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十七,吉日。
这一日艳阳高照,这个日子已经有些热了,韩元蝶吉服穿三层,脸都热红了,屋里搁着冰都无济于事,不停了擦汗补妆。
程安澜骑着高头大马来迎亲,带着自己的一众兄弟,清一色有品级的骑马跨刀的武官,彪悍铁血,引来无数群众围观。
“这可是西北回来的那位小程将军呢!才十□□岁,就敢率了队伍追击羯奴上千里呢!真是英雄了得!”
“那是,要不然能回来就封伯爵?这才多大,才二十吧?”
“哎听说这位夫人,就是程将军班师回朝的时候,在城门口救的姑娘?真是英雄美人啊,比戏里唱的还好呢!”
“……”
洛三在马上听着众人议论,洋洋得意,他这舆论控制的多么好,回头要找嫂子邀功!
程安澜到了韩家门前,韩元蝶的亲弟弟韩承信就冲了出来,他也穿着小小的大红衣服,玉雪可爱,蹦起来喊:“姐姐,程哥来啦!”
周围看热闹的人都哄笑起来。
程安澜顺手把他抱起来,身后的人立刻递上红包。
程安澜自忖没多大文采,这就是预备好了红包开路的打算,不过韩家人其实也没打算为难他,直接就让他进门儿了,而自韩承信起,韩家的主子们就不说了,连沿途仆妇,叫一声姑爷,说一句百年好合,那身后立刻就有人递上白花花的二两银子的打赏。
那是兄弟们说的,您往人家接个大姑娘出来,不花银子哪里成?
这当然不是什么规矩,可是程安澜花得起,也愿意花,他就愿意天下人都知道他今儿成亲,他今天娶圆圆!巴不得天下人都为他欢喜,韩家别的不说,下人们已经个个欢喜的好像自己成亲似的,姑爷好大方!
韩元蝶在这个时候,也没有什么嫁人的感觉,她想不起来上一世嫁给他的时候是个什么感觉,这一世倒是感觉鲜明,就是觉得热,火烧火燎,满眼的红色看着就更热了,她这是有二品诰命的夫人,凤冠霞帔,比起普通吉服更繁杂些,也更热。
她几乎是下意识的跟着喜娘说的话做,手里只抱着个苹果,上了喜轿,下了喜轿,说什么也不放,直到站到喜堂里,听到司仪高喊:“一拜天地!”
韩元蝶才突然一个激灵,有些什么东西铺天盖地而来,淹没了她。
上一世错过的,她重新得到了,那么上一世她被人抢走的,又要如何夺回来呢?
韩元蝶怔怔的站着,有点儿回不过神来。
程安澜给她吓了一跳,不由脱口而道:“圆圆?”
韩元蝶被这声多年前叫到现在的圆圆叫回了神,她本该有的美好生活,一定会夺回来的!
她在喜帕下嫣然一笑,盈盈的拜了下去。
“明知道不能喝酒还喝!”新娘子韩元蝶跟新郎官说起来话来,简直如老夫老妻。
说是这样说,韩元蝶也知道,哪有成亲喜宴新郎官不喝酒的,是以她也只是叫人拧了热热的手巾子来给他擦擦,屋里点上常小柏给她的,据说凝神静气还能舒缓醉酒难受的熏香,然后就把他扔到床上去,不管了,横竖也不圆房的嘛。
看还是要看两眼的,韩元蝶坐在桌边喝水,今日她热的快要脱水了,别人又不给她水,还是常小柏见天气热,又知道新娘子没水喝,偷空儿来给她喝两口,心疼的眉毛都皱起来了。
到底是亲兄妹呢,都拿韩元蝶当宝了。
她喝两口水,看一眼程安澜,如今看起来,程安澜还真是没有一丝儿不顺眼的地方了,哪里看着都觉得俊美的很,就是这会儿红通通的倒在床上仿佛一只虾,也是只俊美的虾。
也是奇怪了,别人都说程安澜英俊,可她看了这么多年才算看顺眼,估计英俊也有限,而一旦看顺眼,别人觉得不够英俊的地方,她看着居然也英俊了。
韩元蝶想,她这里是无法再有什么与世人相同的看待了。
程安澜号称一杯倒,就是有如此多的过命兄弟给他挡酒,也没有他滴酒不沾的,横竖他今儿也不能圆房,喝一点儿也不要紧,程家今日整摆了一百桌,从前厅到游廊连花园全都摆满了,这一场热闹直是轰轰烈烈,本该满城议论上一阵日子,却没想到刚刚开了个头,就叫第二日更为惊人的一件事完完全全的压住了。
程家的酒宴,除了程家原本积累的亲朋故旧,当然也有一批后来程安澜自己结交的人物,除了他军中的兄弟之外,锦山大营的众位将军,京城禁卫军的统领,五城兵马司,顺天府等处的长官都悉数给这位小程将军面子,而且来的人中,甚至有几位郡王。
居于上首的,赫然便是东安郡王!
