江浪传奇 !第46章黑熊之死
四十六、黑熊之死
江浪又问:“如果从哈萨克汗国的都城前去后乌国都城,是否要经过此处?”
木依丁摇头道:“决计不会!一来从这里会绕得太远,根本不顺路;二来这边的山路十分陡峭,装着行李和辎重的骆驼、牛羊都不好经过。师父你瞧,前面那一段山坡左边全都是万丈悬崖,一不小心,便会失足摔得尸骨无存。这等山路,连我们这些猎户等闲也不敢轻易攀越。”
江浪微微侧头,想了一阵,又问:“照你这么说,那末振将如果带兵前来,会走哪条路?”
木依丁一怔,伸手搔搔头皮,道:“他们那天夜里被师父打得屁滚尿流,便是从这里逃走的。按说后乌国的贼兵若想报仇,多半还是从这条路罢。”
江浪点了点头,皱眉不语。
马立克伸手向西首一处山峰遥遥一指,说道:“师父,其实那座大山后面还有一条相对宽大的官道,听说途中还有驿站呢,大队人马都可以骑马经过。一般的商队、官兵和行人多数都是从那里过境。只不过路途太远,我们黑水镇一带的乡民可不愿绕来绕去。”
江浪点了点头,心想:“想必哈克札尔当日出使后乌国之时,走的定然是那条官道。只不知末振将若然引兵再犯,会不会也肯舍近求远?”
三人边说边行。突然之间,江浪眼尖,远远便望见右前方一处山麓积雪之上躺着一个灰蒙蒙的身影。
江浪当即一摆手,示意二人噤声。他大踏步走到道旁,纵目眺望,登时便认出那灰影的颜色赫然便是先前黑熊的那身灰袍。他对马立克、木依丁道:“我先去看看。你们跟上!”二人应道:“是。”
当下江浪纵身跃起,疾逾奔马,一阵风般掠过雪地,向斜坡疾驰而去。霎眼之间,便已在数十丈外。
马立克和木依丁登时瞧得呆了。他二人虽曾多次见过江浪拔脚奔跑,飞檐走壁,却又几时见过这等高明的“浮光掠影”功夫?
江浪展开轻功,片刻间已到得山脚之下。只见雪地上仰面躺着一人,一动不动。那人胸前流出的鲜血把白雪皑皑的地面染红了一片。
到得近前,却见那是一具尸体。江浪自两个月前在太湖陷空岛上得公孙教主和花小怜二人分别传授江湖经验,知道一见到尸体,便须细细查看伤势,先行弄明死因再说。
这具尸体的死因却不须细探,显而易见。尸身的咽喉中赫然露出一个黑黝黝的深洞,脸面扭曲变形,两眼睁得大大的,死状甚是可怖。一望而知,必然是被人用一根细长的物事穿喉而死。
江浪游目四顾,在附近雪地上搜寻多遍,除了许多错杂的脚印之外,并无所获。显然,动手之人早已收回兵刃。
江浪自然也已认出,这具尸体便是适才那个灰袍人“黑熊”,只不过分别不久,他竟已恶贯满盈,变成了一个死人。
细细瞧去,这灰衣人果然生得极像一头野兽。
这人乃是一个四十来岁的虬髯汉子,面皮黝黑,腮边多须,连手掌上竟也露出毛毵毵的黑毛。他身材也是虎背熊腰。这等身形容貌,倘若在人面前一站,活脱便是一头狰狞可怖的大黑熊。
过了好一阵,马立克和木依丁方才气喘吁吁的奔到。二人未及站定身子,便即失声而呼:“啊,黑熊死啦!”
江浪又纵目在四周雪地上查看了一番。却见附近积雪上到处都是错杂的脚印和蹄印,竟似有数十人在此出现过。显然,决计不止适才那两男一女三个人。
而这些脚印蹄印却是有的通往左侧,有的通往右侧。
那就是说,从这些乱七八糟的蹄印,根本便瞧不出来,杀死黑熊之人到底是去了后乌国,还是去了黑水镇,甚至还留在这附近一带的群山之中。
江浪回思着先前那三人的兵刃和身手,心中惊疑不定:“黑熊显然是一个使刀的高手,适才以一敌二,丝毫不落下风。杀他之人,决计不是适才那三个人。而且,他是被一个武林高手以细长的兵刃硬生生的洞穿喉咙而死,并非死于寻常的刀剑。嗯,到底是甚么人如此厉害,竟从正面出手,以如此干净利落的手法杀死了黑熊?对了,难道是那三个人的帮手到了?却不知他们有没有拿回自己的包裹?”
马立克“呸”的一声,在地下吐了口痰,说道:“这该死的强盗,总算死掉了。黑熊生前可没少做坏事,料来死后也不会得到真主原谅的!”
