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怎么不愿意,草长莺飞的四月,就到了秀女初选的日子。
一大早纱凌便被唤醒,洗漱完毕后,穿着一款蓝色的旗装,将头发梳成辫子,用丝线扎了起来,脚下踩着高高的花盆底,全身上下干干净净清清爽爽,不带一点儿装饰。衣襟上挂着一个牌子,上面写着镶黄旗察哈尔总管富察李荣保之女,十五岁。
姐妹俩都穿的一模一样,站在一起,纱凌抽了抽嘴角,竟然比云娴矮,决定了,明天开始喝牛奶。
伊尔根觉罗氏摸了摸纱凌粉嫩的脸颊,笑道:“今儿是初选,该注意的事儿,钟嬷嬷早已经提醒过了,即便如此,你也不可大意了。还有云娴,你最是稳重,额娘也最放心你,只是到底不比平时,还要多谨慎一些。”
“知道啦,额娘,女儿心细着呢,你就放心吧。”纱凌露出自信的笑容,炫目的让人惊叹。
云娴主动拉着纱凌的手说道:“女儿会小心行事,妹妹,咱们先上车吧。”
到神武门的时候,才下了车子,入眼全是一片蓝色,各种类型的女孩子娇娇俏俏的排着长长的队伍,等着第一次的初选。这打头的便是将容貌不佳的秀女给刷下去,剩下合格的便等着进内室由嬷嬷检查。
进内室检查的时候,嬷嬷见到秀女牌子上的官品和名字,该怎么做自然知晓,她们也不愿意随意的得罪人。
纱凌脱光光的任由两个嬷嬷检查身子,光滑柔嫩的肌肤洁白无瑕,摸上去就仿佛温润的暖玉一般,简直叫人爱不释手。检查的嬷嬷也知晓分寸,动作轻快的便检查好了,当然,一进门就塞给嬷嬷的荷包显然功不可没。
一件一件的穿上衣服,纱凌仍然觉得身上别扭的很。两姐妹一同检查,都合格了,自然一同回去。
伊尔根觉罗氏见到两个女儿顺利通过初选极为高兴,开始张罗着要为姐妹俩准备复选的袍子。复选便能好好的装扮一番,让女儿不要显得过分高调,却务必要显出女儿的气质。
好些秀女都被撂了牌子,剩下的人自然少了,幸好纱凌是上三旗的,若是下五旗的秀女,啧啧,指不定得从早上等到傍晚呢,这些都是身份带来的不同。
纱凌与云娴住在一间屋子里,倒是能相互照应,云娴也满意,这样也能随时提点纱凌,到时候,怎么着这次的宝亲王福晋轮不到自己了。
而坤宁宫中,雍正皇帝正与皇后乌拉那拉氏商议:“这次大选,得为弘历和弘昼挑两个好的,一并指婚,你好好的相看相看。”
乌拉那拉氏无子,这么些年来,所剩的仅仅是皇后的体面,这么多年来,她的心早已死寂一片,淡淡的说道:“万岁爷心里有人选吗?让妾身心底也好有个底。”
雍正看到皇后的样子,心底确实有那么几分愧疚,想了想,便说了几个意属的秀女,李荣保的两个女儿也在里面,最后语气和缓的说了一句:“朕记得皇后的侄女也快够年纪选秀了,朕见过那丫头几次,倒是个正直规矩的,待下次大选,一并指给弘历也好。”
皇后乌拉那拉氏沉默片刻,一阵阵的酸涩涌了上来,雍正这是想法子为乌拉那拉氏家族延续一份荣光,毕竟弘历可以说是铁板钉钉的继承人,便起身谢礼:“妾身多谢爷的厚爱。”
