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凡尘 !柳侠真的睡了个懒觉, 九点多才起床。
在餐厅里原地抱膝连蹦了十来个高儿,又快速原地高抬腿跑了五分钟, 他觉得锈到一起的骨头终于散活开了。
冲澡、刷牙、吃饭。
鸡蛋甜汤还温乎着, 芹菜香干已经凉了,油条和煎饼也是凉的, 不过这对柳侠都不是问题,以前在望宁上学, 他们晌午吃的都是干饼子就凉水, 柳侠号称自己是铜肠铁胃。
把一锅一碗刷干净, 柳侠就找不到事干了。
家里干净得一尘不染,锅碗瓢盆全都锃光瓦亮, 沙发套子刚刚拆洗过,还能闻到阳光的味道,两个小阎王的床收拾得跟部队的宿舍一样。
萌萌的钢丝床靠在次卧墙边、小阎王的床对面, 被子也叠成了豆腐块, 唯一不同的是两个小阎王的被褥是深海蓝的底, 上面是宇宙飞船的图案, 一看就是男孩子用的;萌萌的是浅橙色的被单, 淡绿色带白色碎花的被子, 少女气息隔着十里地都能扑一脸。
这是三个人来到荣泽后, 自己在布店里挑的花色, 秀梅给他们做的。
柳侠笑着摇摇头:天性真是妙不可言。
房子是三室两厅,小雲小雷和萌萌来的时候,柳川和晓慧是把次卧的席梦思床准备给萌萌的, 女孩子当然要睡在隐秘性更好的房间,两个小阎王石头蛋子似的,睡哪里都没问题。
但小姑娘不肯,她喜欢钢丝床,而且她觉得一个人睡那么大的床浪费,两个弟弟睡正好,如果小萱来,三个人挤挤也睡得下。
小姑娘主意正,当时晓慧和她正商量着,她就动手给自己铺床了,铺完就躺上去,美滋滋地颠着下面的弹簧让晓慧和柳川看:“多美,还会宣@咧,那个床都不会,老硬。”
柳川和晓慧都是很敏锐的人,他们能看得到,萌萌并不是故作乖巧委曲求全,她是真的觉得两个弟弟睡大床更合适,睡折叠床并不是她退求其次的自艾自怜。
于是,柳川和晓慧就依了她。
本来的打算是俩小阎王睡折叠床,晚上就把床拉到客厅,可第一天柳川拉床的时候,三个孩子都很奇怪地问为什么要那么麻烦,屋子又不是睡不下,柳川和晓慧只好作罢。
萌萌还没有开始青春期发育,心思单纯倔强,跟小雲和小雷一直像亲姐弟一样;两个小阎王是生得不能再生的瓜蛋子,满心都是吃和玩,少年情怀什么的半点也没有,对姐姐十分维护,三个人暂居一室也没关系。
可柳侠还是觉得,有点委屈萌萌了,女孩子大了,还是应该住在属于自己的闺房才对。
十年过去,因为大人的恩怨纠葛导致的那一层隔膜,不知不觉间已经消失殆尽,随着岁月积累下来的,是越来越浓的亲情,在柳侠的心里,小姑娘早已经成了真正的家人。
柳侠跟三哥三嫂说过无数次,他和猫儿不在家的时候,他们该用主卧就用主卧,可没用。
柳侠回来的时候,主卧永远都是干干净净整整齐齐,绝对没有其他人住过的痕迹,也不会有长久不住人的潮湿尘土味道。
因为三哥三嫂在这里,他即便经常在外地奔波,在荣泽却有了一个常住常新的家。
鑫源小区那套一楼,柳川从来没去住过。
柳侠不让,柳川也没坚持。
那套房临着大街,比较吵,但这不是主要原因,柳侠不让柳川他们走的主要原因是三大队的房子夏有空调冬有暖气。