有些人知道江南之事,自然便知道程安澜与东安郡王的渊源,见东安郡王这样赏脸,虽然艳羡,但也算不得出奇,而有些不知道的,自然不免想,连郡驾都这等给面子,这位小程将军今后前途不可限量啊。
有王爵在此,程安澜再不能喝也不得不满饮一杯。
东安郡王酒杯微微沾唇搁下,微笑点头,一手扶着小程将军的肩,轻声与他说了两句,小程将军点头应承,这一幕落入有心人眼中,越觉得其中意味不凡。
这位东安郡王,与当今的血缘已经隔了两代了,他的父亲与当今是一个祖父所出,可他不仅保住了郡王位不降,在本朝也是荣宠不衰,深得陛下信重,这样的人物,自然是谁也不敢小觑的。
这里酒刚敬完,程安澜刚要转桌,却见东安郡王跟前的一个小子急匆匆的跑进来,扫了一眼在座各人,趋前附耳说了一句话。
东安郡王脸上的微笑凝了一凝,随即又恢复自然,那瞬间虽然极快,但也落入不少人眼中,东安郡王起身笑道:“部里来了个折子,原是陛下早前就问起的,既来了,少不得紧着写个节略上呈,我这便先走一步了。”
众人纷纷起身,程安澜连忙上前相送。
走到外头,东安郡王才道:“各处的长官都在这里,你打发人伺候好了,若是要走,定要安排人送一送,明白吗?”
“是!”程安澜顿时明白刚才东安郡王定是得了个要紧消息。
东安郡王便让人伺候着骑马走了,程安澜立在门前,想了一想,回头看看跟在身后的洛三,洛三道:“我会吩咐兄弟们留量的。”
能让东安郡王说出那番话的事情,绝对不是小事,程安澜与洛三都明白。
是以程安澜虽然号称一杯倒,但也并没有真的一杯倒,他接下来喝的酒已经全是糖水了,幸而脸还很红,还很像喝了很多的样子。
所以他被韩元蝶丢在床上后,还算清醒,躺了一会儿,香茹进来送醒酒汤,他也能自己坐起来喝,这会儿成亲的一切仪式都完成了,韩元蝶宽了外头大衣服,又去了簪环洗了脸,回复她那小姑娘的模样。
这大约是十分少见的新婚之夜就如老夫老妻的新婚夫妇了,他们成亲其实很多年了嘛,韩元蝶想,她倒是奇道:“你没喝两杯?”
“我觉得有事。”程安澜喝完了醒酒汤,搓搓脸,脸虽然红,但眼神晶亮,显然并没有醉。程安澜倒也跟韩元蝶一样,没有新婚夫妻那种局促不自在,面对圆圆,真觉得跟平日没什么两样。
大约不一样的就是,从今日起,圆圆就是他的了。
“今儿能有什么事?”韩元蝶道。
“不知道,只是觉得好似有点儿不寻常。”程安澜那野兽般的直觉,仿似闻到了京城有些躁动不安的气味似的。
韩元蝶这阵子,最为挂心的事,其实还不是她的成亲,横竖嫁给程安澜简直是命中注定的事,又不是第一次了,也没什么好激动的,总让她惴惴不安的,还是那些事。
韩元蝶想了想,说:“若是安王妃真以为是安王殿下对她动手,她会怎么办?”
“鱼死网破!”程安澜几乎是不假思索的说。
韩元蝶歪头,觉得意外,程安澜居然这样肯定?
