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0 章(1/1)

第 20 章

林念初愣住了, 神色中流露出了难掩的诧异,下意识地想去拒绝, 然而就在她即将开口的那一瞬间, 夜间的冷风再次席卷而来,冻得她牙关都开始打颤,“不用了”三个字直接被冻在了嗓子眼。

这么冷的天, 有衣服不穿是傻子啊!

她垂眸看了一眼被程墨抱在怀中的男士风衣, 内心开始蠢蠢欲动,如果不是蒋艾桐在身边的话, 她一定会毫不犹豫地把程砚的大衣接过来。

但是她又担心蒋艾桐会误会她和程砚的关系, 觉得他们俩之间有奸情。

所以在接过大衣之前, 她先看了蒋艾桐一眼, 忧愁苦恼地说道:“怎么办?我有点冷。”

蒋艾桐面无表情:“冷就穿衣服啊。”

“嗯。”林念初立即将程砚的大衣接了过来, 穿在了身上。

风衣廓形流畅, 缔造柔软,上身之后风寒立即被抵御下了大半,林念初瞬间暖和了不少, 唯一美中不足的是这风衣对她来说太大了——这件风衣是中长款的, 穿在程砚身上, 下摆可能刚到膝盖, 但是穿在她身上的时候, 下摆直逼脚面,而且她的骨架小, 完全撑不起来这件衣服, 尤其是肩部, 看起来跟披了件龙袍似的——不过能御寒就行!

就在她试图将左右两扇衣页拢在一起的时候,蒋艾桐语气幽幽地说了句:“你的行李箱就在车上。”

林念初:“……”

尴尬。

尴尬到能有脚趾头抠出一座故宫博物院。

蒋艾桐没再继续说话, 用一种“我已洞悉一切”的眼神看着林念初,就差吧“我就知道你们俩有奸情”这几个字写在脸上了。

林念初面红耳赤,恼羞成怒:“你怎么不早点提醒我?”然而就在她准备脱衣服的时候,程砚走了过来,还看了她一眼,搞得她左右为难——脱尴尬,不脱也尴尬。

好在程砚没有提衣服的事情,只看了一眼便收回了自己的目光:“我去买菜,让墨墨跟着你们吧,等会儿收银台见。”

他的语气中,带着几分恳求。

蒋艾桐神经大条,不明白程砚为什么这么安排,但林念初明白,二话不说就答应了:“行。”

程砚舒了口气,很认真地对她说了声:“谢谢。”

进了超市后,四人推了两辆购物车。

这家超市比较大,一楼是服装饰品,二楼是生活用品区,三楼是食品区。他们在二楼的电梯处分开了,程砚独自一人推着一辆购物车上了三楼,林念初和蒋艾桐带着墨墨留在了二楼。

购物区入口旁边有个便民药店,林念初忽然想到了什么,脚步不由一顿,下意识地抿了抿唇,但很快就恢复了常态。

仨人一进入购物区,首先映入眼帘的就是洗化用品。

蒋艾桐一脸懵逼地问林念初:“你有什么要买的么?”

林念初一边推车一边回:“没有。”

蒋艾桐:“那我们为什么不上三楼买零食呢?”

林念初一边用目光搜索着周围的货架,一边回:“给墨墨买卫生巾。”

蒋艾桐恍然大悟,终于明白了程砚的用意,不禁感慨道:“真是个好哥哥。”她又看了林念初一眼,继续感慨,“你也是个好嫂子。”

林念初:“……”

最后蒋艾桐又对程墨小同学说了句:“墨墨呀,你真幸福,我哥娶了媳妇儿后都把我忘了。”

程墨小同学不好意思地抿着唇笑了一下。

林念初白了蒋艾桐一眼:“你不是独生女么?哪来的哥?”

“我大伯家的表哥。”蒋艾桐道,“没娶媳妇儿前对我可好了,要什么给我什么,我甚至一度觉得他是我亲哥,结果娶了媳妇儿后彻底变了个人,对我爱答不理的,连他家都不让我去。”说到这儿,她又叹了口气,“主要还是我那个表嫂的问题,那女的开口闭口就是钱,现在我大伯家被她闹的鸡犬不宁。”

听她这么一讲,林念初倒是想起来了蒋艾桐曾经跟她说过这件事——闺蜜们在一起的时候,除了聊感情八卦就是聊家长里短的鸡飞狗跳事,在这种时候,女人们不仅能将自己家的事捋的明明白白,还能将姐们儿家里的事如数家珍——她书接上回般的问道:“你那个嫂子还是那么讨厌你?”