家里长年有小的在荣泽上学,炎热的夏天,酷寒的冬日,在学校遭了一天的罪,晚上能有个舒适的家洗洗涮涮再睡个安稳觉,柳侠知道那感觉有多美。
柳川没坚持要走的原因,柳侠也知道。
第一是就是自己的坚持,三哥和三嫂觉得,猫儿不在家的日子,他一个人守着个大房子让人不放心。
第二个和柳侠想的一样,家里来荣泽上学的孩子,能有个舒适的家。
第三是柳川自己的原因。
公安局有许多不太好的风气,其中最让柳川不适应的,一个是送礼,一个是喝酒聚餐。
送礼也来自两个方面,下级给上级送,求关照、求升职。
柳川觉得,能够关照、应该关照的,无需送礼,他自然会关照;而求升职的,柳川自觉帮不了人家什么忙,所以也不能收人家的礼。
还有就是社会上受到各种处罚的人送礼。
社会开放后,没有正经职业的年轻人越来越多,所以治安管理这一块事情就特别多,然后找人说情的理所应当也就多,柳川在马小军和张小田以及其他领导家串门的时候,没有一次能完整地座谈而不被打断,最高的纪录是局长那里,一晚上四拨人送礼。
马小军现在是城关派出所所长,听着不算什么,在很大人眼里却是不得了的人物。
马小军张扬,在柳川跟前基本不避讳什么,所以柳川见到过他家的煤棚和家里一个专门储存礼品的房间,两个地方都堆得满满的,最多的是酒,柳川那次看到的,光煤棚里至少得有二百多箱,都是很贵的牌子。
香烟什么的,马小军给别人,随手就是一条,柳川看得都心慌。
当时四条烟就是他们一个月的工资,马小军经常随手一散,一人一条,见着有份。
柳川曾经旁敲侧击的劝过马小军,适可而止,马小军不知道是没听懂还是装糊涂,一笑而过。
柳川住在柳侠的房子里,这套房子又在三大队的院子里边,而三大队和荣泽政府不是上下级关系,行政上很独立,不用卖荣泽当地人面子,所以三大队门禁很严,除了本单位职工的家属,外人勿入,这让柳川有十分正当的理由不在家里接待送礼的人和喜欢到别人家喝酒聚餐的人。
柳川不孤僻,相反,他在部队八年,早已经习惯了热热闹闹的集体生活,但他所习惯的热闹,和公安局大部分人习惯的热闹不太一样。
公安局有一批人,除了早餐,几乎从不在家吃饭,如果哪一天没有一群人一起聚餐喝酒,他们那天的人生就好像缺了大半边天。
除了饭店,他们还喜欢轮流坐庄在家里请客,这是拉近感情关键时刻结成同盟的重要手段,柳川也参与过两次,可他实在接受不了——他们的标准是不醉不归。
而事实是,醉了之后想归也归不了。
先是一屋子的杯盘狼藉烟雾缭绕,一群人说着各种不堪入耳的脏话,嘲笑辱骂工作对手,把求到他们的当事人家属当冤大头戏弄,交流怎么样没有困难制造困难逼得当事人家属送礼……
最后是一群醉鬼东倒西歪地出门,或者出不了门直接就睡在人家家里。
柳川亲眼看着马小军一口喷了张小田家一沙发,张小田的爱人恶心得要死还要强颜欢笑不能让丈夫丢面子。
他不能想象自己家成这个样子,估计晓慧得发疯吧?还有孩子们,如果让他们认为这就是正常的人生,这就是工作中应该的人际交往,那该怎么办?
