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泷玛抛出的交换条件对沈荣华极具吸引力,令她马上眉开眼笑。但她不敢表现出喜悦,免得白泷玛跟她再要条件,还会以此事为把柄奚落她。
好看的男人不一定聪明、不一定中用、不一定靠得住,好看的男人的作用就是赏心悦目。反正多看几眼也不花银子,开开脑洞、长长见识,也就行了。沈荣华又在心里告戒了自己一遍,虽然她不会有什么想法,但也怕一不小心男色误人。
“说吧!你保证你说的是实话,我就放你上去吃饭。”
“我有必要瞎编一套谎话骗你吗?”白泷玛抱着胳膊斜了沈荣华一眼,很大气地说:“我之所以告诉你这个贵客的生平来历,并不是只为吃你一顿饭。”
“那你为什么?”
“吃两顿饭,不行吗?”白泷玛见沈荣华要发威,赶紧举起双手,说:“我是怕你沉迷于美色,一时失足千古留恨,那位贵客可不是善辈,别看长得俊美。”
沈荣华想了想,问:“我记得你说过你的家乡在东塞北?”
白泷玛微微一怔,反问:“有什么不对吗?”
“这样吧!你跟我说说这位贵客,我让你上去吃饭,吃多少顿都行。反正救下你这么久,我也习惯你——这位姓白的高人白吃白喝白住白穿白拿了。还有一件事,你跟我说说这些年一直在塞北经营的白氏商会,我就请你去醉仙楼吃饭。”
“我不想去醉仙楼。”白泷玛眸光一暗,头赶紧转向一边,凝视窗外的太阳。
沈荣华注意到白泷玛眼神的变化,轻轻吁了一口气,在心里确认了她某些猜测,“好啊好啊!说那位贵客,我早晨没吃饭,一直到现在了,比谁都饿。”
白泷玛不想再跟沈荣华开玩笑,直接说:“那位贵客姓唐名璥,是南平王府的世子。南平王府掌控盛月皇朝南部海路,凡经过南部海路的客船都会向南平王府交过路钱,所以,南王平府富可敌国。南平王世子最善经营,他接手海路的掌管权之后,不但过路钱增加了一成,还要以低价买取最稀缺贵重的货品,贩卖到其它地方,获取暴利。南平王世子最善交易,只要给他银子,没有他不敢卖的东西,包括他的父母,还有他的人性。我说错了,他只认银子,只识利益,根本没有人性。别看他长得那么俊美,却有交易场上鬼见愁之称,别被他迷惑了。”
“南平王世子或是南平王府得罪过你?”
“没有。”白泷玛推开沈荣华,上楼吃饭。
“原来是南平王世子,生意场上鬼见愁。”沈荣华站在楼梯口喃喃低语。
盛月皇朝太祖皇帝开国,论功行赏,分封四王六公八侯十二伯,赐下丹书铁券,世袭罔替。四王分别是东安王李家、南平王唐家、西和王邓家、北宁王萧家。这四王各据一方,控制当地的政权及经济和税赋,非一般公侯伯爵能比,朝廷对他们仿照亲王份例供给,也定期要求他们向朝廷贡献粮食财物等等。
这么俊美无俦、柔媚无双的男子竟是生意场上鬼见愁?若是他是吃软饭的清倌会更容易让人相信,真是人不可貌相。沈荣华打量了自己,咂了咂舌,悸动的心平静下来。她思虑片刻,心中衍生出一个想法,一个大胆而妄为的想法。
