项南推着轮椅的动作突然顿住,停了下来。
“项南,你就当我是多想了吧,以后类似这样的事情,不要告诉我了。”
思索良久,我最终还是鼓起勇气说了出来。
“乔夏,你……”梁恪之的语气像是隐藏着怒气,“你这样,梁先生他……”
“我跟他没有关系。”
不等项南说完,我立马出声打断道。
“乔夏。”项南绕到了我的面前,我抬起头看着他,他一脸惊愕的样子看着我。
“你现在怎么变成这样了?”项南的表情写满了难以置信。
我扬起头,与项南对视着,他脸上的表情从惊愕慢慢变成了生气。
“什么样?”
我当然知道项南是为了什么而生气,可是我没有办法,虽然我拿他当自己的朋友,但是我知道他还是站在梁恪之那一边,我没有办法告诉他实情,更没有办法告诉他,我心里的担忧,也没有办法让他理解我的心情。
我只能装作满不在乎的样子问出这一句话,我知道我的样子一定看起来十分可气。
“你……”项南显然被我激怒,脸上的怒气已经隐藏不住了。
“梁先生对你这么好,你……乔夏,你也太不近人情了。”项南像是在为梁恪之声讨我。
“他是我外公的旧识,他对我好,不过是一个长辈在对待一个晚辈一样,你不要想多了。”
“乔夏,你在开玩笑吧?”项南嗤笑出来,“你别告诉我,你不明白。乔夏,你在自欺欺人。”
“别说了。”我大声说道。
项南似乎没有想到我会用这样的态度跟他说话,果然瞬间安静下来,微微呆愣的看着我。
“项南。”我放低了声音,好声好气的对项南说道,“求求你,别说了。”
“你……”
“走吧,送我回去吧。”
我像是生怕项南还会继续游说一般,接着说道,“麻烦你了。”
项南叹了口气,绕到我的身后,推着轮椅继续往办公室走去。
走到办公室的门口,还没有来得及进去。项南的手机响了起来,他从口袋里拿出来一看,又看了我一眼,似乎有很多顾虑。
“乔夏,我……”
我瞬间明白过来,很明显,这个电话不适合当着我的面前接听。
“你去接吧,我自己可以。”我适时的说道。
“这……”
项南的眼睛又瞄向办公室的门。
我急忙说道,“都已经到这里了,还能有什么事啊,你快去吧,万一有重要的事情呢。”
“那……那你自己小心点。”项南叮嘱道。
我点了点头,“好。”
谁知,项南刚刚走出去两步,紧接着又转过身来,压低了声音说道,“乔夏,你一定要告诉梁先生,我是把你送到门口才走开的。”
看到项南神神秘秘的样子,我不禁失笑道,“知道了,快去吧。”
项南走后,我看着他离开的背影,耳边不停的回响着刚刚他说过的话。
梁恪之这样冷静自持的男人,几乎是泰山崩于前而不变的性格,怎么会因为我而失了分寸,又因为我而一路狂奔。
我还清楚的记得,他出现在我眼前时候的样子,脸上的表情从担忧几乎瞬间就恢复了原来的淡定。焦急和烦躁好像从来不曾出现过一样,即使因为奔跑而气息不稳,也被掩饰的很好。
我知道项南跟我说这些话,是什么意思,但是我不想听。我本能的抗拒着知道事情的真相,对梁恪之对我所有的好,都装作视而不见。
我不想,也不愿意,去想这些事情。
我这剩下的几十年时间,早已经做好了准备,一个人,守着陆正歧,度过漫长的岁月,度过每一个难熬的白天和黑夜。
我把自己的心封闭起来,不会再向任何人打开。我为自己的心筑起一道高高的城墙,抵御着任何人的攻击。
这时,办公室的门打开了一条缝隙,像是有人站在门口。
我上手搭在轮椅的扶手上,思绪一下子收回,整个人陷入了一种紧张的状态。
“恪之。”
我听到里面传来孙医生的声音。
“我刚刚说的话,并没有恶意。”
坐在办公室的门口,虽然谈话声并不大,却还是听的非常清晰。
“我知道。”梁恪之的声音低沉浑厚。
“我刚刚就看那位乔小姐非常眼熟,却没有想到……”
“谢谢你,孙医生。”
“谢我什么?”孙医生的声音是明显的不解。
“没有当场戳破,也没有称呼她为陆太太。”梁恪之说道。
我这一颗心开始慢慢的下沉,孙医生认出我,我并没有觉得奇怪,我和陆正歧的事情,大大小小,都在记者和狗仔的视线之中。
“陆正歧”三个字,最近又是各大媒体的头条,连带着我,之前也是天天等在头版头条之上,想不认识我,估计都很困难。
“恪之。”
沉默之后,才又传来声音。
“看的出来,这次,你动了真的心思,除了……”
“孙医生。”
孙医生好像想要说些什么,可是却被梁恪之打断了。
“你还没有说?”