还有一点,柳川受过伤,而且对酒精太敏感,他不打算拿自己的健康去赌前程。
所以,虽然在外人眼里可能不大合适,柳川却一直住在柳侠这里。
不过,柳川偶尔也接受礼物,他不是圣人,有些真的推不掉。
然后,他也不时地会请同事和朋友们吃饭,不过都是在饭店。他请客的时候结果也都比较克制,至少没人会喝到走不了路。
尽管如此,柳川在单位的人缘却很不错,因为他有几个争气的弟弟,虽然他不经常在酒桌上和大家称兄道弟,但他偶尔送出的礼物,收到的人都觉得很有面子。
柳海带回来的各种保健品,适当的时候给某个父母双亲年龄较大的下属,下属受宠若惊之余,还会觉得很贴心;柳侠带回来的小挂饰和国外带回来的小玩意,货真价实,特别上档次。
而柳凌警大教官、国**学博士的身份,让所有人都羡慕不已。
柳川近期没有搬离柳侠这里的想法,柳侠则是永远都不打算让三哥三嫂走。
昨天中原也下了一场透雨,今天天气放晴后,天空瓦蓝,凉爽的秋风吹拂着白杨林,满院子都是秋天高爽的味道。
柳侠把窗户全部打开,冲了一壶茶,搬了个小藤椅,坐在院子里的柿树下看书。
高速公路招标在原城,他想去拿标书的时候顺便去看看马千里,刚才打电话,马千里说今天有事,让他明天过去。
柳侠决定让自己放松一天。
他其实知道累。
十点半,晓慧打电话回来,问柳侠中午想吃什么,柳侠想了想,说:“臊子面。”
臊子面做着简单。
晓慧说:“再点,好一点的,要不那俩小鳖儿回来得给你折腾懵。”
柳侠说:“肉多点不就妥了,那俩货只要有肉,就堵住嘴了。”
晓慧说:“那中吧,我直接买三斤卤肉回去。”
柳侠放下电话,感觉左眼余光里有个人影,一扭头,岳德胜站在栅栏门外看着他笑。
柳侠赶紧站起来去开门:“岳工,您快进来。”
岳德胜笑呵呵地进来,柳侠跑到阳台上又搬了把藤椅过来。
岳德胜按着那古拙粗苯却莫名感觉可爱的藤椅试了好几下:“你哪儿买的这种东西?我在家具商场怎么没见过?”
柳侠又跑回客厅去拿茶杯,边跑边说:“我二叔自己编的,不好看,没人买。”
柳长春编了几把,家里人都觉得坐着特舒服,柳魁和柳钰就又让他编了几把,在望宁会的时候卖,一个也没卖掉,问都没人问。
柳侠拿着杯子出来,岳德胜坐在藤椅上轧:“嗯,真不错,感觉又结实又合用,腰这儿正好顶着,特别舒服。”
柳侠坐下:“您喜欢,下回我回家给您带两把来。”
岳德胜接过茶杯,又专门往后边靠了几下,感受藤椅:“嗯,腰特别舒服,我买的沙发都没这么舒服。”
柳侠心里发笑。老工程师们都这样,爱面子,明明就是有事才来的,却不肯开口说,那,只有自己主动问了。
“岳工,今儿咱们科没事吗?我还没见您上班时间这么闲过呢。”
“啊——,这个啊,”岳德胜喝了口茶,“这一段没什么工程,大家都挺闲的。”
给台阶都不就着下,顺着说不是闲,是正好找你有事不行吗?
柳侠决定直接说:“您平时不爱串门子的,今儿专门来我这儿,是不是有什么事?”
