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隔着挺老远田果就听到从舞厅内传来一阵节奏明快的的士高音乐。推门走进去时,已有不少年轻人三三两两围在一起h了起来,头顶霓虹闪烁,大家摆动腰肢轻甩头发,时不时发出欢快的笑声。
说是“h”但与几十年后的“疯”完全不同,在这样民风保守的年代,即使有特殊政策,大家仍不敢肆意妄为,彼此间尽量保持友好距离,没有敢贴身热舞的。看着大家灼灼放光的眼睛配合着僵硬的舞蹈动作,田果忽然想到一个词——老年迪斯科。
张莉还没进舞池人已经开始兴奋了,舞池换了音乐,短暂安静后,有是一阵节奏劲爆的舞曲,大家情不自禁尖叫起来,张莉也高兴地叫起来,整个人蠢蠢欲动。
“莉姐,你去跳吧,包给我!”田果懂事地说。
“别介呀,来一次不容易,你帮我拎包,你不跳啊?”
“等你跳累了我在跳!”音乐声太大,田果只能用吼。
张莉点点头,把包扔给田果,然后一头扎进人头攒动的舞池中央。又过了一会儿,似乎有更多的人涌进了舞池,彩色的霓虹在头顶快速旋转,好几次扫过田果的脸,灯光太强,晃得田果一阵四肢痉挛
。
今天,她穿了一条及脚踝的黑布长裙,上面是件普通的素色碎花衬衫,张莉笑话她穿得太保守跟修女似的,进了舞厅绝对没人搭理她,田果笑笑,在卫生间里把衬衣最上面的扣子解开两颗,露出白皙光洁的脖子,再把马尾一束,弧度完美,真真的天鹅之颈。
“怎么样,还像修女么?”她化了小烟熏,镜子中的面庞冷冷的妩媚。
张莉咋么咋么嘴,说:“行,不错,就这容貌再配上这骚劲儿,倒退一百年在八大胡同绝对是头牌!”
嘿!田果怒,心想有这么夸人的吗?但今天是出来玩的也就没深究,狠狠掐了张莉胳膊一下算报仇。
有一阵强烈的灯光晃来,田果闭了下眼睛,待睁开时,身旁忽然多了两个穿着花哨戴着墨镜的男青年。
这么暗的灯光还戴墨镜,蛇精病吧?
“hi,小妞儿,一个人啊?”
田果皱眉,只听两人说话就知绝非善类,看来这歌舞厅里的关系户还挺多,二流子都能跑进来。
见田果没说绕到舞池另一侧,两个小年青也嘻嘻哈哈地跟了上去。有便宜不占王八蛋,他们想,舞池里灯光暗,这姑娘长得漂亮又是单身一个人,何况能来舞厅玩的肯定不是什么良家妇女,又化了那么一个风骚的妆,指不定是干什么的?也许是打算找一个老外然后混出国,既然这样,不如先让他们哥俩占占便宜,反正也不是纯情少女嘛。
“别躲呀!”他们嬉皮笑脸地围上来,其中一个瘦长脸地说:“一起玩玩呗,妹妹,大家都是中国人,别光找老外玩,你看看哥们这气质,比那些黄毛鬼子强多了。”说着,就要拉田果的手。
强你大爷!田果往后一躲,顺手将皮包狠狠甩在那人脸上,敢占我便宜,也不撒泡尿照照镜子!
田果明白,这两个獐头鼠目的家伙之所以盯上她,挺大一部分原因是看她独自一人,领口开的低,打扮露骨,不像好人家的姑娘,被男人占便宜理所当然,谁叫你长得水性杨花勾引人?田果冷笑,这真是直男癌晚期患者统一出现的幻觉——以为女人只要打扮得漂亮,目的就是为了勾引男人。我占你便宜,还是给你面子了!
真恶心!
张莉的皮包有棱有角,甩在男人脸上跟板砖拍上去效果一样。“哎呦!”男人疼的一捂脸的拉链几乎擦着他眼角甩过去。见同伴受了欺负,另一个四方脸的一把抓住田果的手腕,凶狠地说:“敢打我兄弟?你他妈不想活了吧?”
“放开手!”田果毫不畏惧。下一步已经想好,直接抬腿踹他裆部。
四方脸冷笑,手死死拽着田果,“小婊砸,这是你自找的,今天必须陪哥哥玩。”说着,就把田果往阴暗的角落里带,田果开始大声疾呼,同时用力挣脱他的禁锢,无奈舞池音乐声太大,灯光又暗,根本无人注意这边。余光望过去时,张莉还在一位金发美男热舞。
“放开我!”田果使出杀手锏,一脚踹在四方脸裆部。
因为角度不对,这一脚踹歪了,四方脸急了,改用两只手抓田果,“把丫从后门带出去!”恢复知觉的瘦长脸在后面禁锢住田果把她阴暗的角落里推,就算田果再厉害也不是两个男人的对手,呼救的声音被音浪吞没。
完了,早知道这样,还不如昨天让钮焕然占了便宜,虽然这个想法太贱,可起码......
