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凡尘 !小蕤为未来的名人拍完了照,跑过去想帮着柳葳刷水池。
柳葳不让他下水:“快完了,你别沾脚了,去给猫儿打个电话,看孩儿几点能回来?”
猫儿上大学后,周一到周五就没时间去戴教官家里学习了,可他又不愿意丢掉太极这个爱好,于是和戴教官商量了一下,周末两天多学点招式,平时自己在家里和柳凌拆招练习。
因为一周只有两天学习时间,猫儿十分珍惜,正好戴家老爷子也收了两个徒弟,都已经跟他学习了二三十年了,半个家人似的,猫儿每次去的时候,除了接受戴教官和戴家老爷子的指导,两位师叔也会跟猫儿过过手喂喂招,这样方式学习,效果非常好,所以猫儿每次去至少是一晌,一去一天的时候也经常出现。
小蕤飞跑着去了前院,没一分钟,猫儿、毛建勇和一个身材高挑、衣着时尚的漂亮姑娘一起出现。
猫儿和柳凌、程新庭他们打着招呼,又说了句“俺小蕤哥搁前头帮我蒸饭咧”,就跑到池子那边,不听柳葳不让他下水的吆喝,脱了鞋袜跳进池子。
小萱和胖虫儿浇完银杏树后,爬到了东北角那棵黄连木伸到墙外的一根树枝上,悬空和小树林里玩耍的小孩子说话,发现猫儿回来了,小萱大声问:“哥哥,你今儿咋这么早可回来了咧?”
柳凌正好浇完了花,过来把水管递给猫儿,猫儿把沉积在底部的泥冲起来,柳葳用笤帚往出水口扫:“戴伯伯他二哥今儿过生儿,人家全家晌午去饭店。孩儿,今儿有风,您俩不敢上恁高。”
小萱专门晃荡了两下自己站着的树枝:“没事儿,树枝儿可粗。”
柳葳说:“这孬货胆儿越来越大,等过完暑假回家上学,不知咋气咱奶奶咧。”
猫儿说:“没事,有小雲小雷那俩孬货垫底,咱奶奶早就习惯了。”
离得那么远,小萱居然听到了俩人的对话,小家伙大声抗议:“俺爸爸说我是好孩儿,我才不会气俺奶奶咧。”
柳葳笑起来:“中中中,俺小萱是最好哩孩儿,不会气奶奶。”
胖虫儿说:“奶奶说哩,您家最气人最孬哩是柳岸哥。”
小萱补充:”就是,柳岸哥孬哩屁都放不出。“
猫儿掉过头去,把水管捏瘪了,让水成为细细的一条线往黄连树那边喷:“您俩孬货,敢诬蔑哥哥。”
隔着二十多米的距离,水流根本到不了那边,可俩小家伙还是哇哇大叫着乱躲,一边还不示弱地继续喊:“就是柳岸哥最孬,给小雲哥小雷哥绑树上不叫下来……”
……
这边小哥儿几个在打嘴仗,烧烤炉那边也挺热闹。
那喆看到漂亮姑娘进来就想往程新庭身后躲,可又明白躲不过去,就十分心虚地喊了声:“姐。”
原来这姑娘是那辉。
那辉隔着烤炉,兜手就在那喆后脑勺上来了三下:“这就是燕胡山风景区?你长本事了是吧?连我都敢骗了是吧?”
那喆的脸通红,连连赔笑:“不是姐,我本来是要跟霍志平他们一起去燕胡山的,可霍志平女朋友那边出点事,我……”
那辉扬起巴掌又准备打人,那喆吓得往后跳了一大步,那辉咬牙切齿:“被抓了现行还敢跟我撒谎,那喆你是想翻天啊?”
那喆举手投降:“不是姐不是,我我我我是怕你生气……”
姐弟俩斗气,一群人都乐呵呵地看热闹,没一个过去劝的。
毛建勇还撇着他的温州腔普通话在旁边撩火:“说谎的小孩儿就得揍,要不他改不了。”
那喆大叫:“毛建勇,你再起一句哄,信不信我让你一辈子追不到我姐?”
“我要帮你气她,就更追不上了吧?”毛建勇说着还扭头问那辉,“我说的对吧?”
程新庭看人都到齐了,已经把碳燃着,正在拿羊肉串准备开始烤,闻声抬头看毛建勇:“你这什么智商啊?”
