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板娘将情形一问,把自己的老公骂了个狗血喷头。
“叫你乱说,叫你嘴贱,那女的衣服是我脱了换睡衣的,那男的衣服是你脱了换睡衣,实在是他们喝了太多酒,一身都湿透了,才去换的衣裳,又是因为实在没有两张床,才都给扔到一张床上,他们都醉得扶都扶不起来,谁说还能做什么事儿?你眼睛不好使呀,你嘴巴在那里乱讲?”
她一边数落自己的老公,一边给季雨浓和席方平倒歉,“别听他胡说,他天生就是色鬼一个,就是一个男人和一幅女人画睡在床上,他也能联想到那事儿上去,你们千万别因为他这张破嘴,起了误会!”
老板娘口齿伶俐,明着是骂自己老公,实际上却是为席方平和木宛清开脱,席方平向她投去感激的一瞥,再看季雨浓,却仍是一脸的阴霾。
他不由暗自叹息,如果老板娘这样权威的解释,都不能让这位小心眼又坏脾气的家伙释怀,那么,凭他这张就会油嘴滑舌,遇到事儿就打结的嘴,是千年万年也解释不通了!
他倒无所谓,只可怜了木宛清,平白无故的又要背一桩罪状在身上。
想到木宛清,这才惊觉,目光四处搜寻,哪里还有木宛清的身影?
木宛清早就离开了。
在季雨浓和席方平刚刚开打时,她就走开了,捂着肚子,一步一步,艰难离开。
他居然怀疑这不是他的孩子!
走了一路,她的脑海中只是回荡着他那句话,“这还不定是谁的孩子呢?”
原来,他对她,竟是这般的不信任!
可是,就算不信任,他也不应该怀疑自己的清白呀?两人认识那么久,她是怎么样的一个女人,他不知道吗?
还是,他们虽然模糊的相爱,实际上,却并不了解彼此?
不过,也是怪自己的吧?是她太不小心,居然再一次和一个异姓单独相处,给他怀疑她的机会。
她好像一直忘记,席方平是一个男人,因为他特殊的身份,又朝夕相处,她不自觉的把他放到了家人的位置,却忘记,这个家人,是个男人,还是个跟季雨浓有过一段情感恩怨的男人!
可是,就算如此,他也应该听她的解释,为什么不听她的解释,就给了她一巴掌?为什么每次总是那么冲动,直觉得的就要怀疑她,仇视她?
想来想去,想得心都累了,脑也麻木了,因为徒步走得太久,她的肚子微微下坠,刚好经过一家广场前,便找了只石凳坐下来休息。
手抚摸着自己的肚子,可能也是觉到不舒服了吧?小家伙在里面动来动去,她轻轻摩挲着,嘴角绽出一抹温柔的笑。
怕什么流言蜚语呢?
等宝宝一出生,她就带他去验DNA,让那个叫季雨浓的男人看一看,这到底是谁的孩子!
天快擦黑的时候,季雨浓和席方平才一前一后的回来。
季雨浓一身的酒气,进了屋子就倒在沙发上,席方平倒还算清醒,进了自己的房间,就急急的收拾行李,仿佛一分钟也不想待在季家。
木宛清掠过沙发上的季雨浓,去看席方平。
“对不起。”她低声倒歉,“是我害得你受伤。”
席方平摆手,“这怎么能怪你?应该怪我才对,如果我那天不是犯了神精病,非要带你去喝酒,哪里会有这桩事?我那个朋友……还真是一朵千年难见的奇芭!开玩笑也得看什么时候呀!”
木宛清摇头,说:“别怪他了,他又不知道我跟季雨浓的关系。”
席方平把衣服塞到衣箱里,抬头四处看了看,最后目光落在木宛清身上。
“对不起,宛清,我没法再陪着你了,也没法再保护你了,你自己,多珍重!”他微有些伤感,声音嘶哑。
“我会的,多谢你!这段时间要是没有你的照顾,也许,我会撑不下去!”木宛清含泪微笑。
“别这样说,一切都会好的,我想留下来,听宝宝叫我表叔,只是,季家,只怕容不下我了!”席方平又是一声喟叹,“今天老板娘已将事情的真实情形讲给……他听,她解释的很好,也很明了,至于表哥听进了多少,我就不知道了。”
木宛清还想说什么,身后却有拖沓的脚步声响起,随后,是季雨浓醉醺醺的声音,“临别诉衷情,还真是难分难舍,木宛清,要不然,你干脆跟他走好了,带着他的孩子,跟他走!一家三口,多幸福!也省得天天待在季家,疑神疑鬼!”
