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泽!”沈佑忙要制止,却已是晚了。
杨希茹明显听见了这句话,脸色一变,直直的瞧向裘泽,已是口不择言:
“裘公子的话是什么意思?懿旨是怎么回事?杨希和算什么东西,沈,沈承,怎么会和她那种人扯到一起?”
一时怀疑定是自己听错了吧,沈家明明已然到自家求亲,如何又会接了太后懿旨,替沈承定下希和那贱婢?一时又有说不清道不明的嫉妒——
不就是生了一副好皮囊吗?瞧瞧把备受宠爱的堂堂裘家小公子给迷得一副不知道东南西北的模样。哪像自己,只有被人挑挑拣拣的份儿……
更别说方才那贱婢高傲的模样,分明是把裘泽并堂姐的面子扔到了地上去踩。
裘泽脸色登时变得不好看——
裘大公子的性子,从来只有美女才能让他低头小心呵哄,对杨希和那种程度的美女,别说耍性子不搭理自己,就是给自己几鞭子,也是乐在其中。
至于杨希茹这般,就不要想有这等殊荣了。相反,敢对自己心目中的女神如此大放厥词,面目委实可憎之极。
当下斜着眼睨视杨希茹:
“杨老大人官居太子宾客一职,他家小姐如何,也是你这等身份的人可以评头论足的?再敢胡言乱语,说不得朝廷就得治你一个妄议贵人的罪名。”
却又被杨希茹后一句话触动,一跺脚道:
“太后也是老糊涂了,怎么会这般乱点鸳鸯谱!不行,我一定要快些,如何也不能让沈承这个废物抢了杨小姐去。”
“表哥,你胡说什么呢。”周隽虽是乐于看杨希茹吃瘪,可听裘泽竟然连太后“老糊涂了”这样大逆不道的话也敢说,吓得忙出声制止,“小心姑丈知道你又胡言乱语,着人打你板子。”
姑母周氏虽是溺爱这个表兄,姑丈性情却是颇为严厉。自来裘泽做了什么荒唐事,搬出姑丈来,一准会收敛。
哪知百试百灵的灵药这会儿竟是失灵了。裘泽不耐烦的道:
“什么胡言乱语!不信你问问阿佑,我说的是不是真的——今儿一早,我去他们庄子,姑丈和姑母才刚接完太后给沈承和杨希和赐婚的旨意……”
说着咬牙道:
“拼着被阿爹打板子,我也得去闹一番——明明说好了,裘家要跟杨家联姻的,他沈家如何就能半路截胡,抢了我的姻缘?”
竟是完全忘了,之前自己如何死闹活闹不许家里和杨家提亲的。
“太后,真的给沈承和杨希和赐了婚?”周隽也是大惊,转而又眉开眼笑,“啊哈,杨希和昨儿个才显露出倾城之貌,结果今天竟是被赐婚给沈承?天啊,这是我今儿个听说的最大的笑话!”
周隽心里还憋了最后一句话,那就是,大快人心!
昨儿个不定如何巴着三姐姐,才在太后面前露了脸,只可惜这边美貌显于人前,转回头太后就下了赐婚的旨意,更可笑的是赐婚对象还是帝都闻名的废物沈承。
须知沈承的名声甚至连表兄裘泽这般纨绔都不如。毕竟,表兄这样的,虽是自己个不争气,好歹还有家族做后盾。依着姑母对他的宠爱,怎么也会给他谋个一官半职,再分给一份丰厚的家业。嫁了这样的人,即便没有什么大富大贵,后半生锦衣玉食还是有的。
甚而夫妻感情好了的话,说不得还可以借助夫家力量提携一下娘家后辈。
而那沈承有什么啊?外家籍籍无名,听说是早已绝了烟火的;至于说爹娘,像裘氏那等继母,即便掩饰的再好,外人面前,一副如何贤良的模样,以为就能瞒得住有心人吗?
帝都里但凡爱女儿的人家,便是冲着裘氏这个未来婆婆,就绝不会在儿女婚事上考虑英国公大公子。
有裘氏这样一个表里不一的继母也就罢了,偏是连亲爹心也偏到天上去了。
生生是恨不得没了这个长子才好。
杨希和这样的大美女,说不得家族还想依靠她一鸣惊人,进而和煊赫的世家大族联姻呢,结果却给了沈承这个帝都女子人人避之唯恐不及的拖油瓶?!
知道这个消息周隽甚而连对杨希和美貌的嫉妒都没有了,剩下的只是满满的幸灾乐祸。甚而对杨希茹态度也好了不少:
“希茹,今儿还真是个好日子呢,怪不得你那堂妹忽然变了个人似的,原来是已经名花有主、找了个这么个如意郎君,咱们快些过去,怎么也要向她道声恭喜……”
对面的杨希茹脸色一下变得苍白,盯着周隽那张不停翕合的嘴巴,只觉得恨不得把她撕烂了才好,连带的脑海里不停回旋着一句话——
自己一定会成为安州最大的笑话吧?
