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湖潜龙 !傍晚。
宏运钱庄。
内室里,花三郎和李步昌面面相觑,相对无言。
看的出来,二人的表情都很是难看,好像厕所门口排队了好一段时间的模样,憋着委屈啊。
李步昌叹息道:“花掌柜呀,我看是大势已去,这定居已成了啊。”
花三郎低垂着脸,缓缓道:“今天江家的三公子过来提钱,我暂且以资金不足为由拖得一拖,算是给安掌门最后的努力,但是,这法子显然是有时间限制的,我总不能一直拖着,毕竟,钱是人家的,到头来,终究还是要让人家取走的。”
“谁说一定必须让他取走呢?”
门口处忽然有人接话了,花三郎和李步昌一个抬头一个转身,视之,顿时,找到了主心骨,心头皆是一松。
安无风出现了。
他慢慢的走到桌前,找了张椅子坐落,自给自足的给自己倒了杯茶,然后,目光在二人的身上转了圈,幽幽道:“怎么,两位都是这大同府的知名人士,尤其花掌柜更是土财主,江崇武难道没有宴请两位?”
二人一愕,同时道:“江崇武?”
花三郎道:“据我所知,该是昨晚参加布家布老爷子寿宴之时,被布家和缝家联合暗算而死了,这活着的江三公子,是命大,恰巧在仆人送饭之时遗漏了上锁,给从地牢里跑出去了,才幸运无比的逃过灭门一劫么?”
李步昌点头,表示他听闻的也是如此。
安无风看看这个看看那个,他的眼神很是奇特,不知究竟是嘲笑还是鄙夷,总之,是一种让人绝不会感到愉快的眼神。
然后,他忽然一笑,微笑道:“原来,掌柜是那么好当的,好吧,看来,往后我在这江湖呆不住了,也弄个掌柜做做。”
花三郎与李步昌对视一眼,皆从对方的眼里看见了一丝疑惑。
花三郎干咳一声,向安无风道:“安掌门,你的意思,莫非,这个活着的江三公子不是江三公子,哎玛,我都绕口令了我……”
安无风淡淡道:“一个傻子,可以顺溜的编织一件让人相信的事儿,倒是令人佩服不己,当然,这里也不能排除柳二公子的功劳。好吧,我们姑且当他是江三公子来看待好啦,这便有文章可做了。”
花三郎眼眼一亮,道:“安掌门,文章何出?”
安无风曲着手指在桌上蛮有节奏的轻敲着,幽幽道:“按照律法,关于财产继承条例,里面是不是有那么一条,继承人在精神障碍,也就是他的智力或身体欠缺支持生活自理的环境之下,他的继承权利需要一个合法的监管人?而这个监管人,还必须是与继承人有血缘或亲属关系?”
花三郎想了想,道:“在前宋时期,这一条倒是有的,只是不知现在是否保留。”
安无风淡淡道:“元朝为了获得合法性的继承大统,大多数法条法规都沿袭下来的,更何况——”
他微微一笑,道:“有些东西,即便他们撇下了,或遗忘了,我们还是可以适时提醒他们的,毕竟,我们都是讲良心讲道德的好人是吧。”
花三郎和李步昌二人的脸上都出现了难受的表情,感到“好人”这词,是被黑的最惨的一次。
许是花三郎感到良心作痛,说不出话来了。
李步昌却是来了兴趣,看着安无风问道:“安掌门,你的意思,是不是说,江三公子智力有碍,影响他的生存质量,而偏偏他是江家唯一的幸存者和继承人,在缺失合法监管人的前提下,他是没有继承财产的权利?”
花三郎补充道:“倘若按照律法正常行驶,即使柳二公子也没有参当他监管人的合法性,他们之间只是朋友关系,而不是血缘或亲属关系,在法律上是站不住脚的。”
安无风轻轻吁了口气,缓缓道:“现在,该明白如何做了吧?”
花三郎和李步昌二人眼神皆是一亮,李步昌竖起大拇指,叹道:“安掌门,这见缝插针,还让对手宛如哑巴吃黄连有口不能辩,端得厉害啊厉害!”
安无风谦虚的摇摇头,道:“我们都是好人,能为国家默默作贡献就好,低调一点。”
李步昌大笑,道:“对,我们都是好人呀,怎么忘了这茬呢?”
花三郎微微皱眉,有点纳闷道:“事是那么回事,但是,我该如何运作呢,总不能当江三公子下次来取钱的时候,粗暴的拒绝他吧?”
李步昌冷笑一声,道:“花掌柜,我看你是不舍得江家的存款吧?”
花三郎一愕,道:“李掌柜何出此言?”
李步昌慢条斯理道:“估计你还没有领会安掌门的为国家做贡献之语罢?”
花三郎当然不是愚笨之人,刚才也只是一时没转过弯过,现在经由李步昌稍作提点,很快便明白过来了,轻轻点头道:“好吧,我一会就去跟几位官老爷见见面,把江家账款冻结,然后,把这账款上缴国库。”
安无风站了起来,往外走去,扔下一句:“布家和逢家的账款也贡献出去罢。”
花三郎微微一愣,李步昌叹息道:“花掌柜呀,你还不明白么,这死人钱不能赚,迟早官家会眼红,找你的茬子,还是顺水推舟,落得个光明磊落,赚个好名声。不要忘记了,我们是好人,做好人是要付出代价的。”
花三郎叹了囗气,颇为无奈道:“好吧,我们都是好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