“呃——”岳德胜犹豫了一下,终于还是点了点头,“那个,不是我的事,是,是别人让我帮忙,我觉得可能会让你为难,可是……”
柳侠干脆地打断了难得求人的老领导:“您说吧,我要是觉得为难,直接告诉您,不答应就是了。”
岳德胜连连点头:“行行,反正我也是帮忙带口信的,不行你就告诉我。那个,是这样,咱们队不是马上就要解散,并入总局直属大队了嘛,总局那边在东区划了块地,盖了家属楼,咱们以前听都没听说,现在发现,那楼已经快封顶了。”
柳侠吓了一跳,他从来没听说过这件事,马千里的嘴可真严。
岳德胜继续说:“两栋楼,都是十二层,带电梯,一共三百多套,听说工龄十五年以上的,基本都能分到。
你知道的,原城到底是省会,有机会回去,绝大多数人都会走。可是,原城的房价比荣泽高的多,得三倍吧。”
听到这里,柳侠心里基本已经有数了,是有人要报总队的新楼,可钱不够,想卖这边的房子,但,大家都要走,这边的房子不好找买主。
果然,岳德胜说:“那个,四科的彭工,你知道的,他马上就该退休了,觉得荣泽不错,小城,干净,空气好,又离原城不远,养老特别合适,可他俩儿子非要他回去,说不回去就不能报房子,单位集资房,比外面的商品房便宜一半。”
“彭工的房子啊?”柳侠扭头,往东边看。
彭玉国的房子也是一楼,和柳侠隔着一家,就是柳侠这栋楼最东边的那家,柳侠的煤棚就对着他家的院子,他房子的格局和面积跟柳侠的一模一样。
彭玉国是三大队搬到荣泽时才调进来的,所以虽然他职称和级别够,但当初报房子时,排名仍然靠后,选不到最好的楼层,正好他老母亲跟着他,他自己年龄也大了,不想爬楼,就报了一楼。
岳德胜问:“彭工说,这房子他也住了好几年了,如果你要,就比荣泽当下的房价每平方便宜五十。”
柳侠晃了两下头:“您让我考虑一下。”这真的是正瞌睡呢就有人送了枕头过来,他肯定要买。
几个小家伙都到荣泽来上学了,以后还会有小萱、柳若虹、小瓜瓜,一套房子根本不够,而且,就冲三大队这个大院子,荣泽其他地方的房子就没得比,买下来肯定不亏,家里人以后来荣泽随时都有地方住了。
可是,彭玉国的房子和他中间隔着一家,不太方便。
如果三大队决定了要并入直属大队,那估计这栋楼的大部分人都会卖房子,柳侠有机会买到隔壁付东的或东邻居王建军的,两家挨着,院子打通,比买彭玉国的合适。
忽然,柳侠想到一个问题:“岳工,咱们单位的房子允许卖给外面的人吗?”
岳德胜说:“我得到的消息,马队长说,还是不允许,不过,你不是外面的人啊,你只是停薪留职,编制还在总局呢。”
柳侠松了口气。
如果三大队解散,这里的房子随便卖,那他就得好好想想了。不是他有偏见,三大队的人素质确实普遍比较高,也可能是一个单位的,大家都认识,所以彼此比较照顾。
荣泽很多综合性的住宅小区,又脏又乱,垃圾随便扔,偷水偷电的现象特别严重,柳川说,公安局隔壁那个小区,一吨水合到三十多块,而荣泽正常的居民用水,一吨是两块钱。
还有不交物业费,不交垃圾清运费,私自乱搭乱建,把好好的现代化住宅区弄得跟棚户区似的。
柳侠忽然意识到不对:“马队长?咱们队长还管这里的事?”
岳德胜惊讶:“你不知道?局长上星期已经宣布退了,马队长很快就要接局长了。”
柳侠摇头:“不知道,不是说,局长到年底才退吗?”
岳德胜说:“几个分属的大队都出现了严重的问题,一直有人上.访告状,老局长搞了一辈子技术,收拾不了这种烂摊子,打报告坚决不干了。
并且他本来就是十一月份到退休年龄,只是以前的习惯,都是干到年底。”
柳侠问:“咱们大队合并,焦……那啥呢?他去哪儿?”
岳德胜喝了口茶:“你还真是什么都不知道啊,焦福通早就停职了,快一星期了,还有朱福水,总局财务科的人把咱们的账都抱走了,和审计局的人一起查。”
“为什么?”
“听说是焦福通在外边找了个测绘队,朱福水以咱们单位的名义出去跑业务,但接到的工程都咱们大队根本没见到,都是焦福通自己找的那个测绘队在干。”
“草他妈,这不是吃里扒外吗?”柳侠破口大骂,“哪儿有一个单位的一把手这么吃里扒外的?他妈.的他还是不是人啊?”
岳德胜说:“听说一大队的队长也是这么干的,所以一大队才乱成那样,大家都找了工程自己干,然后盖单位的章,他们队长自己有把柄被下边的人抓着,也不敢说什么。”
柳侠说:“岳工,那你们提前就没觉得咱们单位不对劲吗?”
