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将可曾说过据守不战?”
滕霄沉吟一声,扭头看着城下放声叫嚣的胡才,脸上露出一丝冷笑,既而对王方说道:“一个时辰后,也就是我军午饭过后,本将准许你出城应战。届时本将亲自为你擂鼓助阵,助你旗开得胜,斩将立功!”
“多谢统领,末将领命!”王方欣然拜道。
滕霄轻轻点头,俯视城下孙策大军,沉声道:“这个孙策此番确实是大出风头,十日内进军数百里,一鼓作气攻占我军十座城寨,声名大噪。
主公曾言,此人之所以率部前来会盟,其初衷就是扬名立威,现在看来主公说的一点没错。近日来让这厮出尽风头,赚足了名声,没想到他还不满足,还想趁胜攻打我东垣城,真是自不量力!”
滕霄这番话让站在他身边的一众将领暗暗称奇,副统领铁箫诧异道:“统领言外之意是,主公有意成全孙策扬名,这怎么可能?我军收缩兵力,自然要让出一些城池和营寨,如此以来,即便孙策不取,也会被诸侯盟军中其他将领所取。只是末将一直想不明白,统领为何要在舍弃的城寨中留下一些郡兵继续留守,难道这就是为了成全孙策扬名立威吗?倘若如此,末将认为此举实在不妥,平白折损几千郡兵,不值得。”
安邑主将,武威营统领滕霄极有威严,在一众手下将领面前经常不苟言笑,然而他却十分器重铁箫,常常对其另眼相待。
此刻也不例外,待铁箫说完话后,滕霄微笑道:“铁箫将军见识不凡,一语道破玄机。旬日前,盟军兵锋正盛,我等自然要避其锋芒,放弃一些无关紧要的城寨。这就是主公所说的把伸出去的拳头再收回来。这些舍弃的城寨中大多数百姓都转移到安全郡县暂时安置,无论盟军之中谁来担任先锋将军,这些城寨和功劳都是唾手可得。然而正是因为孙策领军,我才会故意留下一部分军纪散漫的散兵游勇留守城寨,继而留给孙策建立战功。
十座城寨呀,这份功劳可不小,可谓是战功赫赫。战绩彪炳,足够孙策扬名立万了!只可惜他似乎并不领情,贪心不足地还想趁胜攻取我东垣城,或许他当真把我西凉军当成泥捏的摆设,认为我等软弱可欺!战事进行到现在,我等已是退无可退。忍无可忍之时便无需再忍,是时候给孙策小儿当头一棒了,让他见识见识我西凉军的厉害!”
“啊!”众将闻言大惊,铁箫满脸不解地问道:“原来这还真是统领有意为之啊,可这是为什么?我等与孙策素未谋面,是敌非友,凭什么要送给他这么大的人情呢?难不成主公想招降孙策?”
“招降孙策?呵呵呵!”滕霄沉吟一声。笑道:“非也。主公从未想过招降孙策,之所以送给他这么贵重的大礼,实则另有目的。反正我们舍弃的城池和营寨,给谁不是给呀,稍加利用一下,送给孙策做个人情,岂不更好!不过这份人情早晚都是要还的,孙策不领情也不打紧。自会有人担下这份人情,而主公的真正用意就在于此。”
说到这里,滕霄收起笑容,满脸肃然地沉声道:“今日我将此事告诉你们,是因为你们都是主公麾下亲信将领。切记,此事听过便罢,日后务必守口如瓶。不得向任何人透漏半个字,否则休怪滕某翻脸无情!”
“诺!”众将齐声应道。
“嗯,如此便好。公明留下继续守城,其他人随我回府歇息。待吃过午饭后,我等再与孙策小儿一决高下!”说罢话后,滕霄大步离开城楼,一众将领紧随其后快步走下城楼,径直前往城守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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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贼将滕霄听着,速速开城乞降,否则定叫尔死无葬身、、、、、、”
眼看城头上的一众西凉将领疾步下城,正在关前骂阵的胡才突然噤声,生生将嘴边的话咽回去,噎得脸红脖子粗,额头上溢出豆大的冷汗。这一霎那,他以为滕霄不堪辱骂,这是要下城出战哪!
