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春明调离沿江后,莫名的心情好像舒畅些了。莫名这个人就是这样,是什么心情就挂在脸上,不知道转弯。前几天,莫名还来电话,想推荐一个姓刘的副书记当市长。
慕容轩说这事只有书记和省长才能够到,我这个秘书长是不能问的。你尽管推荐,你是沿江的书记,你的话自然会取作用。
莫名笑着说:我把沿江的事料理好了,我也走了,再呆在这山区穷市,人都快发霉了。
莫名原来指望着在换届时能上来,进班子,上一次民主测评时,他的票数不高。后来严华到岭南来,在谈话时听说对莫名还很欣赏,说是一个实干的同志。
严部长在之后的通气会上还专门提到莫名,岭南省委随后也向省委推荐了他。可是京城最后怎么定,也就不知道了。
党代会按照京城统一要求,要在十一月底前完成,然后是人代会和政协会。
如果不出意外的话,党代会的启动工作可能九月底就要开始,党代表的选举产生十一月上旬肯定得完成。换届年即将进行正式的运作了。
高放一直传着要走,而且他自己也摆出了要走的样子。最近的岭南日报和晚报上,天天都是关于岭南经济发展的系列报道。电视台也开辟了专栏,从新闻媒体上看,岭南经济在不断发展,社会政治稳定。
高放是想在一片大好的形势下,风风风光光地离开岭南。慕容轩想到这,不禁笑了笑,高放的用心确实不是一般的人所能达到的,他地手永远都在头发上。而他的脑袋也总是能想出比别人更高明的点子来。
慕容轩一边想,一边从一大堆文件中抬起了头,窗外的雨,更大了。
明诚再次来到了岭南,这次来不同于上两次了。上两次一次是组织民主测评,一次是陪同严华部长。而这次,明诚是来岭南宣布岭南省委班子的调整的。
在明诚来之前的晚上,李静宜就已经打电话给慕容轩,说京城正式定了,高放调离岭南。
慕容轩问了句:“定了谁来岭南吗?还是……”
李静宜没有回答,只说还没研究。
慕容轩又问道高放的安排,李静宜说可能是中央宣传部,常务副部长。
慕容轩心想:这位子也还不错的。毕竟是个常务,虽然没有能达到高放自己所预期的那样,但能够从岭南现在这么复杂的情况下全身而退,已经就是很不容易了。
早晨一上班,慕容轩就看见高放正在三楼的办公室门前,活动着身子。
慕容轩想既然看见了,干脆先上去打个招呼吧。就上了楼,高放道:“下午中央组织部的明部长要来岭南,这样吧,按照要求,你通知一下全省领导干部,包括地市的书记市长,下午四点到省……里来开会。”
“知道了。”慕容轩回答道:“下午四点?也好。”
“慕容啊,你到省委来也两年多了吧。本来我一直想让你到政府那边去,可是现在我要走了。不过你还年轻,有的是机会。”高放说完把手放到了头上。
慕容轩问道:“高书记要走?”
“是啊,要走了。算起来,我到岭南也四年多了。时间过得真快。白驹过隙啊!”高放感慨道。
慕容轩也跟着感慨。两个人站在走廊上,不再做声。
过一会儿,余天上来了,余天显然也知道了高放要走的消息,笑着跟高放打招呼:“高部长,以后……”但他只说了一半就停住了,他看见高放已经转了头,往办公室走了。余天朝慕容轩尴尬地笑笑,也到自己办公室了。
慕容轩让赵军马上通知有关领导干部,整个省委大楼变得异样的安静。
只有雨,还在不断地下着。这雨已经下了好多天了,李强省长都已经到了江堤。底下的几个市,也出现了不同程度的汛情。听说沿江的工矿企业塌了好几处,桐山的万亩大圩也破了。
上午,慕容轩的手机不断地振动。都是问下午的会议的。可见雨不管多大,也阻挡不住人们对岭南官场变动的兴趣。中间林叔打来了电话,这是慕容轩没有想到的。林叔问慕容轩,听说蓝省长收贿的数字达到了数千多万。
慕容轩说是有这么个人。林叔说他昨天和中央的一个领导同志在一起,说到此人,“可能保不住命了”,林叔最后道。
挂了电话,慕容轩心里突然冰凉的。林叔一般情况下是不对官场这些事乱说话的。从他的口里出来的话,百分之一百就是真实。
那么,蓝省长真的有可能?一个堂堂的内阁部长,走到了这样的地步,慕容轩不敢往下想了。
他想到了汪雨的阿姨,还有蓝省长正在国外的儿女。数千万?要几千万干什么呢?