小蕤正好从前院跑回来,他订正:“程叔叔,应该是情商。”
程新庭点头:“对,情商,毛老板你就这情商啊?”
那辉剜了毛建勇一眼:“你有那东西吗?”
毛建勇对着那辉连点头:“绝对有,现在我就可以展示给你看,”他转向程新庭,“程老师,我们那辉早上没吃饭,待会儿你烤出来的第一把串儿我承包了。”
那辉鼓起脸对天空吹了口气,不搭理毛建勇,对着吊床上的祁含嫣招手:“嫣嫣,过来,准备开饭。”
祁含嫣麻溜地从吊床上翻下来,跑过来拉着那辉的手,俩人到山毛榉下的小餐桌边坐下。
之前的三个星期天,祁含嫣都跟着柳家叔侄外出踏春,而毛建勇总会中途带着那辉不期而至,那辉学舞蹈出身,没事就逗着祁含嫣教她几个芭蕾舞的基础动作,祁含嫣也喜欢学,两个相差二十多岁的女孩子玩得还挺投机。
看到祁含嫣上了桌,小萱和胖虫儿飞快地溜下树跑过来,眼巴巴地看着程新庭。
程新庭拍拍小萱的脑袋:“马上好。”
柳凌笑道:“程老师,我能做点什么?”
大家都是只吃过烤串儿而没做过,只有程新庭在美国时有过家庭自助烧烤的经验,今天这一摊子,从烤炉到烧烤的材料全都是他准备的。
程新庭说:“你烤鸡翅吧,那个用篦子夹着,比较好翻动。”
烤炉够长,柳凌和程新庭一人一头,程新庭烤羊肉串,柳凌烤鸡翅和鱼。
柳葳和猫儿那边很快就把池子清理完了,水管丢在池子里随便放水,俩人也加入了烤炉边的等待队伍。
真如程新庭所说,几分钟时间,他就烤熟了一大把,毛建勇先抓起一串尝了一下,然后抓起一整把就往山毛榉树那边跑:“女士优先女士优先。”
几个人看着毛建勇的背影笑,只有那喆翻白眼:“单恋的男人不但没智商没情商,还没脸没皮。”
去年冬天,毛建勇到京都视察他的北方店铺,同时和一位到京都当时装周评委的年轻英国设计师见面。
毛建勇为了自己的绅士风度,一直都是里面一件薄薄的羊绒毛衫,外面一件呢子外套,结果他到的第三天,北方地区大风降温,京都西北风六到七级,气温零下十二度,毛建勇早上从宾馆出来,差点没给冻昏过去。
他急急忙忙跑到附近一家商场买羽绒服,好不容易看上一件款式颜色都差强人意又不太臃肿的,正讨价还价时,那辉突然出现了。
这家店的老板是那辉的邻居兼闺蜜。
结果,毛建勇用仅仅便宜了三十块的价格买下了那件羽绒服,但他临走时在柜台上放下了一张名片,还留给了那辉几句话:“我不知道你现在的职业是什么,但我知道,如果你只是挣一份固定工资,那就太埋没了,我现在代理着七个著名国际服装品牌,在南方有三十多家专卖店,京都有四家,正在筹备自己的服装公司,如果你有兴趣,打这上面的电话,我京都的店铺正在招聘门店经理。”
三天后,那辉拿着毛建勇留下的名片,走进了夏颖的办公室;一周后,那辉辞职,随即,毛建勇出资送她去英国旅游半个月。
夏颖在候机大厅对那辉说,老板让她出去并不是游山玩水,而是未来工作的需要,所以,这次免费旅游的代价是:感受英国服务,回来后交一篇不少于一万五千字的感想。
熟悉之后,那辉对柳家叔侄说:“如果不是夏姐拿话把我跑的快,我当时就撤了,一万五千字啊,如果有本事当作家,姑奶奶还会去学什么破舞蹈吗?”
