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几日韩姨娘也跟湘琪透露意思,你姨娘走了,以后在天上看着你,湘琪懵懵懂懂,大约也理解了姨娘不在的事实。
湘玉小时候用的东西还在,冯氏都扒拉出来,合适的给湘琪用,倒不是舍不得用新的,有老话说,小孩子用一些旧物件,身体会更加强壮。
湘玉过来抱着湘琪,湘琪被她逗的咯咯笑,赵妈妈在一旁打趣:“琪姐儿可别学你七姐姐,吃的这么胖,以后长大了可如何是好。”
湘玉嘿嘿一笑:“赵妈妈你看,太太还没嫌弃我浪费粮食呢,您倒是嫌上我了。”赵妈妈看着湘玉长大,和她说话也不拘束,嘱咐道:“你啊,别总是和昌平少爷闹了,人家是客人。”
其实这个真不怪湘玉,在她眼里,昌平就是一个调皮的小男孩,她一个成年人的灵魂,才懒得和他打架玩儿呢,可这孩子有点熊啊,要么往她凳子上洒点水,要么捉虫子吓唬她,典型的中二小少年。
日子过得快,转眼就到了年下。
韩家人寄了封信,过年也没有接孩子回去的意思,说再麻烦住些日子,韩家姐弟在苏家,一应过年的东西冯氏得准备好,反正就是跟着湘玉、重宇一样即可。
苏重秉大发善心的给湘玉停了早课,她终于可以睡个懒觉,可好日子没过三五天,就被汤嬷嬷给从床上拎起来,说要她早晨起来踢毽子。
湘玉听了理由哭笑不得:汤嬷嬷说,太太说了,湘玉太胖了,姑娘家还得身材匀称,趁着现在年纪不大,多运动运动减减肥。
湘玉低头看看自己的身形,也没到忍受不了的地步吧,她这么想没几个时辰,就受到了暴击。在花园湘玉遇到了昌平,昌平小跑着跟湘玉做鬼脸:“胖玉,大胖玉。”
湘玉一脸黑线,提起裙子打算追昌平,昌平虽然是男孩子,但是和湘玉打架不占优势,他吃过亏,这次学聪明了,嘴上站了便宜赶紧撒丫子跑。
湘玉一步还没迈出去,汤嬷嬷一把拉住她:“闹什么?平时嬷嬷教你的规矩都忘了?女孩子家……”
湘玉:“女孩子家要贞静。”
算了,湘玉还得去冯氏那里,天寒地冷的,就饶过昌平一次。
湘琪跟冯氏越来越熟悉,此时正扒着冯氏的衣服,数冯氏脖子上珍珠项链的个数呢。
冯氏叫了各处的管事在商量年节的事宜,每处都交代的仔仔细细,庄子铺子一年的账本都收上来了,冯氏还没得闲看,都摞在一处。
冯氏让首饰铺子给苏重秉打了一个麒麟送子的挂件,形状是一个骑在麒麟身上的俊美状元,身上着锦袍,据说是文曲星的化身,贵子手里持着莲子元宝等象征财富,寓意高中状元。
苏重秉过了年,八月就得参加秋闱,苏家明年最大的事情莫过于这个,赶着过年的喜庆劲儿,打个银锁给大哥儿带上,保佑他中个举人。
年下冯氏格外忙碌,湘琪湘莲还小,也帮不上她忙,冯氏老叹,说湘玉赶紧长大些,她也能松快松快。
湘玉万事不愁,来冯氏这吃着糕,逗弄小湘琪,颇有小米虫的架势。她眼睛落在账本上,走过去拿下一本翻了翻:“太太,这账本怎么查看?”