雍正叹了口气,只拍了拍乌拉那拉氏的手,说道:“安置罢。”一夜的无话。
第二日一早的时候,乌拉那拉氏起身,宫女服侍着洗漱更衣梳头,伸手捡了件东珠簪子,吩咐道:“宣富察家的秀女来见本宫。”
一旁的宫女自然知晓富察家的秀女是谁,躬身应下。
听到皇后宣召,云娴眼里闪过一丝异色,随即便掩饰了下去。纱凌倒是起了两分的兴趣,皇后啊,最苦逼的工作,一边看着老公左拥右抱风流快活,一边还得贤惠大度咽下苦水,怎么看怎么都不划算。
规规矩矩的随着宫女到了皇后的永寿宫,跨进了宫门,进了内殿,见到大炕上坐了个人,随即叩拜:“奴才叩见皇后娘娘。”
“免礼,来人,看座。”乌拉那拉氏的声音温和平淡中带着独有的威严。
几个宫女搬来了绣墩,两个人便侧着身子坐了。乌拉那拉氏见两人规矩的样子,心下到也觉得还算满意,说道:“抬起头来给本宫看看。”
纱凌抬头望了乌拉那拉氏一眼,面容端庄秀雅,嘴角含笑的带着温和从容,一身气度竟让纱凌觉得与云娴有一种微妙的相似感觉,仿佛两人骨子里有着一样的东西,只是眉宇间带着淡淡的倦怠和烦闷,让纱凌感觉有些压抑,看来皇后的日子不算舒心。
乌拉那拉氏也打量着两个人,富察大姑娘的装扮中规中矩,一袭玉色的旗装,小小的两把头上插着一支蝴蝶点翠红宝石簪子,干净秀雅,态度略显得局促些。
富察二姑娘容貌要比大姑娘出色许多,面容精致,清艳脱俗,虽说望着身材略显单薄,但是面色健康红润,态度大方,没有乌拉那拉氏最不喜的娇弱做派,举止要比姐姐大气许多,特别是方才请安的动作,能做得如此优雅的很少见。
按照乌拉那拉氏的想法,弘历的嫡福晋,她倒是意属富察大姑娘,这姑娘是个虽是个嫡出,但却有些小家子气,可以看出管家的手腕儿也不怎么样,尤其长相一般,比起她貌美如花侄女儿简直就是云泥之别,到时候她的侄女进门才更有利。
“果真都是可人的,本宫看着也喜欢。”乌拉那拉氏心下百转千回,脸上仍然带着温和的笑,“两个姑娘在家都做些什么?”
“回主子的话,奴才在家里都喜欢看些闲书,阿玛特地送了奴婢一套四书。”云娴抿唇不好意思的笑着回答。
乌拉那拉氏眉头轻轻蹙起,爱看书?不知道是真的还是假的,但是就冲她这一说,就给自己留下了坏印象,果然是不知轻重的,随即又将眉头舒展开来:“倒是不错的消遣,二姑娘呢,可会些什么?”
“奴才在家都做些女红,前些日子在额娘身边学着管家。”纱凌虽然意外云娴的回话,不过既然钟嬷嬷早已叮嘱过,她自然不会犯了忌讳。
“果真是个贴心的孩子,让本宫越看越喜欢。”乌拉那拉氏满意的点点头,对一旁的宫女吩咐道:“将东西取来。”
两人一看,却是几件精美的首饰,用料金贵,打造的极为漂亮,不愧是宫里的妃嫔用的。
“本宫一见就喜欢,这些首饰就赏予你俩,女孩子就该好好的装扮一番,看着也亮眼。”乌拉那拉氏笑着说道。
两人接了赏,见皇后再一次端起茶盏,便有眼色的起身告退。皇后随口说了两句,也就没有留人。
半路上,纱凌似笑非笑的望着云娴,云娴只好拉着纱凌的手,说道:“好妹妹,怎地如此看着姐姐?”