那个时候,毛建勇的服装公司即将进入生产阶段,急需经验丰富的管理和市场营销人员,以夏颖的能力,放在京都这边太可惜了。
所以,那辉从英国回来后,夏颖又带了她半个月,毛建勇就把京都的四家店铺都交给了她,把夏颖召回了温州。
那辉就这样被赶鸭子上架一般地上了贼船。
不仅如此,毛建勇还把他公司在京都的一些事务也都交给了那辉,那辉还得学着安排毛老板在京都时的一应私人事务,相当于毛老板在京都时的临时秘书。
从一个只需要管好自己就成的舞蹈教师突然间转成一个全权负责处理四家店铺所有事宜的店铺经理,有时还得兼任一下管家角色,那辉干得很辛苦,但认识她的人都觉得,她辛苦得很快乐。
她的收入增加了五倍,她有了几乎相当于自己私家车的公车,她有了更多可以自由支配的时间,最重要的一条,她不会再一举一动都被无数的条条框框束缚,她可以用自己认为最合适的方式处理问题。
只要她拿出足够好的业绩,而实现这种业绩的方式又不违背行业规则和法律,毛建勇就会慷慨地支付她丰厚的奖金,对她工作的具体过程,毛建勇也会询问,甚至会不显山不露水恰到好处地指点几句,但绝对不会自以为是地指手画脚。
那辉偷偷对猫儿说过,即便现在毛建勇把她辞退了,她也不后悔当初的辞职,她领略了另一种更适合自己的生活,见识了更宽广的路,她对自己的能力有了新的认识,对自己的未来充满信心。
这说明,那辉从心里是认可毛建勇这个人的。
但是,对于毛建勇明明白白的追求行为,那辉一直没有明确表过态,可偶尔,她对毛建勇的纵容又很像宽容的恋人,这让恋爱经验都不够丰富的柳家叔侄几个人都有点闹不明白。
不过,再想不明白,他们也能感觉到,性格爽利快意恩仇的那辉并不是故意吊着毛建勇在玩暧昧,她更像是……不知道该怎么办。
程新庭烤串的动作很熟练,不一会儿,就又烤好了一把。
这次,毛建勇没敢再抢,大家一人一串,吃了一口后,齐声夸奖程新庭的手艺,比夜市上卖的还好吃呢。
小萱和胖虫儿吃着羊肉串,盯着柳凌手里的鸡翅,眼睛里恨不得伸出个爪子来。
小蕤不喜欢吃肥的,柳葳负责把他串儿上比较肥的包圆。
那喆也不喜欢太肥的,却找不着接漏的下家,他哀叹了几声,想引起毛建勇的注意,毛建勇却只顾着吃得高兴,压根儿不往他那边看,那喆气得直在背后冲毛建勇伸脚。
猫儿胃口好,肥瘦都没关系,但柳凌和柳葳给他规定了,最多吃五串儿,说烧烤吃太多对身体不好,他还得以正常的食物为主。
猫儿扒在柳葳肩上哼唧了半天,柳葳答应他增加三串儿。
不过猫儿才吃到第四串儿就跑了:十二点半,柳侠每天中午打电话的时间到了。
柳侠现在挺能算计的,他不让猫儿给他打电话,都是由他打到家里座机上,因为手机是双向收费的,座机却是接听免费。
猫儿刚跑进书房,电话铃就响了,他扑过去抓起电话:“小叔!……”
……
放下电话,猫儿坐在沙发上发愣。
他后悔了,他不想去了,他现在和小叔相距只有一千来公里,他们一年都见不了几次面,如果是上万公里,那会怎么样……哎,这都过了十分钟了,小叔咋还没打电话咧?
猫儿的心“呼”的一下就提了起来,他伸手准备自己给柳侠打过去的时候,电话铃再次响了起来。
猫儿深吸了一口气:“小叔,你咋着了?咋现在才打?”
“嘿嘿,没事乖,活儿正好赶到一个节点,孙工跟郑大哥他们都想一口气干完,今儿后晌就不出工了。”
猫儿的心落了地:“哦,吓死我了……小叔?”
“咋了孩儿?你有事?你不是不得劲了吧孩儿?”柳侠在那边有点急了。
“没有没有,”猫儿忘记了他是在打电话,连连摇头,“我可好,我将搁咱后院正吃烤羊肉串咧,程叔叔烤哩可好吃,小叔你这回吃不成,等你回来,咱叫程叔叔再烤一回……”
“猫儿,孩儿,你肯定有事,你别吓小叔,你到底咋了?”猫儿觉得自己已经装得很正常了,柳侠却在千里之外准确地感觉到了他的情绪不对劲。
猫儿沉默了好一会儿才说:“小叔,我,我想跟你说一件事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