冯氏扭过头说了一嘴:“账本需要细细查,对对账,里面的花样多着呢,你一个孩子不懂,可别翻扯了,少了一两页可不行。”
冯氏算账时总会摆上一个算盘,噼里啪啦算来算去,嘴里还念念有词。一摞子账本得看好几日,湘玉在现代不是学会计的,没算账方面的天分,不过她会看。
前几年冯氏算账本时她都是趴在床上玩,冯氏是随机抽查几本出来,细细的看,倒是很少出问题。
湘玉把一摞账本看了看,归了归类,发现主要分下面几种:一种是湖南的庄子,苏家名下有五个庄子,都是来湖南之后置办的,冯氏嫁妆下也有两个庄子,一大一小。第二就是当铺,当铺很赚银子,低价买来死当能转手高价卖出,是一个稳挣不赔买卖,掌柜的是从京城带过来的,长了一双慧眼,想拿廉价东西蒙骗他门都没有,苏家名下的当铺有两个,后来聘了一个掌柜。
再者就是布庄和酒楼,布庄还算能盈利,可是酒楼每年不亏钱就不错了,挣银子的时候少,但苏鸿良坚持开下去,当时湘玉想,苏鸿良一定是有其他的打算,毕竟酒楼是三教九流来往的地方,最能探听到消息,有了这个酒楼,就是安放在市井中的一双眼睛。
这些都是能摆在明面上的,苏鸿良私下跟着韩放做生意,细情湘玉不知道,可每年账面上都是财源滚滚来。
苏家开的铺子不算多,听唐夫人悄悄和冯氏提,唐家开的铺子那才叫遍地开花,唐家是本地人,经过了好几代人的经营,底子厚实,但看唐家人的穿戴气度,看来每年也是赚的钵满盆满。
为什么很多官员都愿意外放,一来资历浅的在京城不好混出头,出外做官可以积攒政绩,二来天高皇帝远,所谓伴君如伴虎,在京城的地界谁人敢猖狂?怕是王爷都得规规矩矩的守着礼数。
可是在外地就不同了,离京城远,拘束少,做事更能放开手脚。要是说苏老爹不贪墨银子,湘玉是肯定不信的,水至清则无鱼,苏鸿良的性子明显是在官场上混得开的,可苏老爹也有底线,做官不糊涂不欺民,在本地的官声还不错。
湘玉先把账本分了类,她琢磨了一下,上次冯氏去庄子上敲打过一回,这会想必没有任何疏漏,再者庄子上也贪不了多少银子,完全可以不用看。
酒楼今年有一点利润,她看了看采买的价格,支出和收益基本差的不多,肉菜等跟着季节会有变化,湘玉对这方面不熟悉,差人去厨房叫了晏二家的,晏二家的的听说是七小姐唤她,心下觉得奇怪,赶来时太太在旁边歪着歇息,小姐在一旁看账本,真是新鲜事,一个七岁的女娃,难不成会看账本?
她按捺着疑惑的心思,问道:“七小姐找我过来所为何事?”
湘玉听冯氏提起过晏二家的时,总是赞不绝口,说厨房自从有了她掌管,一点错漏没出过,众人各司其职、井井有条,可见是一个有本事的。
湘玉极其客气,让丫鬟搬个了杌子,得主子召唤时,只有有脸面的下人才有坐着的权利,可见七小姐是高抬她,晏二家的笑意越发浓厚,更谦卑了:“小姐客气了,咱们站着回话就行。”
湘玉也没勉强,温声问道:“我有一事不明,所以想问问。”说完把账本递了过去:“上面都是采买肉菜酒水的价钱,劳烦您看看,可有什么差池?”
要么说晏二家的稳妥呢,说起来她来湖南没几个月,换成一般人,也就是刚刚摸出门道来,生疏到熟悉且得一段时日,可晏二家的有时间就出府走走,采办有人管,她怕被蒙骗,自己去走几趟,多询问两句,心里就有谱了。
湘玉问物价丝毫没有难道她,基本是张口就来:“这价格得按照季节看,鸡蛋还好一些,全年价格差异不大,像蔬菜这种,价钱浮动就大了,若是有出入,也主要在这上面,肉类全看肉质的好坏,优质肉和普通肉得相差一倍价格,这个单看账本看不出,要么得实际去酒楼摸摸看看,还有个简单的法子,看酒楼菜式的口碑如何,可以实际去吃几次看看,若没猫腻的话,基本没错处。”
晏二家的说起来头头是道,湘玉不住地点头,显然鼓励了她,晏二家的挺挺胸脯,继续说道:“再者这个蔬菜的话,我看了看,账本写的实在,小姐您看,上面写的韭菜每斤两文钱、一束葱大约半斤,四文钱左右,再看白菜,白菜采买的最多,菜式丰富嘛,价格是四文钱一斤,老奴记得京城白菜要便宜一些,三文钱,咱们这儿主要种植的是秋白菜,所以春夏价格梢贵一些,也实属正常。”
湘玉听着天花乱坠,脑子里满是几文钱几文钱,她也没打断,这方面她完全不懂,只要晏二家的说的有理,她看结果就行,晏二家的扫了扫冯氏,见冯氏也坐了起来,像是在听她说话,更是增加了气力,清了清嗓子,吐字清晰的说:“在京城听到过这么一句,一个屠户每年杀一千头猪的收入,相当于一个千户侯的年俸呢,猪肉京城百姓爱吃,可猪肉咱们城里客人不爱点,这上面没买多少斤,主要吃牛羊肉,每斤在二十文左右,白米一石900文,其他杂七杂八的例如糖、盐等物价,也没相差多少,按照老奴看,酒楼账本里的物价,应该没纰漏。”
晏二家的说的话湘玉相信,一斤差个两三文也正常,毕竟物价有涨有降,问好了账本,湘玉好言好语让人送走了晏二家的,晏二家的行个礼,对着冯氏道:“我来了一回,斗胆子求太太一句,可否见见碧水?”
反正已经来了正院,母女俩顺道诉诉情意,这点面子冯氏还是给的,颔首道:“这也是应当的。”
冯氏从榻上起来,让丫鬟给梳了梳散乱的发髻,问湘玉:“玉姐儿怎么看上账本了?我还以为你是一起兴起,刚观察一会儿,倒是有模有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