吃过午饭,白泷玛和虫六等人都找清静地方午睡或是聊天打牌了。中午客人比较少,店铺的掌柜、帐房和伙计也都分班轮流休息去了。沈荣华睡足了,就在铺子里充当临时掌柜,熟悉买卖流程,蛇青一直跟在沈荣华身边保护她。
怕接待女客不方便,沈荣华又换回了女装。昨天那套水黄色流光锦的衣裙太过华贵,不符合她临时掌柜的身份,她不想再穿了。她学着水姨娘穿衣打扮的方式,在铺子里为自己挑了一套合身的女装,又挑了几件相配的首饰装扮自己。
她上身是一件豆青色浮云锦面料绣淡黄色蔷薇花交领中袄,下面是一件偏瘦型水蓝色通身绣豌豆花马面裙。这套衣服颜色素雅清淡,且是偏冷的色调,适合她在孝期穿。又因衣服的面料奢华、做工精致,彰显出她的品味与身份。裙子偏瘦,看上去很利落,也能显现出她做为一店之主的干练与精明。她站在镜子前打量自己,这套衣服令她很满意,只是人个子矮了一些,那张脸也稚气未脱。
她刚装扮好出来,就有客人上门了,一群清一色的女客。这群女客除去前呼后拥的丫头婆子,光戴帏帽的太太小姐就有七八个。沈荣华带着绣娘和女伙计迎上来问安招呼,这群人看到沈荣华以掌柜的身份迎客,好奇且惊讶。
看到此时在织锦阁当家作主的妙龄少女落落大方,容貌姣美且精明清澈,这群贵妇贵女不禁多看了几眼,目光也复杂了很多。其中有两双眼睛令沈荣华的心不由一颤,隔着帏帽也能看出一个是二十六七岁的少妇,一个是十五六岁的少女。
“燕掌事呢?”一位走在前面有贵妇问。
“舅舅们刚从塞北过来,还引荐来了一位有生意往来的贵客,我娘去醉仙楼为他们接风洗尘了。”沈荣华言明她与水姨娘的关系,神态坦然大方。
“你是燕掌事的——干女儿?”
“就算是吧!敢问夫人贵府尊称。”
“我们是孝恩侯府宁家的女眷,这几位是……”
“大嫂,你何必跟一个小丫头多言?时候不早,我们还是赶紧挑选吧!”一位打扮华美尊贵的少妇上前打断那位贵妇的话,看向沈荣华的目光很不屑。这人就是令沈荣华心颤的少妇,她的眼睛里好像对沈荣华有一种天生的敌意。
沈荣华大方一笑,“张绣娘,你带几位夫人小姐上楼挑选,好生招待。”
华美少妇没上楼,对张绣娘说:“请燕掌事回来,就说孝恩侯府林夫人给她带来了贵客,让她回来亲自接待,为招待亲眷耽误了生意,就得不偿失了。”
“三弟妹,这……”那位贵妇想阻拦,触到这位林夫人的目光,就退怯了。
张绣娘对林夫人等人满脸陪笑,又以请示的目光看了看沈荣华。水姨娘出去之前有交待,遇到不好处理的问题就听沈荣华的,她要等沈荣华点头才敢去请水姨娘。孝恩侯府的人不能得罪,可她看得出来,沈荣华更不善茬子。
“孝恩侯府林夫人……”沈荣华冲林夫人微微一笑,将她的称谓默念了几遍。
难怪一见面就没感觉到友好和善意,还真是碰上的冤家对头,可喜可贺呀!
宁皇后在世时,宁家的封号是承恩侯,宁皇后去世才改封孝恩侯。要说宁家也是书香门第,曾出过祖孙三代状元,也就是宁皇后的父亲、祖父和曾祖父。自从这三位状元相继辞世,宁家的声威也就江河日下了。可宁家人命好,出了一位皇后,虽说宁皇后和大皇子都死了,但孝恩侯的侯爵能世袭三代。
这个林夫人一自报名号,沈荣华就知道她是谁了,真真不是冤家不聚头呀!
