喀喀喀!
六环大刀锋利无比,迎着竹篙挥砍而去,瞬间破开竹竿,试图将一丈六尺长的竹竿劈成两半。
一丈一,一丈,八尺,六尺。
当竹竿被大刀居中劈至六尺之际,李利骤然身形翻转,手中竹竿顺势扭曲,使得甘宁势如破竹之势戛然而止,身形为之一顿,大刀被卷在竹竿之中,一时无法抽刀出来。
霎时,竹竿卷曲钳制住大刀,而李利和甘宁二人几乎同一时间做出同样的动作。但见他们二人瞬间翻转身形,身体蜷缩收拢,既而上身后仰,两脚破水踢来。
“嘭嘭嘭!”
置身水下的两人同时仰身脚踢,脚掌对脚掌互不退让,生生搅得水面上浪花翻滚,声响被水域吞噬消化,以至水面上众人根本听不到水下剧烈的碰击声。
拳是两扇门,全靠腿打人。
水下搏斗不比陆地,身形速度和力量受到极大限制,攻击越凶猛、速度越快,水流阻力越大。如此以来,长兵器自然要比短兵器占优势,双腿自然比拳头更具攻击力。因为它有长度,后发先至,可以不用接触对方身体就能打击对手。
不过水下仰身脚踹,却是对自身水性的巨大考验。
水里仰身,水流就会冲进鼻孔,最容易让人呛水,既而头昏脑胀,迫使人无法继续停留在水下。正因如此,水性一般或不好之人往往更擅长用双手搏斗,这样容易保持身体平衡,可以尽量在水下多滞留一些时间。
一阵双脚横踢之中,李利和甘宁谁也没有占到便宜,势均力敌。旋即二人身体冲撞到一起。拳打肘击,仍是毫不逊色,不分高下。
两人都是精通水性的水鬼,更是擅长近身搏杀的高手,谁也甭想乍一出手便抢得先机。
“嘭!”近身搏斗中。李利突然松开竹竿,腾出手来一把抓住甘宁握刀的右手手腕。甘宁没有料到李利有勇气放弃手中的武器,顿时右臂骤然失重,身体迅速下沉。而紧紧攥住甘宁右手腕的李利,则顺势扑身而上,生生扭转甘宁的右手。迫使他右手吃痛不住松开五指,手中大刀随之失落。
不过甘宁却在大刀脱手的一瞬间,身体处于下风之际,抬腿肘击李利的下腹,连续三击无一落空。正当他以为李利吃痛松手之际,不料李利紧攥着他双手的右手骤然松手。随手一拳砸中他的下颌。
顿时间,甘宁脑袋发懵,双眼冒金星,剧痛不已,无声痛叫。结果,一张口便是几口江水汹涌而入,呛得甘宁眼泪鼻涕横流。不过这一幕却无人得见。因为这里是水下。而始作俑者李利非但无心留意甘宁作何反应,反倒趁着甘宁剧痛难忍之际,一拳接着一拳,好一通猛打乱砸,没有明确目标,打哪算哪,反正拳拳都打在甘宁身上。
吃痛不已的甘宁,连遭拳击之后同样是凶性大发,奋力一搏。但见他一头撞在李利左耳上,既而趁着李利脑袋发蒙之际。奋力挣脱手臂,脱离李利的钳制,飞快划水逃走。
一不留神让甘宁逃走的李利,摇摇嗡嗡作响的脑袋,随之紧随甘宁之后游向水面。
哗哗哗!
水浪翻滚之中。李利从水下潜到渡船一侧纵身跳上甲板,意外发现锦帆扈从居然没有趁势攻击,反而仍旧围着渡船周围,围而不攻。
“主公!”
“兄长无恙?”
看到李利跃上渡船,周瑜和鲁肃二人疾步迎上来,关切询问。
“不用替我担心,没事儿!”李利随手揉揉仍旧嗡嗡轰鸣的左耳朵,故作轻松的微笑说道。
随即他冷声问道:“可曾看见甘宁贼子的踪迹?”
眼见李利并无大碍,浑身上下也没有伤口,周瑜和鲁肃顿时松了口气。
紧接着,鲁肃扭头看着三十米开外的另一艘渡船,说道:“贼首甘宁就在后面渡船上,仅比兄长早上来一会儿。不过他好像受伤了,上船后就被扈从抬进船舱之中,至今没有现身出来。”
“受伤?”李利沉吟一声,点头说道:“他的伤势不重,是这片江水救了他。若在岸上,他现在就不是受伤这么简单,即便不死也活不了多久!”
