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芝听了眼泪都要出来了, 她没有孩子, 无法体会到曹佳的心情, 但是这番话里对满满深沉的爱让她深受感动,她把满满放进她的小摇篮里,上前伸手抱住曹佳,喃喃道:“嫂子,你真的是最最伟大的母亲。”
曹佳闻言笑了出来, 拍了拍她的手道:“瞎说什么呢, 每个当娘的都是为了自己的孩子考虑。我今日说这番话也不单单是说满满, 也是说与你听的。
承淮的娘是什么样的人, 咱们大概也能从众人的描述中想象出来, 明艳, 美丽,娇俏,温柔, 最重要的是她…清高。
因为清高她不愿意嫁给生意人,嫁给了她心目中满腹经纶的读书人。因为清高她瞧不起市侩的嫂子,二人之间矛盾重重, 让爹娘哥哥都心里不舒服。因为清高她哪怕察觉到了卓连仁的坏处,却不愿意求助于家里,怕被人耻笑。
芝芝, 在家里做姑娘的时候, 你清高些不愿意出门应酬, 家里人愿意宠着你, 惯着你,让你随心所欲的做自己喜欢的事儿。
可是你若是嫁给承淮呢,官场上的人情往来有很大一部分是通过夫人们的交际来磨合的,你们也不能例外,这些都是你要面对的。
芝芝…说句大不敬的话,这话我谁也没说话,甚至你哥哥我都没提起过。我有时候真的无比庆幸你没有了公婆,单家又隔了一层。
爹娘和哥哥嫂子不能跟着你一辈子,以后的路你要和承淮一起走下去,哪怕心里不愿意,有些事还是得去做。”
玉芝这下眼泪是真的忍不住了,她把头埋在曹佳肩膀上道:“我都知道的,嫂子你就别担心了…你这样我更舍不得嫁人了…”
曹佳摇摇头,这傻孩子,她擦了擦玉芝的眼泪道:“嫁了人了难不成就不是陈家人了?日后他卓承淮对你不好,你就回家来!哥哥嫂子还养不起你一辈子不成!”
玉芝破涕为笑道:“嫂子这话一说,仿佛又回到了母老…啊…严肃的时候了呢,方才那些话就像白说了一样。”
曹佳也有些无语,对自己亲近的人她还真是装不出来那圆滑样儿,她屈起手指敲了敲玉芝的头道:“还真真是白说了。快走吧,娘已经两个时辰没看着胖满满了,怕是等急了,咱们赶紧带她过去吧。”
玉芝脆生应下,二人抱着满满去了李氏的正院。
不管陈家人再怎么不舍,成亲的日子还是一日日的靠近。
玉芝算是三房所有人的心头肉了,这回成亲陈三郎因着要忙闺女的嫁妆并没有亲自回村里去请四位老人,但是早早的就派了秦毅带着人去接她们上府城来。
因着日子急,一行人直到成亲前三日才堪堪赶到。除了四位老人竟然还跟着来了一个几乎被人遗忘在角落里的人——陈大郎。秦毅看到三房众人诡异的表情觉得自己可能做错事了,低声解释道:“这位老爷说他是兆厉少爷的爹,想蹭个车来府城祝贺兆厉少爷高中进士...所以我才...”
陈三郎回过神来对他道:“他说的没错,不是你的问题,忙活这好几日怕是也累了吧,早早回去歇着吧,过几日芝芝成亲的时候还得你带人押车呢。”秦毅这才松了口气,退下不提。
这么多年大房与三房仿佛都刻意忽略了陈大郎的存在,赵氏也只当自己是丧了夫,现在两个儿子都有大出息了,孙子又活泼可爱,早就忘了陈大郎是哪颗葱,猛的一见他还有些回不过神来。
陈大郎看着保养得宜肤色润白浑身散发着富家太太气息的赵氏也有些发愣,这...这还是当年与他一同生活了小二十年的女人吗?看着比于三娘还年轻些许,又转头看了看器宇轩昂对他挂着客套笑容的兆厉,和旁边罗盈娘身边牵着的虎头虎脑的孙子,心底的后悔如潮水一般涌来。
赵氏很快回过神来,看着陈大郎竟然笑了出来:“哟,哪阵风把你吹到府城来了,怎么不守着你的娇妻稚女过快活日子了?”
陈大郎有些气短的小声道:“娇娘,咱们才是同甘苦共患难的原配夫妻,这些年来我已经知道自己错了,你又何必...咱们一家子重新开始好好过日子不成吗。”
赵氏嗤笑一声:“过几日是芝芝的好日子,我不愿意与你叨叨这些没味儿的话。我只与你说一句,我们现在好的很,你就在镇子上好好过吧,咱们井水不犯河水!还有我真的想问一句,你跑这儿来跟我说这,你那于三娘可知道?”
于三娘当然知道,不止知道,还是她撺掇陈大郎来府城的,她如今与陈大郎做这假夫妻已经十年了,俩人的闺女陈玉莉也已经九岁多了快十岁了,于三娘生怕自己的名声耽误了闺女,早早就开始与她寻亲家,可是陈玉莉顶着个私生庶女的名头,年龄相仿的人家根本没有想与她做亲的。
这时候传来兆厉中进士的消息,上门打探她的才多了起来。在众人的观望中,等来了兆厉亲自派人去赵家报喜的人,赵家都在镇子上摆了三日宴席替外孙庆祝。
但兆厉却仿佛压根没有这亲爹一般,连个报喜的小厮都没派来,一时间镇子上的人更清楚的认识到了陈大郎这一家三口怕是真的和进士老爷没了关系,若是与这私生女做了亲,怕是还得罪了进士老爷呢!透了消息的几家赶紧寻了别家做亲,恨不能跟于三娘这撇的远远的。
于三娘这是真的急了,于掌柜听了这事叹了口气,缩在椅子里越发的佝偻,一瞬间老了三五岁一般。他咬咬牙寻了于三娘与陈大郎来,与他们细细掰碎了说清楚,现在最重要的是与赵氏和兆厉兆贞搞好关系,这才有了陈大郎赖着秦毅跟着上府城的一幕。
赵氏看着形容憔悴又赖皮的陈大郎觉得自己十年前竟然为了这种人寻死觅活的真是瞎了眼了,低头为十年前的自己叹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