在宁皇后嫁给今上之前,她的父母就去世了,她由祖父母教养,依傍叔叔一家长大。宁皇后的父母无子,就由她的祖父母作主在族中为她父母过继了一个儿子延续香火。她当了皇后之后,按理说皇上应给她的继兄赐封爵位,但她的祖父母偏心,上书皇上剖陈利害,这样一来,爵位就赐给了她的叔叔宁屿。
宁屿有两个嫡子,嫡长子守逸娶了江阳县主,年纪轻轻就死了,嫡次子宁迦娶了中南省林家的女儿。宁迦年纪不大,就是从四品翰林院侍讲学士了,这林氏也就有了诰命的封衔,敢以夫人自称了。那位被林夫人称为大嫂的女子就是宁皇后继兄的妻子冯氏,因宁皇后的继兄官职低,林夫人根本不把冯氏放在眼里。
沈荣华见到林家人,就想起林氏一族对林阁老的嘴脸,气就不打一处来。今天林夫人撞到她手里,不让林夫人知道什么叫吃亏,就枉她活了两世。
“有什么不对吗?”林夫人见张绣娘不去请水姨娘,而沈荣华反复默念她的称谓,她就不自在了,问话的声音很生硬,看向沈荣华的目光满含冷漠轻蔑。
“没什么不对,林夫人别介意,我只是想你跟声明一下织锦阁今天才定下的规矩。”沈荣华笑得热情亲切,似乎没在看到林夫人的冷眼。
“我不管你们新定了什么规矩,我必须让燕掌事帮我选购货品。”林夫人语气强硬,又高声道:“派人去醉仙楼把燕掌事叫回来,别让我久等。”
“织锦阁在津州城有两家店铺,都生意兴隆,客户众多,若所有客户都让燕掌事接待,她会非常忙碌劳累,还会耽误店铺总体的经营决策。为了减轻燕掌事的劳作负担,让每一位客人都满意,织锦阁才会制定规矩。”沈荣华见众人都认可她的话,又说:“没有规矩不成方圆,织锦阁店大客多,必须靠规矩维持。”
“什么规矩?”有人在问,只是声音较低,被众多议论声压下去了。
定规矩难为林夫人这一类人是沈荣华一时的想法,具体定什么规矩她还没想好。林夫人现在根本不关心织锦阁的规矩,只是看不惯沈荣华,想压她一头。沈荣华也正想出口恶气呢,她正好边跟林夫人较量边想出合情合理的规矩。
“商者渔利,有银子可赚还怕忙碌劳累?”林夫看向沈荣华的目光充满愤恨与不屑,但她要维持自己贵夫人的形象,尽量让自己表现得高傲、更高傲。
林家人是什么德性,沈荣华心知肚明,林氏一族不分男女互相熏染,都是一路货色。林阁老在林家人手里吃亏不少,因为林阁老是光风霁月的大男人。她不一样,她自认是一个睚眦必报的小女人,她要用自己的方式替林阁老出口恶气。
狭路相逢勇者胜,小人相逢歪者必胜无疑,装纯良的人就等着栽跟斗吧!
“夫人此言差矣,商者重利,但同自己的身体和性命比起来,更重哪一样还用我细说吗?这天下有为利益不要命的,但比起为利益不要脸的人还少了很多。”
“你骂谁呢?”林夫人被沈荣华惹急了,翻脸了,她满眼怒火,指着沈荣华怒斥,“你信不信我一句话就让织锦阁关门,把你们都赶出津州城,赶进牢狱里。”
沈荣华冲林夫人耸肩一笑,做一个很害怕的鬼脸,又高声回答:“不信,林夫人若想让我相信,就做出来让我看看,让大家也服你这位孝恩侯府的贵夫人。”
“你……”林夫人是在吓唬沈荣华,没想到碰上了硬杠头,不吃那一套。
林氏一族自没了林阁老,这些年也消停了许多,即使他们合族上下努力钻营攀附,林家子侄中官位最高者就是林家现任家主的嫡次子,官拜从二品华南省布政使。沈贤妃为五皇子挑中的王妃就是这个布政使的嫡长女,身份不高不低。而这位林夫人就是林家家主的嫡出幺女,那位布政使的亲妹妹。
孝恩侯府没有宁皇后和大皇子,虽说爵位还能世袭三代,这爵位的水分可就大多了。现在的孝恩侯府出仕为官的人不少,宁迦这从四品翰林院侍讲学士品阶最高。宁家还有一重倚仗,就是跟谨亲王府和裕郡王府沾亲。江阳县主这位皇族贵女在宁家守洁,要为宁家争一块贞洁牌坊,这才是令宁家荣光万丈的事。江阳县主和林夫人是嫡亲妯娌,就看林夫人这德性作派也跟江阳县主的关系好不了。
所以,林夫人说出吓唬人的话,但有人跟她叫板,她必败无疑。沈荣华之所以敢拿林夫人开刀,就因为她熟悉林氏一族和孝恩侯府的境况,根本不担忧林夫人的大话。不仅如此,她今天就要跟林夫人一较到底,较到林夫人低头服输。
沈荣华见林夫人气得直抚胸,都说不上话来了,笑了笑,说:“我现在把织锦阁的规矩告之诸位,凡一年在织锦阁累计花费银子一万两以上的客人,都由燕掌事亲自接待;累计花费银子五千两以上者,由我接待;花费三千两以上者,由掌柜接待;其余均由伙计和绣娘接待。诸位都听到了,还有疑议吗?”