蒋艾桐冷哼一声,回:“可不是么,就因为我哥结婚前给我买了几个限量版爱马仕,她就觉得自己吃了大亏,也就她那种小门小户出来的人这么想吧,搞得好像老娘在乎那几个爱马仕一样。”

身为“小门小户”出身的林念初不得不为“小门小户”正名一下:“也不是所有的小门小户都那样,分人。”

蒋艾桐想了想,道:“确实,主要是她那个妈不行,跟掉钱眼里了似的,我哥就想要个女儿,结果我嫂子她妈天天撺掇她闺女努力生儿子,好继承家产。”

林念初:“这就很无语了。”

蒋艾桐:“可不是么,现在想想啊,幸好他不是我亲哥,不然我迟早要被赶出家门。”

林念初被逗笑了,但就在这时,一直默默跟随在她们身边的程墨忽然开口,声音小小地说了句:“我也害怕过。”

林念初和蒋艾桐同时一愣,诧异地看向了程墨。

程墨垂着眼皮,低声道:“我之前也害怕我哥娶了老婆就不要我了。”

林念初立即安抚道:“怎么可能呢?你哥哥对你那么好,他不会不要你的。”

蒋艾桐也说道:“就是,少胡思乱想,你哥就算是不要老婆也不会不要你。”

程墨抬眸看了林念初一眼,抿了抿唇,想说些什么,却欲言又止,最后还是决定不说了,把“夏梦淞”这三个字烂在肚子里,虽然她真的很讨厌她。

然后她轻轻地点了点头,又“嗯”了一声,算是回应她们的安慰。

到了摆放卫生巾的货架前,林念初和蒋艾桐一边帮程墨挑选合适的卫生巾,一边详细地跟她介绍每种不同类型的卫生巾该怎么用。

考虑到她年纪小,又是第一次来例假,可能不好意思自己去买卫生巾,所以林念初帮她买了很多:“这大概有三四个月的量,用完之后你要是不好意思自己买的话,可以让家里面的阿姨帮你买,或者上网买,一次性多囤点。”

程墨点了点头:“知道了,谢谢姐姐。”

买完卫生巾后,林念初又推着车去了卖床单被褥的区域,给程墨选了两张红色的小褥子,让她来例假的时候垫在身体下面,这样就不用担心会弄在床单上。

给程墨买完东西后,三人去了三楼,找程砚汇合。

四人约好了在收银台处见面,但是林念初她们三人却先推着车去了一趟买调料的地方,准备去给程墨买两包红糖,谁知道竟然在这里遇到了程砚。

四人不期而遇,但是程砚并没有看到她们三人,因为他正在专心致志地选红糖,直到听到了妹妹的喊声:“哥!”

他闻声扭头,第一个对上的却是林念初的目光。

超市里面的温度适中,所以她已经把他的外套脱掉了,搭在了车把上。

林念初略有些诧异,没想到能在这里遇到他,与此同时,她再一次地确认了,他真的是一个很细心的男人。

不过转念一想,她又觉得他挺不容易的——男人哪有天生细心的呢?还不都是练出来的。摊上一对不负责任的父母,只能由他承担起照顾妹妹的责任,这么多年又当哥哥又当爹当妈,再粗的心也被磨细了。

“哥,你买了什么?”程墨快步朝着程砚走了过去,望眼欲穿地看着购物车,满眼都是期待与好奇。

她虽然有点内向,但终究还只是个小孩。

程砚笑着回:“你想吃什么?”

程墨:“红烧肉!”

程砚:“买了。”

程墨:“还有可乐鸡翅!”

程砚:“放心吧,也买了,小馋猫。”

程墨不服气地噘起了嘴巴,又说道:“我还想吃不二家的棒棒糖。”

程砚点头:“嗯,吃吧,继续吃,争取把剩下三颗大牙都吃坏。”

前不久惨遭拔牙的程墨:“……”

林念初和蒋艾桐都被逗笑了,随后蒋艾桐朝着程砚的购物车扬了下下巴:“程总,买虾了么?可以点个香辣虾么?”

程砚:“买了。”

蒋艾桐一把搂住了林念初的肩头:“有鱼么?我们念初爱吃清蒸鲈鱼。”

程砚买鱼了,但买的却是清江鱼。

“现在去买。”他将选好的两包红糖放进了购物车里,双手握住了车把。

然而林念初却阻止了他:“不用了,我们自己去吧。我还想去买点别的东西。”

程砚也没推让:“行。”

等林念初和蒋艾桐走后,程墨才按耐不住好奇地问了一句:“哥,你就没想和那个姐姐继续发展一下?”