霎时,胡才吓出一身冷汗,后脊梁骨凉飕飕的,简直就是吓破了胆。或许孙策等人并不知道滕霄有多厉害,但白波贼谁不知道滕云龙的威名。自从滕霄率领武威营进驻河东郡后,白波贼几乎没敢踏入河东郡半步,因为进入河东劫掠的白波贼都死了,一个活口都没有啊!因此,两年间,白波贼敢抢河内张扬,也敢伙同黑山贼劫掠冀州赵郡、常山等郡县,就是不敢踏入河东地界半步,生怕有去无回,丢掉小命。
与此同时,白波贼都知道滕霄是西凉李利麾下第一大将,执掌李利起家部队武威营,奉命驻守安邑以来,河南大营主将徐荣也在滕霄之下,平时听从滕霄的调遣。故而,驻守司隶的西凉军主将其实就是滕霄,包括函谷关守军在内,他手握十万雄兵,震慑得中原诸侯不敢捋其锋芒,没有谁敢于袭扰司隶边境。
若是以前,胡才即使有十个胆子也不敢大肆辱骂滕霄,更不可能有机会在西凉军面前叫嚣骂阵,此次却是有数十万盟军在后面撑腰,他才敢壮着胆子出阵搦战。
然而,此刻看到滕霄带着一众将领下楼,胡才当真吓坏了,刚才还挺利索的舌头骤然失声,嘴角抽搐,牙关惊颤,不停地生噎唾沫。惊骇莫名之际,他扭头看向身后军阵前的先锋主将孙策,希望孙策能大发慈悲唤他返回军阵。
城下三百步开外,孙策勒马阵前,神色平静地微微仰头望着城头上的西凉守军,不时浓眉微皱,似有所思。
“少主,看来你昨夜说得没错。驻守东垣城的守城将士绝非我们之前遇到的郡兵可比,一个个膀大腰圆、身材壮硕,一看就知道这些兵士都是彪悍勇猛之辈,战力不俗。”程普勒马驻足在孙策左边,眺望城楼上的情形,低声说道。
话音未落,程普赫然看到一名身着将军铠甲的西凉将领摆手离开城楼,顿时他急声道:“这、、、难道西凉军要开城出战?”
孙策闻声微微摇头,沉声道:“不,西凉军不是要出战,而是要回城歇息。”
其实孙策知道程普在担心什么,倘若城内的西凉军开城出战,自己手中将近五万兵马未必能够稳胜东垣守军,胜负难料,甚至还有可能落败。
据哨骑探报,东垣城内驻扎着三四万西凉军,其中战骑就有两万之众,而且是西凉军中战斗力颇为强悍的武威营战骑。相比之下,孙策帐下五万兵马之中拢共不到一万战骑,而他本部兵马中只有两千五百战骑,剩下数千战骑都是白波贼的骑兵。而白波战骑也是东拼西凑混编而成,说是骑兵,其实就是有匹座骑而已,装备极差,缺乏训练,更谈不上配合,战力有限,远不及西凉铁骑骁勇善战。
其实不光白波贼的骑兵如此,眼下各镇诸侯手下的骑兵,装备都很差,西凉军也是如此。如今天下纷乱,各镇诸侯所占据的地盘都很有限,即使钱粮充足的诸侯也是相对于粮草紧缺的诸侯而言的,实际上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富裕殷实。地盘不大,就意味着资源有限,根本没有充足的财力和物力用来打造大量的精良军械。眼下各路诸侯最迫切的事情就是大肆扩充兵马数量,疯狂扩张地盘,钱粮缺口巨大,哪有闲钱打造装备。
更何况,眼下整个天下的形势就是十抽其一,就是说十个人里面就有一个兵士;换言之,不论男女老幼,九个人供养一个兵士。这还算是体恤百姓的诸侯,有些诸侯手下的兵马与辖下人口总数根本不成正比,远远达不到十抽其一的程度,七抽其一、六抽其一的现象不在少数。如此穷兵黩武的大肆招募兵马并不是个例,而是普遍现象,天下各路诸侯都一样。因此,像人口众多的冀州、荆州和益州等州郡,占据这几个州郡的诸侯并没有将兵马扩充到极致,相对来说就显得非常富庶,钱粮充足,潜力巨大。
此时此刻,别看孙策率领的先锋大军兵力超过东垣守军,但真要是两军正面对战,谁胜谁败犹未可知。
“少主,胡才似乎有些胆怯,不时回头张望,似有返回军阵之意。”正当孙策怔怔失神之际,右手边的黄盖低声提醒道。
“哦?他想退回军阵?”孙策闻声愕然,既而冷眼看向阵前的胡才,果然看到胡才一脸祈求之色,额头上满是冷汗。
眼见于此,孙策浓眉横起,怒声道:“滕霄只是下楼而已,就把他吓成这样,废物,胆小如鼠!他惧怕滕霄,想退回本阵,做梦去吧!传令,让他继续叫阵,什么时候西凉军出城迎战了,他才能回来,否则就一直叫骂下去!”
“这、、、不妥吧?胡才毕竟是白波贼第四号人物,手下也有数千人马,万一把他逼得狗急跳墙怎么办?”程普神色犹豫地提醒道。
孙策双眸微睁,冷笑道:“不必担忧,我料定他不敢抗令。倘若他敢私自跑回本阵,立刻执行军法,就地射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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