岳德胜说:“怎么不觉得,咱们单位这个活儿,又不是谁都能干的,就是竞争也是咱们几个老牌测绘单位的竞争,一般人根本插不进这一块。
这几年开发搞的这么厉害,怎么咱们单位反倒接不到工程?”
柳侠问:“那你们怎么不说?”
岳德胜说:“你觉得,吉跃在三大队干了这么多年,为什么连分房子的资格都没有?焦福通为什么那么挤兑他?”
柳侠说:“因为李工发现了他和朱福水干的事,还去和焦福通理论了。”
岳德胜点点头:“还好有马队长,要不吉跃连个去的地方都没有。”
柳侠气得肝儿疼,他不再是三大队的人了,可是,他也看不得有人这么糟蹋三大队。
那么一个生机勃勃的三大队,几年时间,说没就要没了。
岳德胜看柳侠情绪不好,继续自己说:“我听说,咱们大队不会完全解散,而是像当初的樵云基地一样,编制全部混入总局,这里还要留一部分人。”
柳侠对此不抱什么希望,他去给樵云基地,那没落荒凉的样子,和当时的三大队根本不能比,而且,荣泽离原城这么近,保留几个人好像也没什么意思。
柳侠蔫耷耷地说:“岳工,我今天不能决定买不买房子,得等到有确切的消息,咱们这里的房子不会卖给外面的人,院子也不会出租,我才能卖。
要不然,我可能还要卖房子呢。”
岳德胜说:“行,我给彭工就这么说。不过,小柳,我的消息应该是可靠的,咱们是省级单位,这个地方从咱们大队买下来起,就属于国有资产,不可能随便卖。
而且,马队长那人看着脾气大,其实是个长情的人,这里是他一手买下一手建起来的,至少他当局长期间,不可能卖。”
柳侠说:“但愿吧,那样的话,我就多买两套,这样万一有一天决定是不是卖的时候,我也有点话语权。”
计划中快乐的一天因为三大队被人挖成个空壳的消息成了泡影,柳侠的心情恶劣到不行。
直到中午萌萌和小雲、小雷放学回来。
小雲一看到柳侠就扑了上来,柳侠让他挂在脖子上,转了两圈。
小雷等柳侠停住了,把一个小塑料袋递给他:“给小叔,俺学校门口哩馍夹串儿,可好吃。”
柳侠接过来,解开塑料袋,使劲来了一口,嚼巴了几下。连连点头:“嗯嗯嗯,好吃,多少钱一个?”
萌萌说:“一块,十一个串儿,送馍。”
柳侠说:“下回给我买俩,再多刷点酱。”
小雲说:“俺妈说小雷俺俩是吃嘴精,一天就给俺俩五毛零花钱,俺姐一块。”
柳侠问:“为啥萌萌多?”
小雷说:“俺妈说,人家都说哩,妮儿得富养,**蛋孩儿只要不饿死,咋都中。”
柳侠点头如捣蒜:“对,您妈说哩对,其实您俩一天一共五毛钱就中。”
“啊——,臭小叔!”小雲和小雷同时扑了上来,“俺俩一天哩钱都给你买馍夹串儿了,你不向着俺俩就妥了,还想陷害俺俩。”
柳侠被勒着脖子,笑得喘不过气,呛了一下,使劲咳嗽起来:“俩孬货,啊咳咳……是您妈说……咳咳咳咳咳……”
萌萌端着一杯水,把小雷先给拽下来,然后抱着小雲不让他动,把水递给柳侠:“小叔你先慢慢喝一口水,串儿上有秦椒粉,越咳嗽越呛。”
柳侠喝水。
萌萌指着小雲和小雷的脸:“您俩就孬吧,等柳岸哥回来,看他不给您俩哩皮剥了。”
小雲和小雷马上转到柳侠身后,一边一个,殷勤地给他捶背:“小叔,慢点喝,黄昏俺再给你买个馍夹串儿。”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继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