“呼———”说完话后,李利长出一口气,这时才感觉小腹阵阵作痛。刚才甘宁打在小腹的那几下,同样剧痛无比,不过他咬牙强忍着没有表现出来。恰恰是他这一番强忍剧痛,让他找到机会重创甘宁,既而打得甘宁痛叫发懵,没有还手之力。
可惜水下搏斗,聚集十成力量打在对方身上,威力却要骤降三四成,杀伤力大减。以至于李利原本可以重创甘宁,甚至可以当场将其击毙,如今却只是打伤他,而且伤势不重,至少甘宁还有再战之力。
“主公受伤了?”李利脸上的细微变化没有逃过周瑜的眼睛,还是被他发现了。
看到周瑜担忧的眼神,李利微微微点头,笑道:“与甘宁这种水鬼水下近身搏斗,实难全身而退。刚刚被他踹了两脚,又与他碰头,现在还有些疼痛,不过不碍事。相比之下,甘宁贼子伤得更重,牙齿都掉了两颗,身上其它伤势也不轻,算是给他松松骨头,略施惩戒。呵呵呵!”
周瑜闻言错愕,当即摇头道:“主公万金之躯,身份何等尊贵,岂能与锦帆宵小之辈相提并论?”
一语言罢,周瑜注视着李利脸上的表情,看到他神色如常后,继续道:“末将此前也曾听闻锦帆甘宁的名字。知其人乃益州巴郡人氏,曾任郡县小吏,家境尚可,恣意妄为,喜华服、好排场,游侠习气极重。性情爆烈。后因酒醉杀士而被府衙通缉捉拿,自此甘宁沦为流寇,纠集一群亡命之徒游走于江湖之上,打劫来往商队和行人,为祸已久。此人性格乖张。行事出人意表,经常头插羽毛、腰系铃铛,身穿锦袍,带领手下扈从招摇过市,故得名‘锦帆贼’。若是乡亭豪强富户大摆筵席招待,此贼便不为难主家;如若不然。则大打出手,烧杀劫掠,手段极为凶残。不过值得一提的是,甘宁其人偶尔也会接济一些贫苦流民,出手阔绰,一掷千金不皱眉头。颇受贫苦百姓称道,称得上是良心未泯,不算十恶不赦之徒。
是故,此贼亦正亦邪,玩世不恭,喜怒无常,生性极为怪癖。不似普通水贼流寇。此番锦帆贼拦截我等一行,截而不杀,围而不攻,颇为耐人寻味,有悖常理,不可将其与一般水贼同等看待,俨然不是抢劫钱财那般简单。据说锦帆贼人数众多,约有上千名贼众,水性上佳,身手不错。都是杀人越货的好手。因此末将愚见,由我前去与之会晤,若能不动刀兵过江便不与其计较,若是不能善了,那我等就要做好恶斗的准备。
不知主公意下如何?”
“嗯?”李利沉吟颔首。思索说道:“锦帆贼行事诡异,战力不俗,对此我已深有体会。那甘宁武艺高强,堪比超一流身手,与我之前遇到的夏侯兄弟相差无几,战力颇强。尤其是其人水性极好,方才与我水底游斗十余个回合,虽落于下风,却仍是极为强悍,实力不容小觑。”
“哎!”说到这里,李利轻叹道:“此前甘宁与我交谈时,出言不逊,令我甚为不喜,已有击杀之念。因此水下游斗中我下手颇重,将其重创,而今他虽尚有再战之力,却不复先前之勇。如此我等和锦帆贼之间实难善罢甘休,恐怕没有言和的可能。故此,公瑾不可亲身犯险,以免被宵小趁机下手害了性命。”
“这、、、”周瑜闻声神情微变,颇为感动,但眼神中仍有坚持之色,似是心有不甘,仍想勉力一试。
在周瑜看来,甘宁武艺高强,精通水战,虽为水贼流寇,却良心未泯,并非不可教化之徒。若是设法将其收为己用,善加引导,用其所长避其所短,不失为一员能征敢战的勇将。值此乱世当中,人无完人,但凡有一技之长便可用之,得遇此等勇将而不纳,实在可惜。何况甘宁水性极好,擅长水战,手下又有千余精悍扈从,若能以此为基,日后西凉军亦可组建一支水军,有助于主公李利一统天下。
