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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过年夜饭, 一家人其乐融融坐在一起看春晚,看了没多会儿,几个年轻人们坐不住了,叶淮生搂着钟瑾,钟瑾靠着他,两个脑袋凑在一块儿看叶淮生的手机。
叶淮生腿伸过去,踢了踢坐在对面正挑核桃肉吃的钟瑜:“蒋小明请唱歌,去不去?”
钟瑜歪着脑袋看过来:“干嘛不去?”
叶淮生站起来整了整衣服:“走。”
徐悦问:“去哪儿?”
叶淮生:“唱歌, 妈, 你也去?”
徐悦顺手从老夏手里接过一个剥好去络的橘瓣, 对叶淮生摇手:“你妈唱歌跟公鸭嗓似的,今天就在这儿陪老朋友叙旧。”
钟爸也说:”他们年轻人坐不住,让他们去。”
几个年轻人站门口换鞋,钟瑜想起什么,慌忙跑进去,抓了把瓜子塞进兜里出来, 徐悦在里面叫:“阿生!照顾好妹妹!”
叶淮生懒懒道:“妹妹有人照顾。”
钟瑾和钟瑜走出门, 叶淮生在最后关上门, 钟瑜转身问他:“谁照顾我?”
叶淮生低头看看钟瑾,笑了一下:“除了你姐和我,你以为还有谁?”
钟瑜勾着钟瑾的手哼了哼, 信叶淮生才有鬼了。
*
到了那里, 只有蒋小明和蚊子在, 两人已经开唱了, 钟瑜进去就点歌,点完了,挨着蒋小明坐下:“嗳,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昨天。”蒋小明靠坐在叶淮生旁边,瞅着钟瑜嘿嘿笑。
钟瑜看了蒋小明几秒:“你现在怎么黑成这样?深圳那边挺辛苦的吧?”
蒋小明还是嘿嘿嘿笑:“辛苦啊,混口饭吃,不能跟你们大学生比。”
蒋小明和以前确实不太一样了,仿佛满身的少年气都沉淀了,话也少了。钟瑜闷闷坐了会儿,蚊子递过来一支烟给叶淮生,被蒋小明挡开了:“生哥早戒烟了,你忘了?”
他还是那么维护着叶淮生,这一点和以前一模一样,一点儿都没变。
叶淮生靠着沙发最里侧,坐姿一如既往,闲散慵懒的样子,蚊子走去前面唱歌,光影打在叶淮生身上,蒋小明凑过头去和叶淮生说着话,钟瑾不打扰他们难得的叙旧,走到另一边吃水果。
她一边吃,不时侧过头去看叶淮生,好几次和他的目光相撞,包厢里光线很暗,只大屏幕透出几丝亮光,但是叶淮生还是能第一时间精确抓住钟瑾投射过去的视线。
光线打在他高挺的鼻骨上,一折,衬的眉眼深邃。
钟瑾出神,这一年多的时间,说也不长,可好像又发生了很多事情。
记得第一次见蒋小明他们,那一幕场景还特别印象深刻,还是在那个一茶一坐,一大帮子人吵吵嚷嚷的,一个个看上去都很不好惹的样子,正常人能躲多远躲多远,偏钟瑜来事,非跑过去和他们打招呼,结果叶淮生看都没拿正眼看她一眼。
那时候钟瑾就觉得这个男生拽的跟什么似的,之后再见面是在学校,也是蒋小明他们几个,整个报告大厅都是他们的声音,还记得当时蒋小明的话,满满充斥着对叶淮生的崇拜之情,但是那时候私底下却有人很不屑有人拿这个当笑料,以叶淮生的成绩怎么考的上全校最好的班级。
那时候,她一定想不到,属于她的爱情已经悄悄到来,就是那样一个在别人看来酷拽的不可一世的男生默默地喜欢了她很久,排除万难,努力向她靠近。
大概没有人会想到,那个让老师头疼不已的问题少年,会变成如今这样美好的人。
时光就像一双魔术师神奇的手,现在想起来,回想过去的一切,就连当时最讨厌的瞬刻,也变成了最甜蜜的时刻。
歌切到下一首,蚊子把话筒交给钟瑜。
钟瑜开喉。
是孙燕姿的《愚人的国度》:
”爱是愚人的国度,看我们演的好辛苦,是你所谓的领悟……”
蒋小明视线转了过来。
其实大家都知道,蒋小明一直喜欢着钟瑜。
只是如今,再也不像以前那样表现明显了,可能是他觉得配不上钟瑜吧。
而钟瑜呢,像一朵张扬明艳的玫瑰,身边永远不缺追求者,聪明如她,怎么会不知道蒋小明的心思,只是不可能的终究是不可能,能保持着现在的朋友关系已经万分可贵了。
歌曲唱到了最后:
“爱是愚人的国度,不能自拔,不懂退出,我们都回不去最初……”
钟瑾看到蒋小明和叶淮生都沉默着,一脸深沉,各自想着心事。
一曲结束,钟瑜把话筒递给蚊子:“下一个谁?”