田果脑袋里的“起码”还没成型,昏暗中,不知从哪儿跑出来四个高大威猛的男人,两人一组,瞬间把四方脸与瘦长脸掀翻在地
。
人民公/安?田果瞬间想到的是这个。
惊讶间,一条有力的手臂环住了她的腰,一用力,她调转了一个方向,鼻尖戳在了那人衣服冰凉的拉链上。一道冷冷又夹杂着担忧的目光跟不远处闪烁的霓虹灯一起扫向她的脸,然后田果就看到了石洋冷峻的眉眼。
“你没事吧。”不知是不是被巨大的音浪渲染,他的嗓音听上去有点抖。
“没事。”她摇摇头,还冲他笑了一下。
她居然还笑?石洋目光一沉,落在她过分敞开的衣领处。灯光下雪白莹润,晃得他眼晕。
司机小浩捡起田果掉递过来的同时,对石洋笑道:“石哥,最近手痒痒,这两个活腻歪的家伙就交给我吧。”
石洋冷冷地看着四方脸和瘦长脸,“别出人命。”拍拍小浩的肩膀简单交代一句,然后拉着田果的手顺着不远处的楼梯朝二楼走去。
“那个,莉姐......”
石洋回头瞪她一眼,“你还有心思管她?”
田果撇撇嘴,不知他这股怒气从何而来。她不动,石洋也不好硬往前走,一皱眉,无奈地说:“先跟我上去,一会儿我找人通知她。”
二楼是雅座,走上去时,劲爆的迪斯科换成了温柔舒缓的圆舞曲。兴许是音乐换了心境,石洋握紧田果的手,稍微松了松。田果停下脚步,试着把手抽出来,石洋回头看她一眼,只笑了笑,没说什么然后松了手。
两人站在二楼。
“你看谁呢?舍得刚才那俩二流子?”他斜倚栏杆,目光在镜片后辨不出喜怒。
“不是。”田果有点不好意思,像刚才那一幕多少有点......狗血!“我找莉姐呢。”
一袭红裙的张莉并不难找,她站在舞池中央跟人跳舞,只不过刚才金发小帅哥,这一次搭配圆舞曲换成了银发老绅士。
“你们俩怎么进来的?”收回视线,石洋看着田果小小的一侧耳垂。想上去掐一下,看她会不会疼得大声尖叫。刚才那一刻太危险,如果不是他恰巧从二楼下来准备回家,那现在田果会怎么样?
他无法想象,极度担忧令他紧锁眉头,但一切只是自己消化,表面上还是云淡风轻。只是搭进裤兜里的手不停摩挲指腹。那些担忧与紧张似乎也随着这一阵轻轻的摩挲从别处漏掉了。
石洋的问题让田果尴尬,她没好意思说是从垃圾通道进来的,随口说了句“莉姐认识人,从后门进的。”
“垃圾通道?”石洋似乎很了解。
田果心想这歌舞厅是你开的么?怎么对地形如此了解?白了他一眼然后用沉默做回答。
石洋笑了,手轻轻落在她肩头几秒,说:“走吧,我带你喝一杯,好好压压惊
。”
“我不喝酒!”田果赶紧摆明立场。
石洋没说话,视线落在她过分敞开的衣领处,冷声说:“想喝什么你自己选,但前提先把衣服扣子扣好。”
田果低头扫了自己一眼,没觉装束有什么问题,她只开了两颗扣子好吧,想石洋不是留过学么又在香港生活,不至于这么封建,话说香港小姐比赛时还有泳装呢!
跟性感的泳装比,她今天穿得想刚从修道院跑出来。
“听见我说话了么?”见她无动于衷,他走进一些,高大的身影将她挡在一处小小的空间里。
“我不觉有什么问题。”她白了他一眼。
“是么?”他笑了,薄唇轻弯,然后下一秒田果只觉锁骨处微微一凉,反应过来时,石洋修长的手指已将她衬衫的扣子精准地送入扣眼。临了,还欣赏般地仔细看了一瞬,然后点点头,似乎觉得放心了。
田果狠狠瞪着他。
“怎么了?”他笑。
“你刚才占我便宜!”
“是么。”他不以为然,目光里多了一丝戏谑地成分,认真地说:“被我一人占便宜总好过被所有人占便宜。”
田果明白他的意思,领口开太低,暴露春光过多,拜托,她今天还没穿短裙呢!“石先生,你太封建了!”
“封建一点好,省得出岔子!现在坏人太多,作为你的领导我不得不小心一些。田果,不如你去报一个跆拳道或者柔道学习班,学费我出。”他冲她微微一笑。
你疯了吧?!田果像看“精分”一样的看他一眼,冷声说:“石先生,你管的太多了,比我姥姥还烦。”
石洋端起双臂打量她:“没办法,谁叫在秀水你的业绩最好,万一出了事,损失的可是我。12月会来不少外宾,我还指望着你帮我挣大钱呢。”
田果咬嘴唇,资本家!黑心的资本家!
“走吧,我带你喝点好的去。”石洋拍拍她的肩,刚转过身去,田果就悄悄把扣子又解开了。
仿佛知道她不是乖女孩,前方的他忽然又转过身来,这一次,目光冷了许多。
极冷的。
他说:“米田果,要么把衣领扣好,要么我开车送你回家。”
田果不动,准备顽抗到底。
“这是我的地盘,想要玩,就得听我的。”他往前一步。这一次,警告认真无比。
田果撇撇嘴,她也算见过大风大浪,但在石洋面前总觉自己矮了半截。最终还是听话乖乖地系上了扣子,但嘴里不依不饶:“为了让您高兴,我还得扮修女!”
短暂的沉默后,她听见他低声说:“你要是叫我石洋,我会更高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