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拉开,满天星斗点缀长空。
“快点搬,手脚麻利点。呃,阿三,你小心点,那是主公最喜爱的酒樽,千万别碰着、、、、、、。”
夜幕下,司徒府灯火通明,管家老蔡正在吆喝着府中扈从搬运家具,府门前十余辆马车已经装满后缓缓驶向皇宫方向,转眼间又来了十余辆马车,再次将司徒府的器物装上车。
董卓上午伏诛,下午王允和满朝百官带着上万名家仆、护院紧随吕布大军之后,铲除董卓余孽,直至傍晚时分彻底占据了长安皇城。
刚刚吕布派来哨骑急报,郿邬已被狼骑军攻陷,长安城周边的董卓残部业已剿灭殆尽。
司徒府大堂上。
“董贼作恶多端,今朝一死,强盛一时的西凉军竟作鸟兽散,不堪一击,一天之内长安城周边数万董卓军全部投效朝廷,余孽也已尽数伏诛。我四百年大汉江山复兴有望啊!哈哈哈———”
主位上,王允站在堂上,开怀大笑地挥舞着手臂,神情激动,满面红光,高兴得难以自持,大笑良久却始终难以稳定情绪屈身坐下来。
堂下,同样有一身着儒衫的文士与王允大笑附和,交口称赞王允智深似海,一举诛杀国贼董卓,劳苦功高,利在当代,功在千秋。
大堂内,除了他们二人之外,再无其他人,就连侍女和仆从都被屏退了,跟着管家老蔡正忙着搬家呢。
“司徒,在下见贵府扈从忙忙碌碌的搬运器物,看来你这是要搬家呀!不知子师兄这是要将府邸搬往何处?”儒衫文士笑声问道。
王允笑呵呵地随口说道:“太师府,董贼原来的府邸。老夫这处宅院太过简陋,又距离皇宫太远,来来去去的极为不便,所以老夫刚才已经吩咐下去,连夜搬进太师府。莫非公台贤弟觉得此事有何不妥?”
被王允唤作公台贤弟的文士。正是最近几天刚刚抵达长安的原中牟县令陈宫,字公台。
闻听王允语气中似有不悦之意,陈宫拱手说道:“子师兄说哪里话,太师府与皇宫仅有一墙之隔,自是便利之极。而子师兄铲除国贼董卓,是为天下第一功臣,理应住进太师府。当仁不让嘛!”
王允闻言神情愈发兴奋,神采飞扬地笑道:“公台有所不知。刚刚宫内侍卫已经传来太后口谕,让老夫升任太师之职,领相国事,摄国辅政,明天颁布诏书。朝堂上当堂宣旨。所以老夫今夜就搬进太师府,陪伴天子左右,以免耽误国事。呵呵呵!”
“恭喜司徒,哦,不,应该是恭喜太师!”陈宫躬身拜贺,随即接着说道:“而今天下纷乱。群雄四起,太师如能拨乱反正,中兴大汉王朝便指日可待!”
王允颔首笑道:“贤弟所言极是。如今董贼已伏诛,贤弟昔日的通缉罪名自然作废,洗清了一身冤屈。老夫素知贤弟饱览古今,上知天文下知地理,胸怀韬略,心怀大志。不知贤弟可愿助为兄一臂之力。屈身辅佐,与老夫共同治理天下?”
陈宫闻言顿时喜上眉梢,躬身施礼道:“承蒙太师不弃,微臣愿听太师差遣,愿效犬马之劳!”
“好!老夫得贤弟相助,何愁天下不平,大汉不兴啊!哈哈哈!”王允轻捋着胡须。哈哈大笑道。
陈宫大笑之余,颇有感触地说道:“太师过奖了。想我陈宫自中牟逃亡之后,遍寻能够堪平乱世的明主,先有阴险狡诈的枭雄曹阿瞒。后有张邈、袁绍等诸侯奸雄,皆不足以成事。无奈之下,我辗转中原各州郡,最后来到长安。不成想太师巧设连环计,赚取了国贼董卓的首级,此举真是大快人心,功德无量。有鉴于此,如太师不嫌陈宫粗鄙,我愿做太师府一佐吏幕僚,任凭太师驱使!”
王允一直站立良久,如今终于笑累了,眉开眼笑的弯腰坐下,笑道:“公台自谦了。这样吧,贤弟暂且屈居太师府长吏之职,可随老夫上朝听政,献策谏言。待日后贤弟再立功勋,老夫定当论功行赏,呃,老夫失言了。日后老夫自当禀明陛下,为贤弟加官进爵,重重封赏。”
“多谢太师栽培,属下感激不尽。”陈宫神情微变地躬身说道。
实际上,陈宫早已看出王允有些得意忘形,似有独揽朝政,权倾朝野之心。不过若是天子当真敕封王允为当朝太师,领相国事,摄国辅政,他此番这般言辞虽有僭越之嫌,却也在情理之中。
为此,陈宫也没多想,欣然投到王允帐下,希望能干出一番大事,辅佐王允拨乱反正,治理天下。
王允对陈宫如此谦恭的姿态很满意,志得意满地说道:“公台,如今董贼余孽大部分已经伏诛,不过朝中还有一部分董贼同党尚未清算,仍旧逍遥法外。此外,董贼麾下的诸多将领如今尚不知道老贼已死,仍然手握重兵,把守边关。旬日之内,这些人必定得知董贼已死,纵兵为祸,试图卷土重来。不知公台可有良策应对?”