其实刚才在车上的时候,她也问过她哥和那个姐姐是什么关系?她哥的回答和那个姐姐一样:普通朋友。

可是她总觉得他们俩的关系没有那么普通。

她虽然还不到十四岁,但也不是个傻子,还是能察觉出什么的。

“我觉得那个姐姐挺好的。”程墨很认真地说道,“反正比那个姓夏的好,不对,是比她好一百倍,她肯定不会嫌弃我花你的钱了。”

程砚怔了一下,忽然意识到了什么,脸色瞬间沉了下去:“夏梦淞是不是跟你说过什么?”

反正哥哥现在都不喜欢她了,程墨也没什么好隐瞒的了:“有一年暑假你接我去东辅住,带着我和她一起去逛街,你给我买了双阿迪达斯的鞋,还买了个书包,后来上厕所的时候,她说我花钱多,还说我小小年纪爱攀比,虚荣心强,说我不知道心疼你,那次我花了你一千七百二十五块六毛钱。”

小数点都记得明明白白,可见是真的咽不下这口气。

“她自己不还是花了你好多钱,又让你给她买鞋又让你给她买包,她那一个包都顶得上我十双鞋了,她凭什么那么说我呀?好像你给她买东西就是理所应当,给我买就是浪费钱。”直到现在,程墨小同学还在因为这件事而委屈,“我又没有攀比,我们班还不流行穿阿迪呢,我也没有不心疼你,你是我哥哥,我比谁都心疼你。”

程砚:“你当时怎么不跟我说呢?”

程墨低着头说道:“因为你喜欢她,我怕我说了你不高兴。”

还有半句话,她没有说出口:更怕你娶了她之后就不要我了。

程砚无奈地看着自己妹妹:“我确实会不高兴,但绝对不是因为你,你比她重要的多。”

程墨看着自己的脚尖:“反正我觉得这个姐姐比她好,她好温柔啊,你可以努力发展一下嘛。”

程砚轻叹口气,实话实说:“不是我不想跟她发展,是她不想跟我发展。”

程墨抬头,一脸失落地看着自己哥哥:“为什么呀?我觉得她应该对你有点好感吧,不然不会对我这么好。”

程砚大概能猜出林念初为什么会拒绝他,但他不知道该怎么跟妹妹解释,只好搬出了家长应付孩子刁钻问题时的用万能句式:“大人的事,小孩别掺合。”

程墨:“嘁……”

林念初和蒋艾桐选完东西后就去了收银处,程砚兄妹早已在此等候多时了。

收银台附近放着几个矮墩墩的方形货架,其中一个上面摆满了德芙巧克力,程墨正好言好语地跟她哥打商量:“买一盒吧,就买一盒。”

无论小孩怎么撒娇哀求,程砚自始自终不为所动:“不行。”

程墨:“我只有那一颗蛀牙,其他三颗都是好的!”

程砚:“也不知道是谁拔牙之前哭哭啼啼地问我会不会死人。”

程墨:“……”

哼!

无计可施之际,她看到了推着车走来的林念初和蒋艾桐,立即哒哒哒地跑了过去,告状似的委委屈屈地说道:“姐姐,我想吃巧克力,我哥不给我买,还羞辱我。”

程砚:“……”

我他妈什么时候羞辱你了?

吃里扒外的熊孩子!

林念初被逗笑了,没有理会程墨,扭头看向了蒋艾桐,问:“你想吃巧克力么?”

蒋艾桐很默契地回答:“想。”说着,从货架上拿了盒巧克力扔进了购物车里。

程墨超级开心,回头看了她哥一眼,神色中全是得意。

程砚板着脸说:“她牙不好,不能吃太多甜食。”

林念初一脸无辜:“我可没说是给她买的啊,是我和艾桐想吃。”

程墨:“就是!”

程砚:“……”

