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漾告退、踏出齐宏岩的营帐,脸上的懊恼、不服、郁闷渐渐隐没,慢慢平静下来,走回自己营帐的路上、他把前后事情的关系仔细捋了捋,又想起杨都督的资料。
杨都督大名杨汉秋,蕲州杨家人士,平民出身,上数五代皆为农户,17岁考上秀才、22岁考上举人、23岁弃文从武进入武戟军中,因其有举人功名兼修炼者身份,所以从新兵营里出来后就担任了伍长之位,不到50岁就成为了武戟军的都督,也是一刀一剑砍敌人砍出来的地位,实力上位,隶属荣王阵营。
梁漾确定自己没有得罪过杨汉秋,因他得罪过晋城杨家,所以当初拿到杨汉秋的资料后他特意让墨涯去晋城查了查这位杨都督和晋城里的杨家是否有关系,结果显示这两家没有关系,无论逢年过节还是私底下他们都没有什么来往,起码他们内宅外宅明里暗里的各种单子信件花名册上以及官府里的户籍统计是这么显示的,如今他却有些不确定了,捏了捏眉心,如果不是个人问题,那应该就是阵营问题,抬脚去找了夏世熹,进账开启灵阵,坐到高椅上,瞧着伏案疾书的伴侣。“世熹,你父亲和荣王殿下撕起来了?”
“没有,五叔和二叔撕起来了。”夏世熹头也不抬地道:“温孟洋和齐宏岩都是我二叔那一脉的,你的任命令书和补兵令我都看过了,这件事是杨汉秋对付温孟洋的时候顺便对你公报私仇了。”
公报私仇?梁漾皱眉,他这还是得罪杨都督了?“我何时招惹过杨都督?”
“杨汉秋和晋城杨家是本家,不过51年内他们都没有联系过了,但在51年前,杨汉秋刚出生的时候、他的名字是晋城杨家上任族长给起的。”
梁漾无语。“……他们关系藏的这么深?”
“一般深吧,有些底蕴深的家族藏个几千年的真实身份和血统都不罕见。”
“……几千年后那些真实身份和血统还能拎出来用吗?”
“可以。”夏世熹抬头,深邃的目光落在梁漾身上、寒意柔化了一些,道:“比如辛朝的皇族苏家,在辛朝破灭后、元朝主宰天下14627年间苏家一直隐姓埋名,直到我大炎朝取代元朝成为天下共主,辛朝的皇族才冒头,一冒头便认可了我大炎朝的统治地位、俯首称臣,若苏家不是辛朝的皇族、只是一般的世家大族,无论如何□□也不会给他们一个世袭枉顾的外姓亲王位,最多给苏家一个三等县公的爵位,因为苏家曾经是正统皇族,所以他们的认可在很多方面对于稳定天下大局都是颇为有用的,所以□□给的待遇也丰厚。”顿了顿他又补充道:“许多血统和身份哪怕过个几万年、只要能拎得出来就会有用处,不仅如此,许多家族除了明面上的支脉,私底下都有放到外面的血脉,以防万一,或许几百年都不联系一下,可互相之间需要生死扶持的时候、他们大多都会尽全力帮对方。”
“杨汉秋是晋城杨家放出去的私脉。”梁漾恍然,又问道:“既然是放出去保全血脉的人,为何不改个姓氏?”
“一般主脉放出去以备不测的支脉都不会改姓,前期也会放到近些的地方以方便栽培和拉拢关系,后面等支脉能够自立门户了才会叫支脉迁得远些,晋城杨家的做法只算是普通而已,只是他们估计也没想到杨汉秋身为外脉一代、还没有根基就自己崛起了,否则他们是不会把杨汉秋放到南淮郡内的,再有杨家的底子也确实太薄,还不如你们梁家深厚,虽然你们梁家在官场上尚未有人入驻京城掌握实权,这点不如杨家势大,但你们梁家连续四代都有人进入了衍月宗的内门弟子圈子,现最高修为的是凝神期初阶、拥有收徒的资格,已经基本上在衍月宗站稳了脚跟,杨家目前只有两代人进入修炼宗门的内门圈子,最高修为的不过化魂期中阶,其子弟进的还是都是三流宗门,也没有集中一个宗门发展人脉势力,实力太过分散,修炼圈面上你们家能完全碾压杨家,综合实力杨家不如你们梁家。”
“你的意思是我们梁家也可以分出一股支脉备用咯?”
