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他们进图书馆的时候,那扇玻璃大门没有关紧,以至于大街上的丧尸都涌了进来,一个挤一个得塞满了整个大厅。
余泽他们出不去,只能聚在二层的一间小阅览室里,等第二天丧尸变少。
韩水和他坐在角落里的地上,在面前的一堆书中找有用的资料。
图书馆里落针可闻,其他人都在书架前缓缓走动着,翻找有趣的东西,室内只能听到他们两个低低的说话声:“……这个不能用……这本带走吧……”
“对了。”韩水坐在余泽旁边,突然抬头飞快地看了一眼,周围没人,“我今天好像看见赵修平的眼睛有点问题。”
他之前还在犹豫,毕竟白天那匆匆的一瞥很有可能看错了,但是保险起见,他还是决定说一下。
余泽的反应果然很大,马上坐直身体:“什么情况?”
韩水皱着眉头回忆:“有点红色,我不太确定——”
余泽干脆地放下书:“我去找他。”
赵修平不在阅览室。
余泽在书架之间找了好几圈都没有找到他,心里感到越来越焦躁。赵修平的眼睛难道不是之前就治好了吗?
梁诚明明再没有提起过……他还以为没事了……
如果他想的是错的呢?
余泽想起他刚和赵修平到行知小学之后,他对自己一直莫名地脾气暴躁,后来又在自己做手术的问题上一再坚持——
如果不是余泽当时掉进溶洞出现危险,余泽恐怕也会一直对他敬而远之……
“头儿?”余泽轻轻敲了敲门,果然在电梯间看到赵修平。
电梯间是狭窄的长方形,四壁没有装饰,与安全通道相连的门也是紧锁的,只有一个狭小的窗口,开着一条缝。
赵修平正站在窗边。
也不知道他刚刚在干什么,一听见余泽的声音,他靠窗台的手臂突然动了一下,动作十分迅速。
他好像将什么东西塞进了口袋,到底是什么东西,余泽没看清。
他状似随意地走过去,假装只是刚好碰到他:“里面实在是太闷了,我出来透透气。”
他将楼梯间窗户打开,月光洒进来,余光不经意间扫过赵修平的脸,眼睛是黑色的。
韩水看错了?
余泽不能确定。
看他站在自己对面,赵修平表情却突然变得很难看,好像有点厌烦似的,立刻说:“你有事?没事我就先回——”
余泽一把抓住他,脑子一转:“有事啊。”
他抓的是赵修平插在口袋中的右手,只是轻轻的一拽,却不知道为什么,赵修平却像是触电般的猛然向后一甩,眼神十分阴鹜,将余泽的手一下子打在墙上。
啪!
因为这一下,电梯间内一下子安静下来,没有人说话。余泽也尴尬地收回手来,抿了抿嘴。
只见月光之下,赵修平的神色变了几变,眼神终于从刚才恶狠狠的状态中恢复了正常。
他犹豫了一下,再次回到窗边:“有什么事?”
余泽:“哦,我想问一下,明天我们打算怎么出去?”
现在图书馆外全部都是丧尸,他们来的时候的车停在外面,看都看不到,估计也早被丧尸给淹没了。他们要想出去,起码要先去把车开过来才行。
赵修平听了他的问题,给他指窗外,图书馆旁边有个做画展中心的附楼,两栋建筑只有一墙之隔,他们可以从窗口跳到画展中心的楼顶,离车近一点,然后再想办法开车出去。
他说得很详细,连具体角度距离都跟余泽说了,但是到最后的时候,却仿佛这段话耗尽了他平生力气似的,连尾音都有些抖了。
赵修平立刻闭上嘴再没说一个字。
余泽疑惑地看了他一眼。
“喂!余泽,他们从值班室里找到一箱方便面,还是红烧——老大!”洪越边说边从防火门里走出来,冷不丁看见赵修平,马上立正站好。
余泽忍不住哈哈大笑:“还是把你红烧了吧。”
洪越很窘迫:“你过来看看怎么煮,应该还没过期。”
余泽询问似的看了赵修平一眼。
男人闭了闭眼睛,声音有些喑哑:“去吧。”
-
洪越他们找到的那箱方便面应该是图书馆值班人员的存货,另外还有二十多瓶矿泉水,刚好煮面吃。
他们进图书馆的时候没带食物,这时候都是饥肠辘辘,行动起来就异常的迅速,锅和快餐盒都找到了,只可惜筷子不够。
“我去找筷子,顺带叫老大,”余泽站起身来,“靠!一群猪,你们慢点儿吃!”