行,你们赢了。

这家超市没有设置自动结账处,只能人工结账,而且通道口窄小,一次仅能容下两个人,所以在结账的时候蒋艾桐先领着程墨出去了。

程砚站在结账通道内侧,从购物车里往外拿东西,林念初站在外侧,动作麻利的将已经扫过码的东西往购物袋里面放,配合相当默契。

他们买了不少东西,整整装了四个购物袋,其中两袋是食品,另外两袋是给程墨买的东西。

从超市到停车场这一路上还比较方便,因为有购物车,可以直接把东西推过去,但是到家之后就不怎么方便了。

这是一处学区房小区,房价高,但却是个标标准准的老破小——房屋老旧,楼间距狭窄,楼下停满了自行车和电动车,道路拥挤不堪,开车的人没点技术连车都停不进去。

蒋艾桐和林念初的车技还行,但也没到顶尖水平,再加上车大,所以两人谁都没那种穿街走巷的技术,于是俩人就把车停到了小区外面,然后上了程砚的车。

在这种步行都觉得挤的小区里,程砚竟然如鱼得水般将卡宴SUV开了进去,并且中途没有出丝毫意外,顺利稳妥地将车停到了某栋居民楼下。

下车后,四人一人拎着一个满当当的购物袋,然后跟随着程砚和程墨兄妹俩上了楼。

好在他们家不高,三楼。

楼道里面也是狭窄拥挤,但是当程砚打开房门后,里面却别有洞天。

两室一厅的小房子,装修的精致而舒适,无论是家具还是墙壁地板都统一选择了浅色系,也没有那么多复杂的设计元素,感官上十分的明亮自然,标准的北欧风格,简约又不失大气。

程墨最先跑进了屋子里,将怀中抱着的购物袋放到了地上,从鞋柜里拿出来了两双备用的女士拖鞋。

本就不大的客厅因为四人的到来而显得更加拥挤了,程砚拎着两个装满了食材的购物袋去了厨房,程墨先去换了身衣服,然后懂事地招待两位姐姐。

蒋艾桐本来在沙发上坐着,喝着小妹妹倒的可乐,结果眼角余光忽然飘到了电视柜,上面放着一个熟悉的小鳄鱼,她赶紧用胳膊肘戳了戳林念初,又伸手指了一下:“哎,那东西你是不是也买过一个?”

林念初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去,愣住了,紧接着脑子里就冒出来了情人节的那天早上程砚被喷了满身奶油的画面,没忍住笑了,然后问程墨:“那个小鳄鱼是不是会喷奶油?”

程墨:“对啊,你怎么知道?我哥给我买的。”

竟然是妖孽买的?

买它干嘛?还想被再喷一次?

林念初莫名有点想笑:“因为我也买过一个。”

程墨兴致勃勃地问:“有人上当吗?”但很快她又自问自答,“应该没有吧?它的背上都印了‘千万不要摸我的头’这几个字,一看就是有陷阱啊,谁会那么傻故意去摸摸呀?我哥还让我拿到班里试,我同学没有一个上当的,大家又不是傻子。”

林念初已经乐得不行了,笑得肚子疼。

蒋艾桐也不知道她怎么这么开心,纳闷道:“很好笑么?没人摸才正常吧?陷阱都那么明显了,谁那么贱兮兮的会去摸摸呀?”

刚巧从厨房走出来的程砚:“……”

林念初强忍笑意,一本正经:“是呀,世界上应该不会有那么傻的人吧?”

程砚:“……”

他咬了咬牙,拿起了放在电视柜上的小鳄鱼,板着脸看向自己妹妹,语气相当的认真严肃:“以后不要把这种东西放在客厅,容易误伤客人。”

林念初:“……”

我怀疑你这话是在教育我。

程墨一脸无语:“根本不可能误伤,一看就知道有猫腻的东西,正常人谁会去摸呀。”

非正常人程砚:“……”

林念初忍笑忍得很辛苦,脸都憋红了。

程砚看了林念初一眼,俊朗的眉宇间尽是无奈,叹了口气,没再“负隅顽抗”,拿着小鳄鱼去了阳台。

没过多久,他端着一口蒸锅从阳台出来了,小鳄鱼则被放进了阳台最高处的壁柜里,相当于坐了黑牢,什么事都没犯就被判了无期。

回到厨房后,程砚准备先把锅洗一遍,然而才刚将蒸锅放进水池中,大门忽然被敲响了。

敲门声急促,并且沉重,可想而知敲门人的力气很大,而且毫不客气。

“咚咚咚”的敲门声如一只鼓槌般击打着客厅中所有人的心房。

正在打开巧克力盒子的程墨浑身一僵,如同被石化了一般,原本红润的小脸在瞬间变得煞白,眼神中的开心与期待在瞬间变成了难掩的恐惧与惊慌,好像在门外站着的不是一个人,而是一头随时可能会破门而入的可怕怪物。

林念初和蒋艾桐也从敲门声中察觉到了来者不善。

程砚从厨房走了出来,蹙着眉,不悦地盯着房门,正准备开口询问来者何人的时候,门外那人抢先开了口:“墨墨,在不在家呀,我是爸爸呀。”

这人的语调听起来倒是和蔼可亲,并且还带着慈爱笑意,但是却一点温度都没有,每一个字都如同一根根好看的钉子似的,伪善至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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