程安澜看到灯下韩元蝶的大眼睛,心中再没有一丝不舒坦的了,虽然不能圆房,可圆圆是他的了,他有一种终于放下了心的笃定感,仿佛有了根基,这个世上,再不是他独自一个人了。
他觉得,没有什么事不能告诉圆圆,她又聪明又懂事,所以他舒舒服服的靠在大引枕上,对韩元蝶道:“安王妃性子倔强,且刚烈,若是她认为是安王殿下要害她,她是绝不会坐以待毙的。”
韩元蝶一怔,安王妃若是要与安王殿下鱼死网破,那么她会用什么手段呢?在安王府中,就算她是后宅主人,她所掌握的力量也和安王殿下不能相比,那么她还有什么办法?
一个女人,首先的依靠就是娘家,姚家……
逼宫……
当年安王逼宫之时,安王妃已经去世,并没有她的事儿,可现在有了,作为一个王妃,她知道安王暗中有准备发动宫变之时,也不出奇,到底夫妻一体,安王或许还要借助姚家的力量,可如今,安王妃若是反戈一击……
韩元蝶连忙问:“安王妃那里,还有人看着吗?”
“安王妃娘家母亲突发急病,安王妃昨日一早回了娘家侍疾,还没有回安王府。”程安澜对此事也是了如指掌。
果然如此!安王妃确实以为是安王殿下要弄死她了!
难道安王殿下这一世的逼宫竟然会夭折掉?韩元蝶有点发呆,觉得难以置信,她手托着下巴,眼睛直直的看着前面,整个人陷入呆滞的状态。
自从二姑母被赐婚齐王殿下之后,她的心中就一直挂着这场逼宫,只是以前因为距离还远,韩元蝶心里虽然明白,却没有很忧虑。
直到齐王殿下江南之行遇险,她为了救程安澜和齐王殿下,泄露了天机,揭露出了方鸿与的事,她就知道,安王殿下宫变之事已经提前揭开了序幕,她便对安王府之事格外上心。
同时,韩元蝶也惴惴不安,她一手造成了宫变□□的提前,会不会反造成此事的难以收拾?
□□势的复杂与多变,完全不是韩元蝶能够控制的,她也不过是随波逐流,竭力寻找着尽可能多的信息与前世印证,努力的将这一场惨剧的影响降到最低点。
而此时,综合种种信息,看起来这场惨剧竟然不会真的发生?这可比她所想过的所有结局都更好!
这样的大事也会变吗?韩元蝶想,虽然她这一世确实有很多事情已经改变了,可很多大事还是循着前世的脉络而行进的,没想到这件事居然会变的这样多,这是为什么呢?
程安澜见韩元蝶毫无征兆的突然陷入了呆滞,觉得她好好玩,他很早以前就觉得了,韩元蝶平时看着格外聪敏伶俐,说话也玲珑好听,可偶尔就会不知道怎么回事的突然呆起来,无论怎么撩拨也没有感觉。
所以程安澜特别手贱的又去撩拨她,她的脸饱满软嫩,又带着诱人光泽,看着叫人的手指特别痒,终于可以名正言顺的戳戳了!程安澜刚戳了一下,韩元蝶一转头,条件反射般张嘴就咬了下去。
“哎哟!”程安澜叫了一声,韩元蝶才回过神来,心想这个混账,这么严肃正经的时刻,他居然这样不正经!
其实韩元蝶真错怪程安澜了,韩元蝶知道逼宫这件大事,在当年是如何改变了朝廷的格局,自然如临大敌!可是程安澜不知道啊,程安澜除了隐隐约约感觉到暗流涌动,就不会再有别的感觉了,他当然觉得新婚燕尔,虽然不能圆房,但摸摸媳妇也是应该的吧?
韩元蝶恼怒的踢他一脚:“干什么!说正事!”
“还有正事?”程安澜诧异。
新婚之夜的正事只有一件,那就是圆房,可圆圆还没及笄,不能圆房啊。于是程安澜摸摸她的小手,正气凛然的道:“唉圆圆,我答应了岳母大人,咱们要等一等,要明年你及笄了才能圆房呢,你别急啊。”
这人喝了酒也太不正经了!韩元蝶反应过来,又是羞又是恼,顿时跳起来打他:“你这混蛋,胡说什么!”
不能圆房,总能抱一抱吧,圆圆打在身上那真是一点儿劲也没有,随便打!程安澜笑道:“你要是真急,我是没关系的!咱们悄悄的……唉,还是不行,听说对身子不好呢!”
