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们这边玩藏钩,夫人们也凑过来问,云瑶把刚刚玩藏钩的经过讲了一遍,几位夫人捂着嘴笑,对冯氏说:“你真是有个聪明伶俐的女儿,这么一喊,姑娘家可不是就慌了么?”湘玉得了夸赞,冯氏从心里乐开花,她还怕湘雪仗着会做诗出风头呢!
那边又凑过来几个小姐,要一起玩,除了小豆丁们,游戏的队伍又壮大了,湘琪抱着冯氏的腿道:“太太我想过去看看姐姐们。”
冯氏也没拘着湘琪,让奶娘带过去在旁边看着,湘琪看了一会儿,便和袁通判家的三公子摘花玩儿,都是三四岁的孩子,走路还晃晃悠悠的,哪有长性?见花开的娇艳摸上一摸,又见蚂蚁在泥里爬,伸着胖手就捉,最后蹲在地上玩起了泥巴。
孩子小,太太们也不严管,等大了学了规矩,做什么事都要规行矩步,受教条拘束,小孩子活泼好动些无妨,就任由孩童们玩耍。
奶娘闲着站一边没趣的很,三四个奶娘凑在一起,也扯起了闲篇,都是做奶娘的,互相能唠的话有一大车,我家姐儿走路摔了跟头,他家哥围着马车喊奶牛,说到欢欣处抚掌大笑,寻思着小孩子也翻不出花样、惹出祸来。
戏台子又唱起了戏,太太们过去听戏,把孩子们放在花园玩儿,过一会儿听到了小孩子的哭声,湘玉听着像是湘琪的声音,和湘莲湘雪跑过去看,见湘琪满脸都是泥巴,狼狈不堪,裙角皆是泥点。
奶娘愣在一边,都没上前,湘琪面前的袁三少爷傲慢跋扈,手里拿着泥巴威胁湘琪:“不许哭了,再哭我还砸你。”
小孩子打架很正常,在现代,湘玉小时候混在男孩堆里没少打架,自己家粉雕玉琢的小妹妹受了欺负,撇着嘴哭,三个人看了都心疼,护短归护短,湘玉是讲理的人,先安抚着,转身对奶娘说:“怎么愣着不动?眼睁睁的看着小姐被泥巴砸?”
袁二小姐过来看弟弟,见弟弟胳膊上有道划痕,张口便是:“哎呦,三岁的女娃就会挠人了,长大了还不一定多泼辣呢!”
张五见缝插针,顺着袁二的话头继续说:“三少爷向来是个乖巧的,怎么今日就和人打了架呢?”话里话外指责都是湘琪的不是。
湘琪的性子湘玉清楚,是个老实孩子,和年龄相仿的重宇玩,从来都没掐尖过,孩子调皮,可她家的湘琪绝不可能主动挑事儿,本来想小事化无,看来对方也不领情,也就无所谓了,湘玉才七岁,仗着年纪小,豁出去争一回又能如何?不然真以为苏家人好欺负了。
湘玉语气冷淡:“袁三少爷,湘琪的泥巴是你甩的?”
袁三少气鼓鼓的说:“是我没错,我喜欢她手里的牡丹花,她不给我玩,还没人不听我的话呢,该打。”
袁三少爷在家里骄纵惯了,老爷太太都宠爱着,性子飞扬跋扈,年纪虽小却不容许别人忤逆。湘琪哭闹着不给,他气恼下从地上挖起一滩湿漉漉的泥巴,往湘琪身上掷,花匠早上刚在花圃浇了水,泥土活了水,成了软塌塌的泥巴,湘琪还不知道躲,愣是被掷中了好几下,袁三少爷年纪小,准头不够,扔空了好几次,饶是这样,湘琪也是一身狼狈。
道理是和明白事理的人摆的,这两姐弟一个飞扬跋扈一个颠倒是非,实在不用客气,就是两个毛孩子而已。
湘玉向前走了一步,一把夺下了袁三少爷手里的牡丹花,扔在地上拿绣鞋狠狠的踩烂了,平淡的说了一句:“这花踩着倒还好玩。”趁着人不注意,悄悄说了一嘴:“我八妹妹不玩这花,别人休想玩儿。”说话声音虽小,但袁三少爷听得清清楚楚。
袁三少爷虽只有四岁,脾气可不小,听到湘玉这句,双手往前一推,要把湘玉推倒,湘玉哪里能遂了他的愿,伸出脚一钩,袁三少爷跌在地上,脸扑在泥里,抬起头眼睛都被泥巴糊住了,一嘴泥,扑腾着晃晃悠悠站起来。
唐二没忍住:“噗!”
袁二小姐瞪了唐二一眼,唐二摇摇头:“我不是故意的。”刚说完这句,蹲下身捂着嘴又哈哈笑了起来,她这么一笑,在场的小姐们都忍耐不住了,笑成了一团。
袁二小姐跺跺脚,把弟弟扶起来,为了留证据只让奶娘把脸稍稍擦了一下,小跑到湘玉面前:“你竟然欺负我弟弟?”