先是相中了沈亭,将要谈婚论嫁时,人却跑了;为了避免被人嘲笑,才跟着堂姐远避帝都,结果倒好,竟是再一次重蹈覆辙——
爹爹也就罢了,以娘亲爱面子的个性,为了一洗前耻,说不得已是把自己即将和英国公府大公子定亲的事嚷嚷的亲戚朋友都晓得了,真是那样的话,自己也不要活了。
“哎,哎,你干什么——”杨希茹的眼神实在太过吓人,吓得周隽不觉往后退了一步,杨希茹已是脸色苍白的栽了过来,正好撞在周隽鼻子上,把个周隽给砸的鼻子酸痛至极。
“杨希茹!”周隽气的用力一推,哪想到杨希茹竟是仰面朝天倒了下去,双目紧闭。
周隽吓得都快哭了:
“我,不是,是她……”
还要再说,一滴殷红的血从上面低落。忙下意识的抬手,却见手背上同样鲜血淋漓,身子顿时一软,亏得沈佑扶住,才没有坐到杨希茹身上。
那边杨希盈已经跑过去,扶起杨希茹,用力去掐人中。
好半晌,杨希茹才缓过劲来,却是哇的一声嚎啕大哭。
杨希盈脸色稍缓,扶起杨希茹走向马车,行到一半,却是又回眸瞧向沈佑,两滴清泪落了下来。令得沈佑心疼不已,顾不得旁边哭天抹泪的周隽,紧走几步,追上杨希盈,低声道:
“希盈你放心,这件事,沈家一定会给,你们家一个交代。”
心里却明白,这句话无疑苍白的紧。退一万步说,爹娘即使真的愿意为了杨家和皇家对上,以沈承那般偏执邪狞的性情,也绝不会听从家里安排娶了杨希茹为妻。
只话也就能说道这份上,毕竟,为了杨希茹的名誉着想,沈家有意替长子求娶她的事儿还是越少人知道越好,没瞧见擦干净脸的周隽望向这边儿时狐疑的眼神吗。
那边裘泽明显已是颇不耐烦,跛着脚就往马上爬:
“阿佑,你快些不行吗?什么事,那般啰嗦!”
气得周隽不住跺脚:
“表哥,你有点儿出息好不好!那两家已是接了太后懿旨,你还能如何!”
“真那样的话,你哥我这一辈子都不会有出息了。”裘泽咬着牙,一副势在必得的模样。
“好好好,咱们坐车!”周隽倒也乐得看杨希和笑话——已经赐婚了,还被表哥公然纠缠,传出去真的好听吗?
“好了!”沈佑忙要阻止,裘泽的人已然上前,直接“借用”了杨家两辆马车,然后径直上了车,扬长而去。
甚至风里还传来裘泽不耐烦的声音:
“这车我先用了,阿佑你替我谢过杨小姐……”
看着被赶下车的丫鬟们,沈佑顿时傻眼,太阳穴更是突突的跳个不停——
看这两个人的样子,怎么有一种要出事的感觉呢?
因有裘泽催着,车速自然不是一般的快。山路颠簸之下,周隽只觉自己整个人都快被颠的散架了。
待得车子到了围场,竟是腿软的下都下不来了。
裘泽却是根本顾不得去周隽车上问一声,边从车上爬下来边吩咐手下:
“你们快着人去寻我娘亲来,就说我摔断了腿——”
也只有这个法子能让娘亲不管不顾的跑来看自己。
“表哥,那不是杨家小姐吗?”周隽也哆里哆嗦的下了车,却在瞧见远远过来的一个纤细身影时,眼睛一亮。
裘泽一下住了嘴,顺着周隽手指的方向看了过去,眼睛都要直了——
还真是,杨希和!
方才只是惊鸿一瞥,眼下没了车子遮挡,无疑看得更加清楚,眼见得杨希和细步纤纤,螓首微扬,风过处,扬起脸颊乌黑的青丝,竟是无一处不动人。
一时心醉神迷之下,推开随从,抬脚就想往前冲,却是一脚踏空,顺着斜坡滚了下去。
也不知撞到了什么,顿时发出一声惨叫。
“咦,那不是裘泽吗?”
又有得得的马蹄声传来,周隽正自惊惶无措,听见人声,悚然回头,正好瞧见跑在最前面的马上头戴金冠身穿亲王服饰的男子,不是近来长伴君侧颇受帝宠的三皇子姬旻又是哪个?
同样被惊了一下的希和也正好回过头来,正好撞进勒住马头的姬旻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