调戏媳妇,真是能上瘾!程安澜想。
原来这一世,变的最多的,竟然是程安澜!韩元蝶恨恨的想,尤其是喝了酒之后,上一世是喝了酒闷着头一言不发只管动手,这一世是说话这样混账!
都不是什么好的!
可是她的脸上却不由的飞起一抹奇异的红晕来。
原本就美貌的韩元蝶就越发娇美起来,先前说的什么话题程安澜早忘了,还理直气壮的想,果然跟媳妇儿不能说正事,萧文梁说的对,媳妇是用来疼的,又不是幕僚属下,说什么正事呢。
这屋里旖旎气氛才起,外头就有人悄悄的回程安澜:“霍大人刚刚奉了宫中口谕,飞马回锦山去了。”
霍大人便是锦山大营统领,程安澜的顶头上司,今日是给程安澜脸面,特意回帝都参加程安澜的婚宴的,自然也是为了结交这位前途不可限量的年轻将领。
锦山大营的统领星夜驰返,这是皇上要动手了?韩元蝶只想到这一个可能,连忙对程安澜道:“你也去!”
程安澜想到先前东安郡王临走时说的话,心中也是一凛,若真有大事发生,不在营里确实容易被人闷杀,便道:“好,我去看看。”
“小心点儿。”韩元蝶心中砰砰的跳。
若是皇上动手,安王反扑,程安澜在锦山大营自然比在帝都里强的多,韩元蝶目送他的身影消失在夜色中,心里那份紧张焦灼,哪里按的下去。
她反复的想,这件事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呢?
这一世的安王府事件,和上一世到底有哪些不同?
安王妃在世,这就是第一个不同,而她很可能已经知道自己中毒的事,又因为某个暗处的力量的引导,很可能会怀疑是安王对她下手。
任大姑娘那张似笑非笑的脸浮现在韩元蝶的眼前,程安澜都能分析到安王妃极可能鱼死网破,任大姑娘那样的聪明人定然更明白吧?还是说她的目的就是那个?若是一切都是她在暗中主导……
韩元蝶感觉到似乎看到了黑暗中的一抹光亮。
任大姑娘通过某种手段挑拨黄侧妃下手,想来对于那样一个女人,又怀了那样金贵的一胎,眼见着安王妃在安王和贤妃跟前都没有体面,她定然是看不起安王妃的,有那种取而代之的非分之想,也不难想象,这样的人,想必很容易挑起她谋害安王妃之心。
这样最说的通,是任大姑娘在背后挑拨,所以她才笃定安王妃中毒,韩元蝶想,自己明明知道安王妃上一世会死,还没查出端倪来,还是靠常小柏看出来的,任大姑娘又是如何会知道安王妃中毒呢?那自然是跟她有点关系的,她有的放矢,监视黄侧妃能动用的人手和东西,自然就好查了。
黄侧妃下毒后,任大姑娘施施然前往安王府,告诉安王妃她中毒之事,再略为安排,误导安王妃是安王下的手,安王妃身处被害的漩涡,自然不如齐王殿下那样冷静客观,能发现破绽,叫人再查。安王妃一旦查到安王的迹象,自然惊慌失措,生死关头,没有可以依靠的人,那就只能依靠娘家了。
安王妃手中最大的筹码,就是安王密谋宫变之事,鱼死网破之际,禀告父兄也是非常正常的,姚家忠君之家,知道安王图谋不轨事,自然不会为安王陪葬,立即上报皇上,反是一大功劳,安王妃虽然没了丈夫,却能因为这个而立功,转而立足。
韩元蝶又想起任大姑娘那一脸‘我聪明,你蠢!’的神情,人家真有这资本啊,真是好聪明的人,兵不血刃,甚至自己也不沾手,只因势利导,利用各人的性格和利益纷争,便干掉了一个亲王府!
