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以为我想留在你这个废物身边吗?你以为我喜欢跟你这个瞎子待在一起吗?你就是一个神经病,一个一天到晚念着鬼魂的变态,不是你的眼睛瞎了,是我的瞎了,才会嫁给你这样的男人!我年轻漂亮,我高贵典雅,喜欢我的男人多得是,你以为我稀罕你吗?你以为你还是五年前那个季雨浓吗?现在的你,又老又丑,又脏又臭,又瞎脾气又坏,是个女人都不会把你放在眼里!你还真拿自己当盘菜吗?”
各种各样恶毒的话,从方心婵的嘴里源源不断的涌出来,木宛清只听得目瞪口呆,原来,她受了那么多年高等教育,就只是为了吵架骂人方便。
季雨浓听得愤怒至极,大踏步上前,向着方心婵的方向又挥去一掌,可是,方心婵只是轻轻往一边一闪,他就扑了个空,收势不及直往地上扑去,木宛清惊叫来扶,手未伸出,方心婵却抬起她的那双高跟鞋,对着季雨浓的腰间狠狠一踢。
季雨浓狼狈不堪的滚落到地上,几乎是摔了个嘴啃泥,盈盈惊叫一声,哭叫着爸爸冲上去,木宛清心中抽痛,眼泪夺眶而出。
这样的情形,想来是经常性的上演吧?
所以盈盈才会那么想息事宁人,因为她知道,一旦吵起架来,最后受到伤害的,只是爸爸和她自己。
季雨浓却像是发了狂,开始摸到什么就摔什么,嘴里也在喃喃的咒骂着,也不知他到底在念叨些什么,一时间饭厅里叮叮当当响声不断,杯盘碗碎了一地,菜汁流得到处都是,到处都是锋利的碎片。
方心婵仍是处变不惊,反而哈哈大笑,边笑边讥讽的说:“又在想你那位温柔的死鬼前妻了吗?又在骂我比不上她的一根汗毛吗?季雨浓,你醒醒吧,她再好,她也死了,还是被你逼死的!你念着她,她说不定在坟墓里还恨着你呢,你不是最喜欢到那个废墟里去捉她的魂吗?我告诉你,你永远也捉不到,就算捉到了,也不过是一只向你索命的厉鬼!”
她的声音尖厉,面目更是恶毒不堪,行为更是让人发指,明知季雨浓看不见,却坏心眼的把那些锋利的碎片往他的面前堆,盈盈快手快脚的拾了去,被她看见,长长的指甲便恶狠狠的掐上来。
木宛清无声无息的挡在了她的面前。
她一直都没有出声,总觉得护好盈盈就好,哪怕他们夫妻俩闹得天翻地覆,打得头破血流,也与她没有半毛钱的关系,可是方心婵,她真的很过份!
方心婵阴恻恻的笑起来,歪着头看着她,不屑的吐出几个字:姓林的,给我滚开!
木宛清巍然不动。
“给我滚开!滚出我的家!滚出去!”她动手推她,却被木宛清利手利脚的推到一边去。
“季太太,你不觉得自己太过份了吗?”木宛清冷冽的开口,一双黑眸更是如寒冰,“打自己失明的丈夫也就罢了,这么小的孩子,你也忍心下手!”
“我管教自己家的孩子,请问,关你屁事?”方心婵仰起下巴,“林越小姐,你不觉得,自己管得太宽了吗?”
“你管教自己家的孩子,确实不关我事,可是,你现在并不是在管教她,而是在虐待她,有她手臂上的伤痕为证,我警告你,季太太,如果你不想报纸上出现后妈虐女的丑闻出现,最好收敛一点!”
木宛清一脸的肃杀之气倒也震住了方心婵,她诧异的看着面前的女人,这是个面色清冷的甚至有些苍白的女人,小小的个子,足足比身高172的她矮了小半头,可是,为什么她觉得她身上散发出来的那种气势那么冰冷逼人,好像如果她再敢动那个孩子一个指头,她就会生生的吞了她一样!
“这么护着这个死丫头,你想做什么?讨好这个男人?”方心婵终究是不甘心,她是女主人,这个家,是她的,为什么她突然觉得自己像外人一样?
木宛清冷笑,目光在近乎痴狂的季雨浓身上淡漠的一扫,汀然回道:“你自己都说他是一个瞎子,一个废物,你觉得以我的资质,需要去讨好他吗?他值得我讨好吗?我不可以拥有更好的健全的男人吗?”
这话说得很残忍,她并不想这么说,可是,她没有别的办法,她只是想更好的保护盈盈,不想跟一个也接近疯狂边缘的女人起大的冲突。
可是,心中终究不忍,他已然失去双眼,又遇这样的家庭,想来也是身心疲惫,她如何能忍心再插一刀?