蚊子把话筒交过去给叶淮生:“生哥唱吗?”
叶淮生接过话筒,稍正了正坐姿。
歌曲正切到那首《走在冷风中》,第一句就让人听了感伤又心碎。
叶淮生握着话筒,背微微躬着,神情专注,大屏幕的光影影绰绰,落在他身上,看得出他完全投入进去了,眼神让人莫名心疼。
他唱:“分手,从你口中说出很冷漠。”
“难过,沸腾心中然后熄灭的火。”
“我以为留下来没有错。”
“我以为努力过,你会懂。”
“怎么连落叶,都在嘲笑我。”
……
空气安静,只闻男人磁性深情的嗓音,都被他深情的歌声感染了。
钟瑾听的心都揪起来,这个歌听着真的好心疼人,叶淮生唱的太好了,正当钟瑾眼泪汪汪的时候,钟瑜凑过脑袋来,抽了张纸巾递给她:“姐,你不是吧,这样就把你感动哭了。”
钟瑾抹了抹眼睛,听钟瑜继续往下说,在她耳边低声道:“姐姐,你悠着点儿,你这样不行的,叶淮生现在真把你吃的死死的了,他那个人太招女的喜欢,听说在你们学校之前就引起了不少关注度吧?”
钟瑾没隐瞒,说真的她不怎么喜欢想这方面的事情,但是已经不止一个人在她耳边跟她提醒悠着点。
钟瑜平常很少管她和叶淮生的事情,这么郑重其事还是第一次,看着姐姐心事沉沉的样子,钟瑜语气欢快了些:“我也不是说叶淮生不安全,我是觉得姐你有时候不要这么傻白甜,适当时候也要吊吊他的胃口,不然总让男人觉得很容易得手,就不稀罕了。”
钟瑾觉得妹妹说的话有几分道理,默默听着,也觉得自己有时候过于傻白甜了,叶淮生说什么就是什么,一点儿都不高冷。
可是她性格就是这样,特别好哄,耳根子也软,有时候生气生着生着就觉得没什么好生的,然后气就消了。
不是原则上的事情,她都不太容易生气,更何况是对叶淮生,他一笑,她就心软,软的要化掉,这个怎么高冷的起来。
哎。
钟瑾叹了口气,草莓也没心情吃了,纠结着问钟瑜:“我要怎么吊他胃口?”
钟瑜嘻嘻嘻笑着,“姐,你上道了,我教你,有一招叫欲擒故纵。”
钟瑾眨眨眼睛,“什么叫欲擒故纵,我不懂。”
钟瑜对钟瑾招招手,钟瑾凑过头,和钟瑜咬了一阵小耳朵。
叶淮生唱歌的间隙,不时朝钟瑾的方向看过去,原本还聚精会神听歌的人,一个不留神没注意就和钟瑜有说有笑的,注意力一点都没在他身上!
叶淮生瞬间有一种失宠的感觉。
*
跨完年开开心心回家。
外面很冷,叶淮生拽过钟瑾,帮她把帽子戴在头上,然后把她的手从手套里抽出来,握在手心里塞进他的大衣口袋里。
“下雪啦!”钟瑜走在后面,和蒋小明蚊子一道,突然惊喜叫道。
钟瑾抬头一看,一朵白白的雪花落在叶淮生的肩头,“真的下雪了。”她轻轻笑着。
在北方看过很多场雪了,在丹麦在挪威也看了好几场美不胜收的雪景,而现在,却是在南方,他们的家乡的第一场雪。
是初雪。
记得在哪部电视剧里看过,说是初雪要吃啤酒和炸鸡,还有啊,据说,在初雪那天说过的假话都会被原谅。
”叶淮生,”钟瑾抬起头,笑眯眯的,“我从来没有喜欢过你哦。”
叶淮生低头看她,很快看懂了她的眼神,笑了笑,轻轻说:“我也没有,我叶淮生从来没有喜欢过钟瑾。”
他无比认真地注视着钟瑾的眼睛。
在初雪的晚上。
在二十岁那年的那个春节。
钟瑾一辈子难忘。
叶淮生深情的目光。
*
一个小时之后,差不多凌晨一点半的样子。
家里人都睡了。
钟瑾打开门,看着去而复返的叶淮生,又惊又喜又讶异:“你怎么……又回来了?”
叶淮生喘着粗气,一手撑在门上,弯着身子,背后是一片白的反光的雪景。
他抬起头,一双眸子被雪景照的湛亮,灼灼看着钟瑾:“晚上……想和你睡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