这种对人心的洞悉和透彻,这样巧妙的利用,简直叫韩元蝶后脊背发凉,她可是仗着前世知情之利,才能略窥时局,知道苦主是谁,及时安排人监视安王妃,也就是如此,也要到此时图穷匕见,才能看透这位任大姑娘的布局。
若是她不知道安王妃之死,她只怕更摸不着头脑了。
不过也奇怪,她知道逼宫,难道任大姑娘也知道会有逼宫?不对,就是不知道安王密谋逼宫,她也会这样做,安王意图夺嫡这么多年,私底下必然有许多不堪之事,比如在江南与海匪勾结得银千万两之事,或许还有些自己都不知道的事,一旦被安王妃抖露出来,安王再无夺嫡指望,只怕至少也是个圈禁!
是了,任大姑娘的目的,是为了贤王,也是为了夺嫡!
干掉安王,就少了一个劲敌。
还有一点不同,韩元蝶想到上一世的逼宫,当今被杀,皇子们被屠杀殆尽,只有当时出宫的贤王存活,而原本十分不显的齐王殿下,却异军突起,程安澜从锦山大营突然率兵勤王,诛杀安王,奉齐王殿下当夜即位。
这才是意外!
韩元蝶豁然开朗,这才是意外!安王逼宫的意外,竟然是程安澜!
当时杨淑妃和齐王妃,连同齐王的两个儿子都于宫中被杀,齐王无力营救,可见弱势,若是没有程安澜从锦山大营的驰援,或许齐王殿下也同样被诛,而安王已是乱臣贼子,若是那位未来的贤王振臂一呼,勤王救驾清君侧,形势如何,就难以预料了。
因为韩元蝶不清楚当年具体的情形,只记得程安澜的账上有每个月给好几位兄弟遗孀的抚恤,这些兄弟如今都还在帝都,那么极有可能是当年宫变一战中牺牲的,那么当时情形危急艰难可见一斑,安王殿下因把军粮军需卖给海盗,事情暴露而逼宫,而安王齐王既然都有极大的危险身死可能,最为安全,可以全身而退的,也就只有在宫外的那位贤王了。
当年的贤王,或者说贤王妃任大姑娘,没有算到的,就是程安澜了!
这是与今世最大的不同,上一世的程安澜,没有西北大捷的班师回朝,也没有在帝都的高调,他消无声息的从西北回来,进入锦山大营,没有露出丝毫的峥嵘,也就没有进入某些人的眼中。
他是被漏算的一着,却是改变了整个时局的一着。
或许上一世因着齐王殿下的不显,安王殿下是贤王唯一的劲敌,才会有宫变一事,借安王殿下的手诛杀诸皇子,贤王再解决掉安王殿下,那自然就得位大宝了,可这一世,齐王殿下在程安澜班师回朝后也突然显露出了峥嵘,所以任大小姐这一世的计划,就变成了直接干掉安王殿下。
或许今后再干掉齐王殿下?
这个就不知道了,韩元蝶摇摇头,她沉思良久,把上一世和这一世结合,才得出这些猜想,已经是竭尽所能了,再要她揣度她完全未知的东西,那自然也不能够了,她一抬头,天色竟然已经隐隐发白了。
居然就这样坐了一晚上?韩元蝶这才觉得头都想痛了!
这位任大姑娘太聪明,太可怕,她还得好生防备着,上一世的事情,如今想起来,实在是很有任大姑娘的影子啊。
她也是没有沾手,就干掉了程安澜!知道了大太太杀自己的秘密,其实就知道这里头的厉害关系了,三太太想要排除掉长房袭爵的竞争,用那个花样子引得大太太以为自己在查她的这个秘密,或许也有人在推波助澜,大太太惶恐之下便对自己动手,程安澜回帝都,为自己报仇,这样程安澜被流放,程安起不是程家血脉,三房就再无竞争了!
等等,这里头有个问题,任大姑娘设这个计策的目的显然不是为了程三太太,以她的眼光和地位,目的自然是为了程安澜,那么她就必须笃定程安澜定然会为了自己,连前程也不要了去报仇。
可上一世,跟这一世不同啊!
韩元蝶彻底怔住了,难道上一世,连她自己都懵懵懂懂的时候,旁观者已经能够看得到程安澜对她的深情了吗?
任大姑娘的手腕心机和算无遗策已经给了韩元蝶极深的印象了,深的叫她相信,任大姑娘看到的比她看到的更准确,何况,后来的事实证明,任大姑娘确实算无遗策,算准了程安澜后面的举动。
韩元蝶脸色煞白,原来,上一世,她所辜负的,远比自己想象的要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