陈宫闻言眉头微皱,思考着说道:“禀太师,如今长安城初定,不宜大动干戈,以免人心惶惶,朝野动荡。属下建议太师劝说陛下传旨招降西凉军将领,安抚朝中部分摇摆不定的官员,以免他们狗急跳墙,投鼠忌器。况且,这样一来,朝廷就能短期之内收编十余万西凉降兵,再有温侯这样能征善战的将领领军剿灭乱贼。数月之后,长安城必然稳如泰山,我大汉中兴之象已成雏形,此后逐一征剿周边不听号令的贼军,数载之后,天下必然重归一统。”
尽管陈宫的一番说辞十分中听,似乎中兴大汉已成定局一般,但王允脸上兴奋激动的笑容却渐渐淡去,神情变得狠厉起来,眼神中闪烁着寒光。
眼见王允突然神情大变,陈宫便知不妙,连忙接着说道:“属下知道董贼麾下将领大多无恶不作,死不足惜,但眼下我等虽然占据长安。却手中并无多少兵马,根本无力出兵剿灭诸多贼军。因此属下恳请太师以大举为念,暂且招降西凉军,并赐予他们想要的官职,而后派温侯逐步收编他们手中的兵马。待他们交出兵权之后,太师想怎么处置他们都行,手中无兵。这些骄纵蛮横的西凉将领何足道哉。属下恳请太师顾全大局,三思而后行!”
“唉,什么事情都瞒不过贤弟呀!国贼董卓为祸天下数年之久,若无李傕、郭汜、段煨、张济等贼将做帮凶,老贼焉能成事?也罢,为了顾全大局。老夫暂且忍下心头这口恶气,暂不与他们计较,放他们一马。待奉先收编兵马成功之后,老夫定要他们血债血偿,诛其满门!”王允满脸狰狞,咬牙切齿地厉声说道。
陈宫闻言神情顿时松弛下来,恭声说道:“太师英明。自古小不忍则乱大谋。而今太师审时度势,隐忍一时,端是无比英明的决策。如此以来,大汉中兴有望,实乃江山社稷之幸,天下黎民之福啊!”
“呵呵呵!公台言重了。老夫此生志在中兴我大汉王朝,上不负皇恩,下不愧苍生。倘能如此。死而无憾矣!”王允大笑着说道。
“太师高风亮节,实为我辈之楷模。属下自惭行愧,自当戮力相助太师,复兴大汉!”陈宫恭声奉承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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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噔噔噔!”
“报———”
正当王允和陈宫二人相谈甚欢之时,司徒府亲兵疾步跑进大堂,神色惊慌地跪身说道:“吕布将军派哨骑传讯,说貂蝉小姐她———”
“貂蝉怎么了?蠢东西。你倒是快说呀!”王允满脸急切地起身追问道。
亲兵吓得全身哆嗦,抬头看了一眼神情大怒的王允,又扭头看了看陈宫,脸上的神色颇为急切。犹如内急一般,急得满头大汗,却顾忌陈宫在大堂上,始终不愿开口答话。
“属下先行告退。”陈宫并非不明事理之人,眼见时刻跟随王允身边的亲兵眼神闪烁,自然知道这是他这个外人在场的缘故。于是他躬身一揖,向王允辞行。
“嗯,公台先回厢房休息吧。如有要事,老夫自会让人找你前来商议。”王允神不守舍地摆手应承一句。
陈宫闻言当即快步离开大堂,转眼在王允的视线中消失。
“快说,莹儿到底怎么了?难道吕布没有来得及救她,被乱军杀害了?”王允快速走到亲兵身前,急声问道。
亲兵神色惶恐地颤声说道:“吕布将军派人传讯说,大小姐和侍女碧儿已经不在人世了。”
“啪!蠢东西,你胡说什么?莹儿昨夜明明被董贼送到郿邬去了,怎么会不在人世?原原本本地给我说清楚,到底怎么回事?”王允甩手打了亲兵一个响亮的耳光,眼神凶狠地怒视着亲兵,恶狠狠地厉声道。
亲兵结结实实地挨了一耳光,顿时嘴角溢出一抹血渍,跪在地上的身形不禁哆嗦着后退数步,哀声说道:“那名前来传讯的哨骑说,在吕布将军率军攻城之前,小姐和碧儿就已经投井自尽了。攻破郿邬后,吕将军派人四处寻找小姐的下落,最终在董卓寝宫后面的深井中打捞起小姐和碧儿两人的尸体。从上午到深夜,小姐和碧儿的尸体在深井中已经浸泡得浮肿起来,打捞过程中又磕磕碰碰,以至尸体多处破损,容貌无法辨认。但小姐的家传玉佩还在,侍女碧儿的容貌尚算健全,因此吕将军传讯说小姐和碧儿遇害了。”
哆哆嗦嗦地讲述完毕后,亲兵不等王允再次伸手打他,便蹭着地板向大堂门口退去。
“莹儿死了?莹儿离我而去了,是为父害了你!为父有罪呀———”
大堂上,王允如丧考妣地喃喃自语,眼神空洞无神,满脸凄凉,随即失魂落魄地跌坐在地上,嘴中仍旧反复念叨着:“莹儿死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