“织锦阁什么时候定下了这样的规矩?”冯氏见林夫人吃瘪,心里畅快。林夫人虽说称她为大嫂,却因她的丈夫是过继的,官职又低,向来不正眼看她。
“今天才定下。”沈荣华吩咐帐房把她刚才说的规矩用大红纸写好,就张贴在织锦阁门口,又说:“烦请掌柜查一下孝恩侯府去年在织锦阁累计花费了多少银子,方便我们根据等级对号入座,以免耽误她们及其他客人选购货品。”
“三千零十两,这是去年累计花费的数目。”这个掌柜姓李,也是个利落人。
沈荣华点点头,问:“林夫人,你听明白了吗?”
“听明白了,听明白了。”冯氏赶紧替林夫人回答,又道:“三弟妹,要不……”
林夫人没说话,她一直怒视沈荣华,想发作又怕丢了脸面,被人笑话。她身边站着一个十五六岁的女孩,看向沈荣华的眼神里充满探究。即使她们都戴着帏帽,沈荣华也能看出这女孩与林夫人眉宇额头长得有几分相似。若没猜错,这女孩应该是现任林家家主的嫡亲孙女,林夫人的侄女,内定的五皇子妃。
沈荣华挑嘴一笑,冲林夫人做了请的姿势,“几位夫人小姐,楼上请。”
“三弟妹,时候不早,先上去为表小姐挑选布料吧!这小丫头蛮厉害的,跟她较真明摆着要吃亏。”冯氏劝架的语气中肯,眼底却充满兴灾乐祸。
“我们应由伙计和绣娘接待,就在楼下选购吧!”一个十三四岁的娇俏可人的女孩摘下帏帽,冲沈荣华眨了眨眼,拉着一个年纪稍大的女孩和一位贵妇往柜台走去。还有一个稍大一点的女孩想跟她们一起,被林家那位姑娘拉住了。
“姑姑别生气,先办正事。”林家那位姑娘轻声劝慰林夫人。
“我昨天还带织锦阁了,不知道今天就定了这样的规矩。”冯氏跟沈荣华套近乎,“我看姑娘年纪不大,倒是精明爽利的人,跟燕掌事真是很象呢。”
“多谢宁大奶奶夸赞,我记得你昨天来过了。”沈荣华冲冯氏浅施一礼。
冯氏点点头,说:“昨天我陪我家侯夫人来过一趟,跟燕掌事定了十几匹浮光锦,可送过去的布料林家表小姐都不喜欢,今天我只好陪她们亲自来挑选了。”
沈荣华笑了笑,说:“烦请李掌柜接待太太小姐们选购,小女告退。”
“好,那我们到楼上去挑选。”冯氏拉着自己的女儿往楼上走,脚步放得极慢,大概是怕沈荣华和林夫人闹起来,她方便边看热闹边劝架。
林夫人尖利的目光盯着沈荣华,冷笑道:“你小小年纪倒会识人下菜,想必也不知道后果,在津州城,敢这样对孝恩侯府女眷的人绝无仅有。”
依旧是吓唬的语气,可声调比刚才低了很多,想必林夫人也心虚了。
“我确实不知后果,还请林夫人不吝指教。”沈荣华冲林夫人浅施一礼,又说:“织锦阁的规矩对事不对人,津州地界的名门旺族不只孝恩侯府一家,我们一视同仁。就是江阳县主来了,我跟她摆出规矩,想必她也不会多说什么。”
论辈分,江阳县主是林夫人的嫡亲嫂子,又是皇族贵女,自然压她一头。
“原来妹妹认识江阳县主,那就不是外人了。”林家女孩朝沈荣华走了几步,冲她福了福,轻声说:“小女姓林,闺名梦婷,虚长十五,敢问姑娘怎么称呼。”
沈荣华迎着林夫人和林梦婷走过去,压低声音说:“我姓沈,闺名荣华,这个名字你们肯定觉得陌生。我是沈阁老的嫡亲孙女,林阁老的嫡亲外孙女,这你们总该知道吧?对了,我还是沈贤妃的嫡亲侄女,成王殿下的嫡亲表妹。两位若没其它问题,就让李掌柜陪你们到楼上选购,我就不讨扰了。”
她和沈贤妃、五皇子等人仇怨极深,但把他们搬出来震慑林夫人等人,还是很好用的。人尽其才,物尽其用,沈荣华在战斗中成长,又学了一招制人之术。