木依丁道:“刚才师父说过,黑熊是抢了别人的包裹,这才被人家追杀。那些做强盗的,总有一天会有此下场。看来,用不着咱们师父动手收拾他了。”
江浪又把黑熊的尸体翻转一下,果见他身上空无一物,先前的包裹俱已不在。便对二人道:“黑熊抢走了别人的物事,那是千真万确。我记得刚才打斗之时,他身上确有两个包裹。现下包裹却不见了。或许是那三个失主夺回去了。”
马立克道:“师父,咱们现下该当如何?”
江浪望着黑熊的尸体,沉吟道:“我们汉人有句话,叫做‘人死万事空’;还有一句,叫做‘入土为安’。黑熊虽然不是好人,但他既已身死,便无所谓好人和坏人了。咱们先把他埋藏了罢!”
木依丁点头道:“师父的话果然有道理。人都死了,自然也不必跟他一般计较了。”
马立克低头想了想,也道:“不错。希望真主阿拉能原谅这个强盗。”
师徒三人将黑熊尸体安葬妥当,这才相偕返回。
他三人适才翻山越岭,寻人埋尸,耽搁了不少时刻。到得镇外岔路,已是黄昏时分,马立克和木依丁照例向江浪告辞,径自返回山中。
他二人是当地猎户,俱是孤儿,多年来相依为命,形影不离。他们的家便是附近山坡间的一只圆顶帐篷。
江浪独自一人回到镇上之时,天已昏黑。
他抬头望了望天上的半轮月亮,又望了望冰封雪盖的黑水镇,心中微微一动:“不知不觉之间,我已经来西域两个多月了。也不知小怜姑娘有没有查到长孙无垢这号人物。为甚么岳母大人在纸笺上的意思,我只须找到这个人,小昙便会有着落了呢?”
黑水镇所在的西域一带,地势高峻,气候严寒,加之不久前遭遇后乌国兵火侵袭,人心未稳,这时候,街道上已甚少有人走动。
正行之间,忽见前方灯光昏黄,只听得有人高声呼叫:“江兄弟。江兄弟!”却见一名老者提着灯笼,一阵小跑,奔向自己,正是赵德成。
江浪快步迎上,说道:“赵大叔,天这么冷,你还出来做甚么?”
赵德成笑道:“我在等你呢。你今天回来的这么晚,是不是那两个小子太笨,学不来你的本领,这才耽误得这么老半天的工夫?”
这些日子来,江浪已经和赵德成相处惯了,自是无话不谈。
他听了赵德成的打趣,摇头笑道:“那倒不是。马立克和木依丁都很聪明,又肯吃苦,他们的刀法和拳脚功夫现下都很不错。今儿我们有其他的事,这才耽搁了一会。你老人家找我有事么?”
赵德成低声道:“老汉是有点儿不放心。今儿镇上来了两伙客人,每一伙都有十好几个人呢!”
江浪一怔,微笑道:“这么说,孙掌柜客栈的生意岂不是要转好了?”
赵德成叹了口气,说道:“老汉便是专门来告诉小老弟你的,让你小心那些人。他们现下都住在孙家客栈。这回倒真如你所说,店里都住满了。”
江浪听得说得郑重,奇道:“有甚么不妥么?”
赵德成四下里望了望,在他耳边悄声道:“今儿我听客栈的阿富说,有一名客人在私下里向他打听‘中土来的白袍少年’消息,问东问西,神神秘秘,多半是不怀好意。那客人还暗暗塞了他一两银子,让他严守秘密,不准跟任何人提起,否则脑袋不保。阿富那小子和我平时交情很好,一有空闲,便找我喝上两杯。这事儿是他无意中跟我提起的,还让我千万守口如瓶。老汉思来想去,怕是小老弟的仇家到了,这才专门等你提醒一句。”
江浪心头一惊,点点头道:“好,我知道了。”
赵德成拍拍他肩膀,说道:“小兄弟,你是我们的救命恩人,这且不说。你还是从内地来的汉人,等你找到你媳妇之后,便会返回中原。小老儿这辈子是不可能回故土了。但是我很希望你能平平安安的回去。”
江浪胸间登时感到一阵暖意,说道:“赵大叔,等我找到内子,我夫妇带你一起返回中原吧?”
赵德成摇头苦笑道:“不必了。我赵德成是个鳏夫,这几根老骨头,可是经不起长途跋涉了。再说,我已经在黑水镇住得习惯了,还有我老伴的坟在镇外的墓地里埋着,我得守着老太婆,也不能再离开这儿啦!”顿了一顿,又道:“小老弟,我是个没本事的糟老头子,也帮不了你。但我知道,你是个正直善良的少年侠客,那些打听你的人,无论是敌是友,你都要自个儿心里有数。我回去了,你可要小心了。”
说着伸手拍拍江浪肩头,又提着灯笼,转身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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