下午的会议议程简单,其实就两项,由中央组织部明诚副部长宣岭南主要领导变动,接着由高放讲话。
主席台上今天坐了三个人,明诚,高放和李强。
会议由李强主持。慕容轩看见李强的脸不仅仅是红的,而且变黑了。大概是最近一直在忙着防汛的缘故。
明诚宣布了省委关于高放同志不再担任岭南省委委员、常委、书记,但是,并没有宣布高放到京城去以后的任职。高放的手依然放在头发上,只是摸的次数少了。他的眼光空茫地看着台下。
明诚讲完了,高放清了清嗓子,开口道:“同志们,中央决定调我到新的岗位上工作,在离开岭南之际,可以说我对岭南充满了感情,充满了依恋。”
高放停顿了一会,使人感到他感情真的不能自抑了。
接着,他深情地回顾了当年刚到岭南省的情形,回顾了在岭南四年工作生活和学习情况,最后,他再一次环视了一下会场:“作为一个党员,必须服从组织分配。马上就要离开岭南了,在此我要感谢支持关心我工作的省级班子的同志,以及全省的广大干群。同时,我也要对我在岭南任职期间,因为工作或其它原因,给同志们造成的不便和矛盾,向大家表示歉意。同时更祝愿岭南今后会有更大的发展!”
高放讲话时,慕容轩一直用眼看着他。
高放说完了,先是一阵寂静,突然掌声轰地响了起来。高放的手又放到了头发上。
李强开始讲话了。他先是感谢了省委对岭南工作的关心和支持,表示自己绝对拥护省委的安排。
这是套话,也是每逢这样的时刻必讲的话。李强说着,转头看了看高放,接着道:“高放同志在岭南四年,为岭南的经济建设和社会发展,规划了美好的蓝图,作出了巨大的贡献。在此,我谨代表岭南省委、省人大、省政府和省政协,也代表我个人,向高放同志表示衷心地感谢。同志们,省委对岭南班子进行了调整,我们要深切感受到省委对岭南的关心与爱护。群策群力,不断开拓,争取开创岭南各项工作的新局面。在此,我也表个态,一定服从组织安排,扎实做好工作。”
李强最后再次提议大家用热烈的掌声向高放同志表示感谢。
高放也跟着鼓掌,掌声在会议室里经久不歇,营造了一种和谐、积极的氛围。
散会后,莫名和姚磊都过来问慕容轩,高放走了,到底谁来岭南?是李强吗?慕容轩说我也不知道,我知道的就是你们知道的。
莫名笑了,说:“秘书长就是知道了,也不会告诉我们的。”
又告诉慕容轩,他老家所在的那个村,承包的那段路搞得还真不错,上次市里还给了一笔奖金。
慕容轩道:“我当然知道,谢谢你了。那奖金我也得了,村里给了我八十二元。”
“哈哈,该奖!”莫名笑道。
莫名的情绪一直不高,高放要走,对于莫名来说当然有所影响。
这多少让慕容轩想起当年在开发区时,就是因为自己所跟的领导下来了,自己也只好调出来。
地方上和开发区一样,有时甚至更加明显些。好在莫名也在市委书记的任上干了几年,积累了一些基础。高放走了,他也不会受到太多的影响。
晚上,岭南省委宴请明诚副部长。这次不在鸣泉居了,官场对一些事情的敏感就表现在这。华丽丽刚进去,鸣泉居的生意就下来了。
其实,岭南的大大小小的官员都清楚,华丽丽在与蓝省长认识之前,已经是一个很成功的女强人了。她一开始经营美容业,在北京开了家规模很大的美容中心。
蓝省长到岭南后,先是在北京认识了华丽丽。后来华丽丽就跟着他到了岭南,兴建了鸣泉居和名泉。
从慕容轩的了解看,华丽丽其实是个很重感情的女人。按理说从经济上看,她不需要依赖蓝省长了;从其它方面看,她也没有刻意要求蓝省长什么,蓝省长离开岭南后,她一直在岭南与北京之间奔跑。而且,她也很少在外人面前显露她与蓝省长的关系。这可能也正是蓝省长一直维持着和她的往来的理由。
对于华丽丽,慕容轩相信,她是爱蓝省长的,而不仅仅是单纯的官场畸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