果然,听说了沈荣华的身份,尽管有林阁老这一重恩怨纠葛,林夫人对沈荣华还是挤出了几丝笑容。林梦婷肯定知道沈贤妃看好她,至少是现在,她不会跟沈荣华交恶。等她成了成王妃,乃至将来的皇后,她也不会放过沈荣华。
“两位请便。”沈荣华挑嘴一笑,转身离开了。
林夫人和林梦婷互看一眼,眼神别有意味,投向沈荣华的目光满含警惕。林阁老的生平事迹以及与林氏一族的恩怨她们都听说了,林阁老有个外孙女她们也知道,却所知不详。在织锦阁遇到林阁老的外孙女,并向她们示威,这是她们做梦也没有想到的。两人无心选购货品,到楼上找了个地方窃窃私语去了。
又有不少零散客人光临,其中不管官窑富贵人家的贵妇贵女,看到门口的告示,都没说什么,自有男女伙计和绣娘接待,也没有人多事。沈荣华闲下来,就去找刚才冲她眨眼的姑娘,她觉得那姑娘很可爱,想认识一下。看到她们正在卖普通绸缎的柜台挑选,沈荣华走过去,不用自我介绍,她们也认识她了。
“掌柜姐姐,你来找我们,是不是要给我们一个便宜价格。”可爱的女孩又冲沈荣华眨了眨眼,“别看我们同孝恩侯府的女眷一同来的,可没她们家有钱哟!”
“不许胡说。”领着女孩的妇人嗔怪了她几句,又冲沈荣华歉意一笑。
同她们在一起的年纪稍大的女孩冲沈荣华竖起大拇指,赞许一笑,没说什么。
“你报上名来,自有优惠。”沈荣华更是爽快。
“我姓卢名夕颜,我爹、你爹也姓卢,我娘姓陆。”卢夕颜拉过身旁那个女孩,说:“这是我表姐,姓陆名轻灵,昨天才到津州,想参加凤鸣山选秀呢。”
名叫陆轻灵的女孩就是冲沈荣华竖大拇指的女孩,听卢夕颜说她要参加凤鸣山选秀,顿时差得满脸通红。但她举止神态不做作,即使羞涩,也不失淳朴和大气。她看了看自己普通的衣饰,冲沈荣华福了福,自嘲一笑,算是打了招呼。
沈荣华听说她们是卢姓女眷,就知道了她们的身份,赶紧施礼说:“原来是卢同知府上的女眷,失敬失敬。小女请陆夫人安,请两位小姐安。”
卢同知只是正五品官阶,他的妻子还不是诰命夫人,称夫人是高抬的称呼。
陆氏含笑点头,说:“姑娘真是太客气了,敢问姑娘怎么称呼。”
“小女姓沈。”沈荣华没报自己的名字,自发生篱园一案,她的名字在大户人家的闺阁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只是不是什么好名声罢了。卢夕颜和陆轻灵都不错,她也缺闺阁玩伴,只是怕报上名来,把她们吓得忘而怯步就不好了。
“沈姑娘,你真是织锦阁的掌柜?”陆轻灵悄声询问,眼底充满艳羡。即使沈荣华不是掌柜,看她说话在织锦阁很有份量,也值得佩服。
“就算是吧!”沈荣华被人称掌柜,很兴奋,要是做上织锦阁的掌事、总掌事,或者干脆做东家会怎么样?她很想体验一把,哪怕只是一梦之间呢。
“真了不起。”陆轻灵和卢夕颜都由衷赞叹。
沈荣华跟她们客气几句,又让绣娘挑了三块上好绸缎料子,正好一人一身衣服,见她们非要给银子,才说:“我欠卢同知一份人情,这也是我的心意,区区薄礼,不成敬意,还请夫人和两位小姐不要客气。烦请夫人回去告诉卢同知,我又找到了几本林阁老的手记,他若想看,就派人到芦园去拿。”
陆氏听说沈荣华欠了卢同知人情,就收下了布料,还是很客气。她请织锦阁的绣娘和裁缝给她们做衣服,怕沈荣华不让收手工费,又打赏了丰厚的工钱。