“快去吧快去吧,别废话了,再废话一根面也不给你们留。”
余泽笑着离开阅览室,空气中骤然安静下来。
这层的丧尸几乎都被他们清理干净了,听不到声音是正常的,他转弯来到电梯间。
一声闷响陡然钻进他的耳朵。
余泽一下子紧张起来,身体紧贴着墙壁,立刻抓起身边的一个消防器,小心翼翼地靠近电梯间的入口。
防火门上的玻璃只有窄窄的一条,余泽透过玻璃,只能隐隐绰绰地看到一个人倒在地上,余泽立刻扔掉消防器,撞进门去。
只见楼梯间的地上,赵修平正蜷缩在角落,哆哆嗦嗦地拿着一根针管往自己的左臂上扎。
余泽看清之后愣在原地,脑海中的第一反应其实是毒品,但是他很快冷静下来。
赵修平这样的人怎么可能吸毒?!
下一个瞬间,他就想起了离开wata后的那一幕,梁诚拿着针管——
“滚!”角落里的人突然爆喝,瞠目欲裂地吼道。
但是即使是赵修平,这时候能说出话来已经很不容易了,他现在视线中几乎什么都看不到,只能感到一个模模糊糊的影子——
余泽后退了半步,果断将防火门反锁,走上前去。
赵修平的针管几乎已经拿不稳了,里面还剩下几毫升的液体,但是他——一只冰凉的手摁在他手上。
余泽跪在他身边,倾身拥抱了他。
肌肉极度痉挛的男人动作一下子就停住了,所有的挣扎都瞬间无力,仿佛坠进了无边的深海。
余泽一下子就明白了自己应该做什么,没有人比自己更适合做这个工作。
他的手很稳——这完全出乎他的预料。
他记得自己之前看到梁诚给赵修平打针的时候,几乎要崩溃了,更别提自己去下手。
但是现在,他的手握在赵修平手上,又稳又狠,动作坚决地他几乎都要恨自己了。
“没事儿,很快就完了,我帮你……”他喃喃着说,手摸索到注射器上,一推——
“啊!”
余泽立刻紧紧抱住他,男人的手痛苦地捶打着墙面,指关节上已经一片血肉模糊,但是即使是在意识最模糊的时刻,他都没有碰到过余泽。
两人的汗水滚落到一起,浸透衣背。
余泽头埋在赵修平颈窝,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最后筋疲力尽昏睡过去。
他最后感受到的,是仿佛要将他勒进身体里骨血交融的拥抱,和耳边絮絮的亲吻。
-
天气又热起来了。
余泽隔着眼皮,都能感受到阳光直射进来的热度。
这几天睡在外面并不舒服,醒来的时候不是腰酸就是背痛,但是今天好像好一点,有人把他的头放在自己肩上,用手揽着他的胳膊。
他轻微地挣了一下。
身边的人应该也是刚醒,朦胧间亲了他的额头一下,模糊不清地说了句:“再睡会儿。”
余泽猛地睁开眼睛。
身边的人马上也清醒了,立刻坐直身体。
赵修平左手依旧揽着余泽,右手心烦意乱地捏了捏眉心:“对不起,我有点不——”
余泽拉开他的手,碰了碰他干裂的嘴唇。
男人一下子就不动了。
勇气是可嘉的,但是就碰了一下余泽的勇气就都用光了。
很快他就不好意思了,离远了点,厚着脸皮咧嘴一笑:“礼尚往来。”
说完,赵修平盯着他一直没动静,余泽肠子都要悔青了,想赶紧找个没人的地方冷静一下,却被一只手抓住下巴。
赵修平眯着眼睛审视他:“你跟韩——”
“我跟他什么都没有。”余泽打掉他的手,立刻解释说,“随便骗你两句你就当真了,我也没办——唔。”
真他妈的!
这人吻上来的时候,余泽就在心里骂了一句。
梁诚每天净胡扯,都要把赵修平塑造成情圣了!这人有一丁点儿像吗?他妈的一点儿都不像啊!
鬼知道他以前和——
余泽很快就没那么多精神去想这些了。
两人唇舌交融,交换着彼此的呼吸和一切的感觉,赵修平并没有挑逗他,只是好像竭尽全力地渴求,到最后,对方的气息占领了他呼吸的每一点空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