“我不想吓到她。”
“可是,乔小姐的身份……”孙医生提及了我的名字,接着又说道,“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陆氏集团的陆总离开还不满百日。”
“对。”梁恪之沉声说道,“所以,我什么也没有说。”
“可是你表现的已经非常明显了,恪之,你并没有在克制自己。”孙医生语气有些焦急。
“我已经克制了很久了。”梁恪之的声音听起来隐隐透着一丝迫切。
“恪之,你是说……”
不止是孙医生,也对梁恪之刚刚这句话感到难以置信,直觉告诉我,是我想的这样,理智却在迫使我去忽略,告诉我是我想多了。
“后悔的事情,做过一件就可以了。”
这时,梁恪之的声音在门的后面响起来。
“她还年轻,不应该过这样的日子。”
“恪之……”
“孙医生,过会儿再见面,请你保持冷静,她心思非常敏感,尤其是现在。”
梁恪之显然听不进去任何人的劝告。
“好吧。”孙医生叹了口气,说道。
办公室的门突然被打开,我就坐在门外,连躲都没有地方躲。
“乔夏?”梁恪之站在门口,看着我,表情微微有些意外,“你怎么自己坐在这里?”
我抬起头,假装若无其事的样子,平静的说道,“项南去接电话了。”
看到梁恪之看我的眼睛,我接着又说了一句,“他刚走。”
生怕他不信似的,为的就是告诉他,我没有听到他和孙医生之间的谈话。
“检查结果出来了吗?”梁恪之问道。
“护士在等。”
“先进来吧。”梁恪之绕到我的身后,推着我走进了办公室。
不过一会儿的时间,护士就拿着检查结果走进来。
孙医生拿出片子看了看,很长时间都没有说话。
“怎么样?”梁恪之出声道。
“乔小姐,你的腿之前是不是受过伤?”孙医生问我。
我点了点头,“被车撞到,但是并不严重。”
“骨裂?”孙医生问道。
“嗯。”
孙医生扶了一下鼻梁上的眼镜,淡淡的说道,“本来只是崴了一下,并没有什么大问题,只是伤在了你原本骨裂的这只脚上,腿脚恢复的不好,医生一定让你多休息吧?”
我抿着嘴唇,点了点头,没有说话。
孙医生笑了笑,“看来,乔小姐和恪之一样,都是不肯听话的病人。”
“孙医生,你就别绕圈子了。”梁恪之出声催促。
“乔小姐最近的活动量很大,超出了她的负荷范围,再加上这次崴了一下,旧伤没好,添了新伤,骨裂的地方有些复发的迹象。”
“那怎么办?”听到这里,我急忙问道,“还要打石膏吗?”
之前一直打着石膏,在医院躺了十几天,我觉得对我来说,那真是特别煎熬的日子。
“今天回去冰敷一下,先消肿,我给你开一些药,用用看,三天之后,回来复查。”孙医生说道。
我长舒了一口气,只要不打石膏,我真是可以做出任何的让步。
“这样就行了?”梁恪之有些不太相信。
“你觉得呢?”孙医生笑着问道。
“这么严重,不需要住院吗?你看她的脚踝,肿的这么高。”梁恪之絮絮叨叨的。
“你不相信我?”孙医生摘下眼镜,失笑道。
“孙医生,谢谢你了,麻烦你给我开药吧。”
我顾不得梁恪之在场,直接对孙医生说道。
孙医生点了点头,拿起钢笔开了一张药房递给了护士,然后对梁恪之说道,“让护士去拿药,你们等一会儿。”
很快,护士和项南一起从外面走了进来,孙医生跟我说了每一种药的用途和用法,还有一些注意事项。
交代完之后,我不停的跟孙医生道谢,他只是笑着摆摆手,让我不要客气。
梁恪之推着我走出办公室,项南提着药跟在身后。
项南从停车场把车开到了医院门口,梁恪之照例抱起我放进了车里,才自己上了车。
路上,我想了又想,终于鼓起勇气,对梁恪之说了声,“谢谢。”
梁恪之听到这两个字的时候,表情是明显的不悦,却一个字都没有说,不知道是不是碍于项南在场的缘故。
百无聊赖之际,我只好转过头去,看向车窗外面,感觉自己刚刚的一句话,像是在对空气说的。
车子在马路上行驶着,车速比刚刚慢了许多。
等我意识过来的时候,才发现这并不是送我回家的路,我看着项南的背影,开口问道,“我们这是去哪里?”
项南似乎意识到我在问他的话,透过后视镜看了我一眼,却没有回答我的问题。
我知道,他是在顾忌梁恪之的情绪。没有办法,我只好看向梁恪之,问道,“如果你不方便送我回家,就在路口把我放下,我自己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