席方平怒不可遏,还想再发作,却又无声委顿下去,木宛清倒是立得直站得正,一丝恐慌也没有。
她淡淡说:“季雨浓,疑神疑鬼的是你,我问心无愧,至于这个孩子是谁的,生出来,自然就会知道,又何必要在这里猜来猜去?”
话说得轻巧安静,心里的绝望却是又深了一层,原来,老板娘的解释,他并没有相信。
季雨浓咧着嘴笑,“好,那我们就生出来再见分晓。”
“为什么还要让她生出来?”何淑言站在空旷的大客厅里,尖声尖气的叫,“小雨,这样耻辱的事,你怎么可以忍受?你还要她把孩子生出来,生出来给我们季家丢脸吗?这已经够丢脸的了!我早就跟你说过了,要你注意,木宛清她压根就是一个下流胚子,她跟她妈妈一样,天生浮浪无耻,你就是不肯相信,现在好了?现在丢人现眼的事出来了!你居然还要留着这个孩子!小雨呀小雨,我实在不知道你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
季雨浓自觉头脑晕涨,心乱如麻,当下便问:“妈,那你说要怎么样?”
“流掉!”何淑言咬牙切齿的说,“只有流掉这个孽种,才能保全我们季家的颜面!”
季雨浓的心猛地一抽搐。
他倏地抬眼去看站在自己面前的母亲。
这是他的母亲吗?他为什么觉得她那么陌生?
拧结的眉,阴狠的眼,冷森森的一口白牙紧咬,那神情,那神色,恶毒而暴戾,让他漫生出说不出的惊恐和害怕。
脑中突然就掠过一个念头,也许,木宛清的固执,并非是有意而为之。
但是,这样的念头只一闪,便已被他迅速拭了去,不可能!这绝不可能!
见他一直怔怔发愣,何淑言也陡然意识到自己表现得太过明显,当下换了无奈的脸色,口气也柔和许多。
“我知道,你心里舍不得,可是,你想一想,席方平原来是什么样的一个人?他长那么大,生性懒散,就跟一阵风似的,到处乱逛,什么时候肯老老实实的呆在家里?更不用说做饭了,可是,独独对木宛清,他破了例,他为她留在家里,为她做饭,那份体贴和细心,连你也比不上吧?如果木宛清的肚子里怀着的,不是他的孩子,他为什么要对她那么好?当年沈悄悄那回事,你就真当他不恨你吗?我跟你讲哦,他恨死你了!”
何淑言滔滔不绝的说着,说得季雨浓心头火起,一拧身,转身离开,愤愤的去找木宛清。
木宛清听到从季雨浓嘴里吐出流产两个字时,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你说什么?让我流产?凭什么?这是我的孩子!我的!”
木宛清几乎是在尖叫,同时紧紧的护住了自己的肚子,她的泪啪啪的掉下来,“雨浓,这是你的孩子,我以我自己起誓,如果我曾经做过什么对不起你的事,让我自己不得好死!可是,你不能流掉他!他是你的亲生骨肉,你怎么可以跟你的妈妈一样残忍一样狠毒?你怎么可以杀死自己的孩子?”
藏在心里的秘密终于在这种时候喷薄而出,只可惜,在这之前,季雨浓已经从何淑言嘴里听到太多次这样的话,基本上已有了听觉疲劳,他甚至连眼都没有眨一下。
见他只是铁青着一张脸,木宛清的心彻底的凉了,她挺直了腰板,不再软声相求。
“你不认这个孩子,可是,我认!”她傲然说,“季雨浓,你没有权利让我去流产,如果你敢这样,我会告你谋杀!到时,我和孩子会一起化成厉鬼,来索你的命!”
她的话说得阴寒沉静,季雨浓本来就是意志不坚,听到这句话,意志更加萎靡,他疲倦的看了她一眼,转身走了出去。
木宛清腿一软,跌坐在床上。
自知以后将面临更多风雨,她只软弱了一小会,便强制自己打起精神。
该吃的饭要吃,该加的营养要加,该听的音乐要听,该做的产前运动还是要快快乐乐的去做。
只是,何淑言的眼神太过可怕。
她无数次从恶梦中醒来,梦见何淑言直接把自己从楼梯口推了下去,血流了一地,她却在她的头上方哈哈大笑。
每次恶梦醒来,都是冷汗涔涔,摸一摸床边,指间依然虚空,季雨浓并不在身旁。
一室冷清,连燥热的热风,都不能让她感觉一丝温暖。
寻思着要搬出去,只是没有人相帮,自从席方平离开,她才知道,他曾经帮了她多少,都是细小的不起眼的小事,可是,一个孕妇去做,却是很费力,他妥贴帮她安排好,竟是比季雨浓还要上心。
天天防备,步步惊心,她已经心惊胆战到不行,偏偏有人还出来添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