强自撑着说完那些话,眼睛的余光不动声色的往季雨浓那边一扫,似乎看见季雨浓的身子哆嗦了一下,她的心也是不自觉的一颤。
但她的回话,倒是达到了预期的效果,方心婵脸上那种逼仄恨怒之气渐消,此时浮在脸上的更多是好奇和不解。
“不是为了他,你总不至于想要告诉我,是因为这个孩子吧?”她指着盈盈,“你跟她非亲非故,为什么这么顾惜她?就算顾惜她,把她接回家住就是,又何必非要住到季家来?”
“我是因为这些伤痕,才会住到季家来。”木宛清直言以对,轻轻撸起盈盈的袖子,那上面青紫仍未褪尽,方心婵微觉刺眼,脸上居然难得的出现一丝愧疚的红晕。
“这么说,林小姐登堂入室的主要原因,倒还是为了防着我的喽!”她讪笑,“但是,你不觉得,这样的理由太过牵强,也太过好笑吗?”
“随便你信不信。”木宛清仍是一脸的清冷,“季太太不喜欢盈盈,就当我是保姆吧,至于季先生,你倒可放心,我还不至于有这么差的眼光!”她说完嘲讽的笑,“倒是季太太,守着一个瞎子也能吃起干醋,倒让人觉得你的品味很独特!”
方心婵瞪大眼睛看她,脸上白一阵红一阵,随即又恨恨的说:“我愿意做什么,是我的事,倒是有些人才真的怪异,不要钱的保姆做起来就那么过瘾吗?”
木宛清只淡然一笑,牵起盈盈的手要送她回房,可盈盈却还哭哭啼啼的扶着自己的爸爸,季雨浓身上已是一片脏污,菜汁泥土粘了一身,整个人身上再也没有那种暴戾之气,反而有种说不出的萧索和落寞。
看着一个孩子扶着一个盲人,一步一步的向盥洗室挪动,木宛清只觉心中凄惨,她拧开了脸,极力维持着脸上的淡漠,方心婵好象也突然沉默下来,半晌,她也去了盥洗室。
不多时,她的声音响起,“雨浓,我来帮你。”
这一回,不再是尖厉难听的,而是温和的,小心翼翼的。
但季雨浓的声音却没那么客气,“走开!”他恨恨的说,“别让我这个瞎子脏了你的手!”
方心婵不搭他的话,却转向盈盈说:“盈盈,你出去吧,小心地滑,我来照顾爸爸就好。”
也是很温和的口气,木宛清深叹,看来,对于这个方心婵,她还真的不能轻易就将她列入那种凶悍的女人群体里,毕竟,一个婚姻的失败,永远也不可能是单方面的原因。
盈盈走了出来,盥洗室里只闻水声哗哗,想来,是方心婵在帮助季雨浓洗澡,木宛清突然有点听不得那种声音,拉了盈盈的手上楼。
“其实妈妈不是坏女人。”坐在粉色的小床上,盈盈突然冒出来一句。
木宛清十分惊讶,“你不恨她吗?”她看着她的乌眸,水一样的清澈透明,“她打过你,也不关心你。”
盈盈摇头,“她不是我的亲妈妈,跟我没有任何关系,为什么要对我好呢?而且,虽然她经常欺负爸爸,可是,爸爸对她也很不好,爸爸从来不跟她住在一起,也不喜欢跟她说话,她也很可怜。”
木宛清心中感慨万端,她真是没想到,盈盈那么小的年纪,居然会有这样的胸襟。同时,也感到欣慰,她也不希望她小小年纪便活在仇恨当中。
含笑拥她入怀中,“盈盈真是懂事又善良的孩子!老师喜欢你这样的孩子!”她在她的额前亲了亲,柔声说:“去洗澡,然后,睡前故事就开始了!”
小孩子睡的总是很快,不过短短的十几分钟,盈盈就已经甜甜入睡,木宛清找了些药水来帮她涂手臂上被箭兰扎出的伤口,就听楼下突然又是一声尖叫。
她吓了一跳,关上门小心的走出去,趴在小客厅的栏杆边往下看,方心婵不知因为什么,又在客厅里发了飙,原本就是一片狼藉的客厅再次被她愤怒的扫荡了一番,这一回,连各种家用电器也未能幸免于难,她疯狂的砸着那些东西,边砸边叫:“季雨浓,你混蛋,你王八蛋,你这个死瞎子!你变态,你神经病!你去跟那只鬼过去吧!你当初为什么要娶我?为什么?”
季雨浓也不知身处哪个地方,木宛清环视半天,也没有看到他的身影,更没有听到他的一点声音,这时,只听方心婵又叫:“老张,老张,抓紧死出来,送我走!我要离开这里!离开这个疯子的地方!再也不要回来!”
老张鬼魅一般出现了,也不知刚刚乱成一锅粥时,他和其他的人都躲在哪里,方心婵提起一只小小的箱子,一阵风似的卷了出去,然后,是汽车引擎的声音,再然后,客厅里终于出现一个人影,是那个乡下姑娘亚宁,唉声叹气的打扫如经浩劫的客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