“你们梁家早就分过了。”
“这点我还真没听过。”梁漾搬着椅子坐到夏世熹身边,凑近道:“殿下,你知道我们梁家的暗脉在哪吗?”
“不知道,我只是查到你们梁家的族谱在你曾祖父那一辈时被动过手脚,那一代有一整房的人名从你们家族谱上消失,我又能确定那段时间你们梁家绝对没有发生过命案,别说一整房数百人,就是一个人的命案都没有,发生这种情况只可能是那一房被分出去作为暗脉了。”夏世熹说着,低头看了眼摸上自己腰的手,把这不规矩的手拿掉,道:“你有什么打算?”
“知道了根底,自然就好办了。”梁漾面无表情地收回手,道:“殿下有什么建议?”
“我建议你暂时避开杨家,或者说暂时离开武戟军大营。”夏世熹神色严肃沉静。“若我预料不差,这大营很快就会变成我二叔和五叔的‘战场’,杨汉秋与温孟洋齐宏岩同时斗争以一对二明显不利,他肯定会尽快把水搅混,就算他拉上外海千岛上的水匪搅局我都不意外,你的根基和实力与他们相比太弱,我坐镇在这里还能看护你一二,但是我过几天就要回京,短时间内回不过来,你自己撑着太难,我鞭长莫及,不如你先离开。”
梁漾坐正身子。“你要回京多久?”
“四个月。”
梁漾脸色一暗,又要好久见不到了,问道:“……我能去哪?”
“云巫关。”夏世熹身子后倾,打开抽屉,递给梁漾一张资料。“云巫关隶属祁巫十九关之一,祁巫十九关是中原皇朝历朝历代专门建起来用以监视和抵挡齐云岭以南各部巫族的重要关卡,常年战争,立功容易,危险也大,云巫关现都督傅飞扬是我父亲一脉的人,他因重伤难愈已向我父亲透露辞官之意,我父亲正在考虑接手云巫关的人选,你要是不怕危险困难,我就把你安插过去,你在那跟傅都督学习几个月,我会尽快处理京里的事,然后去云巫关帮你接替他的位置。”
“我当然是愿意的,但是温郡尉这边不见得会痛快放人,祁巫十九关直属三郡总督府,地位与武戟军相当,我去了祁巫十九关,身份上就与武戟军无关了,但我与温郡尉签订的有炼器协议,虽然没时限,可是我这才炼几个月就走了,挺不厚道的。”
“这件事我来办,我给他们再安排个外炼器师。”
“好,我都听殿下的。”梁漾吐出一口气,慢慢搂住夏世熹的腰、在夏世熹脸上亲了一口,半响道:“你和我分离后、记得每天都用海恒星讯联系我、让我知道你的情况。”说着他吻下去,手也不老实地往夏世熹身上最敏感的地方摸过去。
夏世熹还未说话、嘴便被堵住了,微喘了喘气,抓住梁漾的手,忍下火气,弥漫上了一层浅浅薄薄的水汽的眼睛瞪了瞪梁漾,目光深邃得令人胆寒。“白天呢!”说完他把梁漾的手丢到一边,继续拿折子过来翻看,也不避讳梁漾。
梁漾却是一点都不怕夏世熹那能吓哭别人的眼神气质,又揽住夏世熹的腰,头埋在夏世熹的肩窝上。“你都要离开好长一段时间了,还不体谅体谅我,不怕我在你外出这段时间憋坏了!”
“……我不是外出,我是回家。”
“从你与我缔结伴侣那天起,有我在的地方才是你的家!”梁漾笑道:“京城安王府最多是你娘家。”看着夏世熹神色不明,他立刻放弃了玩笑,飞快地换了话题。“世熹,大幕戏城的所有大大小小的播放室、灵物售卖阁楼、戏本储放阁楼、戏门灵物仓库、还有咱们几个高层住和办公的大宅院落以及专门用来接待贵宾的宅院我都炼制好了,是我找机会拿给韩老,还是你去送给韩老呀。”
听是正事,夏世熹就没把梁漾丢出去,神色冰冰寒寒地看了眼梁漾,他也发现了,梁漾压根不怕他的冷脸,别说他没生气的时候,就是真生气了,梁漾也半分惧意都没有,他似乎特别管不住梁漾,敢说京城安王府是他娘家?梁漾也真是够大胆的!“我从京城回来的时候顺便拿给韩老,灵器给我,你出去,对了,你调任的事你抽空与齐都督提个醒,也早点把分给你的兵员带到你队里,最迟后天你的调任令书就会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