“我代她们谢过夫人,请夫人和两位小姐去挑衣服样式吧!”沈荣华见陆氏很实在,又受不了别人跟她客气,寒暄了几句,就去接待其他客人了。
沈荣华正在柜台前溜达,看到门口又进来了一群贵妇贵女,边走边议论。也有许多丫头婆子前呼后拥,几个大丫头手里提着包袱,是她们采购的货品。
即使这些人都带着帏帽,她也一眼能看出她们是沈家女眷。由三太太江氏带队,三姑娘、四姑娘、五姑娘、六姑娘和七姑娘都来了。和她们一起的还有一个年纪较大的妇人带着一个十七八岁的女孩,沈荣华没什么印象。
大姑娘、四姑娘和六姑娘在篱园犯了错,由杜氏提议,向官府请训导嬷嬷训导她们。估计训导结束了,她们才由江氏带着出来放风采买。看沈荣瑶和沈臻萃气色都不错,显然是训导时没吃什么苦,想必也花了不少银子才买来平安。在织锦阁碰上她们,沈荣华有一种怪异的兴奋,不见大姑娘沈臻静,却是遗憾。
她们看到门口告示上写明的规矩,都不由咂舌,轻声嘀咕。沈家去年办了沈阁老的丧事,在织锦这样高档的布料衣饰店铺花费也不足三千两银子,只能由女性伙计和绣娘接待。她们都没说什么,眼睛已经被琳琅满目的货品吸引了。
尤其是三姑娘沈荣瑾,大概是嫌帏帽挡了她的视线,她连帏帽都摘了。这么多流光溢彩、色泽艳丽的布料衣饰,她都不知道该看哪里了。沈荣瑶、沈荣瑜和沈臻萃也把帏帽摘下来了,叽叽喳喳议论,眼睛都不够使了。
沈臻葳还戴着帏帽,跟在江氏身后,举止很贞静。江氏也没说她们,只要她的女儿没在人前露脸,对其他姑娘有违规矩,她视而不见。跟她们一起来的年纪较大的妇人和女孩也摘了帏帽,不知道该到哪一节柜台前去看了。
“要是那傻女人没死,肯定舍得给我们花银子买流光锦布料,不象祖母那么小气。”说话的是四姑娘沈荣瑶,她所说的傻女人就是林氏。
“四姐慎言,还是那傻女人死了好,银子迟早是我们的,你急什么?”七姑娘沈荣瑜看了看江氏等人没注意她们,才低声劝慰沈荣瑶。
她们二人的话就象一把利剑刺进沈荣华心理,令她的心被割成碎片,连锥心的疼痛都被血淹没了,但依旧疼得她浑身颤栗不已。她躲在柱子后面,深吸了几口气,才平静下来,看到蛇青过来,她又叫来几名健壮的女性伙计吩咐了几句。
江氏等人由绣娘带着要上楼,沈荣华快步走过去,拦住她们的去路。她一言不发,阴沉着脸,如尖刀利剑一般的目光射向沈荣瑶和沈荣瑜。
“贱人,你瞪什么?这地方也是你能来的。”沈荣瑶先发制入,开口就骂。
“来人。”沈荣华挥了挥手,立刻有伙计掌柜应声上前。
“掌事有什么吩咐?”蛇青很给面子,一个称呼就拨高了沈荣华的身份。
沈荣华指着沈荣瑶和沈荣瑜,历声说:“把这两个贱人给我丢出去,大头朝下,摔她们一个狗啃屎。凡她们走过的地方,一律用碱水清洗地面。”
“是。”蛇青马上带人行动。
不顾江氏等人阻挡,也不管沈荣瑶和沈荣瑜叫骂,几个女性伙计推开丫头婆子,抓起沈荣瑶和沈荣瑜,抬上就向门口走去,离门口还有几步远,就把她扔出去了。“呱唧”一声巨响,这两姐妹都是脸着地,当即就摔出血来了。
“这是谁如此不懂怜香惜玉,竟然对妙龄少女下此狠手。”一个柔媚绵甜且充满蛊惑的声音从门外传来,是南平王世子唐璥,沈荣瑶和沈荣瑜正摔在他脚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