“姐姐的聪慧,妹妹才第一次知晓,倒是让妹妹意外的紧。”纱凌浅笑,不知为何云娴会如此的收敛锋芒,这也说明了云娴确实不想出头。毕竟与云娴相处了两个月,起码对云娴有了些了解,因此也越发觉得好奇。
“你呀,俗话说人各有志。”云娴勾起嘴角笑的灿烂,凑到纱凌耳边,压低声音说道:“姐姐只盼着愿得一心人白首不相离而已。”
纱凌顾盼流转,不管云娴说的是真是假,这番话倒是让人觉得有意思,挽着云娴的手臂说道:“姐姐定能得愿所偿。”
姐妹俩快回到秀女所住的宫殿的时候,却被一个宫女拦住了,那宫女福一福身:“见过两位小主,熹妃娘娘有请。”
好吧,先是皇后,再来是熹妃,今儿真是个吉利日子,这后宫的女人怎么一*的赶着召见呢。或者说,熹妃想要做些什么。不紧不慢的走在青石板路上,纱凌懒懒的猜测,皇宫里熹妃算是运气极好的,谁让她生下个争气的儿子呢。
熹妃所在的景仁宫不及皇后的永寿宫大气,但摆放的东西也都是精品,只是,纱凌默默的表示,这个暴发户一般的品味是怎么回事,到处都是大红大紫的摆件花瓶,与皇后那里的清雅比起来,这熹妃的屋子实在是太伤眼睛。
不过熹妃的长相不错,带着小家碧玉的纯美风味,说话细声细气,听着让人觉得是个温柔的人,兴许是在皇宫中呆久了,举手投足间也有了两分雍容的味道。
内殿里除了纱凌和云娴,竟还有一个秀女,看装扮也不错,皮肤白皙,声音甜美动人,笑起来极为活泼俏丽,听见她叫熹妃姑妈,显然该是钮钴禄氏一族的。
只是,纱凌眼里闪过讽刺,就连皇后都没摆谱,熹妃倒是轻慢的很,连正眼都不给两姐妹,但是这安却是不得不请的:“奴才给熹妃娘娘请安。”
熹妃却是一阵愣神,纱凌和云娴是逆着光进门,明亮刺眼的光芒下,仿佛为两人镀上了一层光晕。纱凌略显得单薄的身子更加显得风姿卓越,行云流水一般的动作优雅从容,使得熹妃想到了一个让她恨之入骨的人,敦肃皇贵妃。
熹妃眸光一暗,闪过一丝厌恶,硬是让两人跪在地上,偏头与一旁的族侄女儿说话,景仁宫的内殿里只有那秀女谄媚的奉承声音和熹妃的轻笑声。过了一会儿,熹妃才扭头说道:“快快起身,瞧我,光顾着说话,倒是冷落了两个姑娘,来人,看座。”
纱凌和云娴从容的坐在绣墩上,面上还是那样平和,丝毫没有被刁难的怨怼。
“富察家的姑娘真是不错的,你呀可得好好跟他们学学才是。”熹妃拍着那秀女的手,语气轻快的说道,眼里瞥过两人。
“奴才不敢当,这是额娘专门请教养嬷嬷教导的。”云娴一板一眼的说道,丝毫不给熹妃面子,言下之意便是钮钴禄氏连个教养嬷嬷都请不起。才见到熹妃,那些新仇旧恨就涌上了心头,让她有些控制不住。
熹妃面上闪过薄怒,却没办法,她的母族不过是钮钴禄氏的分支,真正拿得出手的人物还真没用,至于钮钴禄氏争气的族人偏偏被她的父亲得罪了,远着自己,让她腰杆子实在有些不够坚~挺。
“这张嘴儿真是伶俐的很,本宫今儿是见识到了。”熹妃冷笑了一声,却见着秀女没有丝毫的害怕,手里的帕子紧了紧,眼里划过一丝厉色,没想到一个小小的秀女竟敢如此轻视她。
“熹妃娘娘这话可是打趣奴才,方才见到这姑娘将熹妃娘娘逗得如此开怀,更是聪慧的人儿,奴才可不敢专美于前。”纱凌浅笑,一句话堵得熹妃说不出话来。
两个给脸不要脸的臭丫头,熹妃的笑容僵硬了一些,自从升级为妃子,她最喜欢便是看到从前的那些高高在上的贵女,在自己面前低头的样子,这种感觉完全就是一种享受,看,你在怎么身份高贵,不也得向她叩拜行礼。没想到,这两个丫头竟然如此的不给自己面子。
“伊尔根觉罗氏教导的好女儿,真真让本宫开眼。”熹妃有些阴阳怪气的说道。
纱凌眼神一暗,老女人,找死。她这个人最护短不过,自打来到清朝,伊尔根觉罗氏是最疼她,让纱凌将她当做了自己人,自然听不得熹妃这般贬斥伊尔根觉罗氏。
“姑妈,您消消气,喝口茶润润嗓子,别跟有些不长眼的东西一般见识。”那秀女也是个眼皮子浅的,忙端了茶水捧给熹妃,语气中的轻蔑谁都能停出来。
纱凌见到两人的动作,嘴角勾起一抹笑,手指动了一动,运起了异能,现在还不能弄死这两个不顺眼的,真可惜,小小的收拾一番也不错。
她纱凌可是睚眦必报的主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