不过李利所言不无道理,而今双方交恶,剑拔弩张,已然势成水火,实难罢手言和。况且,甘宁手下锦帆贼人多势众,仅是江面上便有将近两百余名精悍扈从,想必岸上还潜伏着数量更多的锦帆贼。此刻锦帆贼虽是围而不攻,却已张弓搭箭,蓄势以待,虎视眈眈,随时都有可能乱箭齐发。而己方渡船上包括二乔和六名船夫之内,总共不过十余人,势单力薄,处境堪忧。如此敌强我弱之下,若想说服甘宁归附,难度之大可想而知,甚至可以说是毫无可能。最重要的还是,李利刚才已将锦帆贼首领甘宁打伤,这样以来,双方和解的可能性愈发渺茫,一场恶战已然不可避免。
快速梳理思绪之后,周瑜顿感前几日自己一行人太过大意,过于乐观估计荆州形势。自以为刘表治下荆州九郡近年无战事,便下意识认为荆州还算太平,不会遇到突发意外。不承想,所谓荆州太平也只是表面粉饰太平而已,实则境内水贼横行,盗匪流寇肆虐,绝非来往荆襄商队道听途说的太平之地。
想及这些,周瑜颇感焦急,既想放手一搏,却又顾及大乔和小乔二女的安全,颇有投鼠忌器之感。若无二女羁绊,周瑜虽没有李利那般自信,却也不惧锦帆水贼,有信心也有能力杀出一条血路,安然脱困。
“兄长,公瑾之言或可一试!”正当周瑜暗自盘算之时,站在一旁的鲁肃忽然开口说道。
“哦?”李利和周瑜闻声诧异,不由看向鲁肃,等待下文。
只见鲁肃神情淡然,不急不缓说道:“公瑾刚刚所言,在下句句听得真切,甚为认同。甘兴霸虽是水贼头目,作恶已有数年之久,沿江各郡县尽皆奈何不得他,纵容他愈发做大,横行无忌。然而,此事若是反过来看,便如公瑾所言,甘宁及其手下扈从着实了得,勇猛善战,迫使沿江郡县不敢出兵剿灭。
既如此,便可为我所用,替兄长效力戡平天下。若是我等能够收服甘宁及其手下一众精悍扈从,此后返程途中便有上千名护卫随行,大可一路畅行无忧矣!”
说到这里,鲁肃话音稍顿,对李利躬身揖手道:“愚弟愿意三寸不烂之舌前去说服甘宁来降,还望兄长应允!”
“不可!”李利毫不犹豫拒绝道:“刚刚我已说过公瑾不能亲身赴险,子敬同样不能去!”
一语言罢,看到鲁肃还想劝谏,李利摆手道:“子敬不必多言,我断断不会让子敬和公瑾冒此风险,此事休要再提!”
语气稍停,李利语气陡变,耐心解释道:“两位贤弟且听我言。我李利历经无数次险境绝境,屡屡化险为夷,凭得就是我从不言弃的决心和勇气。我知道锦帆贼人多势众,远远不止眼前这百余人,定然还有大队贼众潜伏在江岸丛林中,但这又奈我何?
而今我等所处之地乃是水流湍急的大江之上,锦帆贼众纵然水性再好,也没有潜入水底凿穿渡船的本事。因为水下暗流凶猛,让人无法停留,加之船底光滑,没有可供攀附之物,因此眼下不必担心他们潜入水底凿穿渡船。如此一来,只要我们守住渡船让他们无法靠近,纵然他们手中有强弓硬弩亦不足惧。待我等离开这片水域之后,再反过头来斩杀沿江追赶的贼人,如此便可安然脱险。”
临末了,李利神色惋惜,说道:“甘兴霸确实是个不可多得的勇将,尤其是他擅长水战,这正是我麾下急缺的水军将领。然而,一个甘兴霸还远远不能和两位贤弟相比,但凡涉及你们二人生死安危之事,我一概不予考虑,坚决不让你们冒此风险!”
“你这厮虽然可恶又可恨,却不失为有胆色有血性的汉子!不过我甘宁当真比不得你这两位兄弟吗?”先前那一幕再次重演,正当李利话音方落的一瞬间,但见甘宁站在后面渡船的船头上朗声喊话。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