湘玉无辜脸:“大家看到了,是他自己摔倒的,关我何事,他拿泥巴掷我八妹妹,可是你弟弟亲口承认欺负人的。”两个人正争论着,大人们闻讯赶了过来。
袁夫人见儿子一脸泥,嘴里喊着我的小心肝儿,冯氏看湘琪委屈着小脸盯着她,忙问几个大的:“不过是一会子功夫,这是怎么了。”
袁二小姐那边恶人先告状,说湘玉欺负弟弟,把他撞倒,把袁三公子往众人面前一推:“众位太太看看,我们家弟弟还没受过这种委屈。”
湘玉心里呵呵了一声,感情就你家的金贵?她冲着几位夫人说:“事实胜于雄辩,在场的姐妹们都见到了,孰是孰非抹黑不了,袁少爷先往湘琪身上扔泥巴,就是因为要抢湘琪手里的牡丹花,湘琪不给,他自己摔倒前还要推我,和我无关。”
唐二仗义的接道:“我能作证,我们赶过来的时候,袁三少爷恶狠狠的捏着泥巴,湘琪被吓得差点哭了。”
唐夫人瞪了唐二一眼,嫌她多嘴,唐二做个鬼脸,站到了湘玉的旁边。
在外面都是一家人,湘莲和湘雪争前恐后的说:“就是唐二说的这样,我们都能作证,袁少爷是自己摔倒的。”
袁二小姐跺跺脚:“你们关系好,云瑶你来说!”
云瑶叫苦不迭,这几个人她都不想得罪,可这是自家的寿宴,她是小主人,此刻总不能不作声。
这时大夫人徐氏开口道:“小孩子家打打闹闹实属正常,让丫鬟带下去洗洗脸换身干净衣服。”袁夫人并不领情,自家儿子受了委屈她心里跟拧了苦水似的:“先不急。”她发话了,大夫人也不能再坚持。
湘玉幽幽的说了一句:“不知道袁三少爷手臂上的挠痕怎么样了,刚才袁二小姐也是生了大气呢,说我家湘琪这么小就会挠人,长大后不一定多泼辣呢,湘琪多泼辣我不知道,但愿别学袁二小姐这般。”
什么恬静贤淑、端庄典雅,平时表现一下就算了,有人欺负到头上了,再端庄就成大包子了,袁二小姐狂傲惯了,还真以为谁都得让着她??
嫌弃湘琪泼辣,你能有多好?小小年纪出口就是这样的话,也不嫌丢人。过来听到湘玉这么说,夫人们多撇撇嘴,打架归打架,到了攻击一个小孩子的性情和教养的地步,可就大大的不妥了。
袁夫人脸上青一阵白一阵:“你真这么说?”袁二低着头没说话。
袁夫人说了一句:“平时娘是怎么教你的?一个嫡出的小姐,贞静娴雅都去哪了?”
袁三少爷见姐姐被太太骂,跑过来拽着湘玉的裙子直打:“不许你欺负我姐姐,不许欺负我姐姐,我打死你……”湘玉也没客气,在他脚上用力气踩了一下,奶娘忙过去拉开了小少爷。
冯氏咳嗽了一声,转头对袁夫人说:“事情的缘由大家想必都明白了,就如夏夫人所说,就是小孩子间争执,我也没放在心上,只是不得不说一句,贵府的小姐少爷的教养嬷嬷,该敲打一下了。”
你的孩子在家里怎么霸道是一回事,出来欺负人就不对了,丢人丢到外面,也不嫌臊得慌,这是夏家的寿宴,也不好太给主人家没脸,冯氏带着湘玉和湘琪,跟着夏家的丫鬟去换衣服。
大夫人徐氏打圆场,把人喊到戏台子看戏,嘱咐云瑶多照看着,袁二小姐还上前埋怨云瑶:“咱们在一个学堂上学,你怎么不帮我?”
夏家和袁家离得近,夏家请了一位京城过来的女先生,听说在京城很受推崇,连公主都夸,袁家和夏家商议,让自家的小姐也过来上学,女学生多了,上堂的氛围也能好一些,女先生也同意,就混在一起上学了。
可是同窗是一回事,你没理辩三分,为何还要拉上我?袁老爷是大皇子的亲信,仗着这层关系,在城里不可一世,没多高的官位,便观音菩萨坐莲台——高高在上,云瑶敷衍了她两句,懒得多和她争辩。
奶娘抱着湘琪,湘琪还小不懂事,抿着嘴问冯氏:“太太,我是不是惹祸了?姨娘说了,让我听话。”
一个软萌软萌的小姑娘瞪着水汪汪的大眼睛说话,湘玉心里都软塌塌的,忙刮了一下她鼻子:“湘琪没错,是小哥哥欺负人,下次有人欺负你,你使劲打他,打不过就喊人。”
冯氏笑道:“姑娘家家的,哪有你这样教妹妹的?”湘玉拉着湘琪的小手:“我没说错啊,总比受欺负强。”湘玉看着性子软,但关键时刻是个有脾性的,冯氏想,这样也好,有点气性以后免得受气,还好这孩子既不像生母,也没随了她去。
绿裙子的丫鬟带她们去了东侧的厢房,大夫人徐氏是个心思缜密的人,怕宴会上出现什么状况,竟然准备了各个年纪的小姐的衣裳,湘玉叹了一句:真是壕无人性。
她八卦的问冯氏:“夏家很有钱吗?”
冯氏兴起勃勃的和湘玉解释,也没管她能不能听懂。
夏家除了夏老爷当官,还贩卖私盐,这个是不能摆在明面上谈的,心知肚明而已,至于收入,大部分入了大皇子的口袋,上面有人撑腰,这条财路自然顺畅。
冯氏一个后宅妇人懂得不多,说完后发现自己失言了,和一个孩子说这些做什么,洗了脸换了衣裳带两个孩子回了戏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