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知不知道你的病情很严重?”
安易辰神色异常平静地坐在那里,一双深邃的墨眸里,看不出任何一丝的波澜,如同考伯特医生说的人不是他一般。
安易辰的态度让考伯特医生蹙了蹙眉,唇角抿了抿,问,“几年以前,你的头部是不是受过重击?”
安易轩沉默一瞬,然后点头,当年的那场车祸是他不愿意想起的痛,今生今世都不会忘记.......
考伯特医生了然地点头,随即又问,“你最近是不是经常头痛,而且一次比一次严重,一次比一次频繁?”
安易辰剑眉轻拧,没有说话,算是默认吧!
考伯特医生忽然起身,走到办公桌旁,拿起一张X片,放在专门放X片的上面,将灯给打开,指着X片上面的一处如同黑块一片的阴影开口道,“这是你头部照的X光,这个地方有一个血块,我猜想应该是几年前头部受重击时留下的,一直潜藏在你的脑内,就是因为这血块的存在才会导致你频繁发生头痛的症状,如果血块不除,你将会继续受这血块的困扰,而且随着血块的移动,你的头痛会越来越严重,越来越频繁。”
考伯特医生轻叹一声,走回沙发前坐下,对着安易辰道,“血块不转移还好,一旦发生转移,压迫你脑中的神经系统,那将会造成无法挽回的后果。”顿了顿,继续道,“这么跟你说吧,如果说你的血块发生转移,压迫你的视觉系统,那么,你便会失明,如果压迫你脑内的神经系统,很有可能你会变成神经病,而倘若压迫你脑内的记忆系统,就有可能导致你失忆的症状发生.....”
安易辰脸上的神情,随着考伯特医生的话明明暗暗的变化,等到他的话音落下,他的神色更是复杂,浩瀚的眸底,各种难以言说的情愫涌起。
无力地闭上眼睛,再睁开时,神色恢复一贯的淡然平静,静默片刻之后,他开口问道,“那现在有没有什么办法可以杜绝这些情况的发生?”
“手术,只有动手术将你闹内的血块取出,才是解决这一切根本的方法。”
安易辰墨眸沉下,好一会才问,“那手术成功地机率有多大?”
考伯特医生眉头紧皱,垂目,好半响才有些无力地回答道,“百分之二十。”
“百分之二十?!”安易辰扯动半边唇角,轻笑一声,似惶恐,似害怕,似不敢置信,不过,他却仍旧控制着自己的情绪,努力平静地看向医生,问道,“所以,换句话说,如果我选择手术的话,我有百分之八十的机率会死在手术台上,对吗?”
“也不一定的,随着医学一直在发展,说不定可能突破百分之二十,未来一切皆有可能,不是吗?”
“那如果一直任随这血块就这样下去呢?最终的结果会如何?”
“任由血块继续发展,很有可能会产生无法估量的一系列问题。”考伯特医生的眉头皱成一个川字,脸色有些凝重开口,“人的大脑机构非常的复杂,哪怕我研究几十年,还是无法将人体的大脑结构研究清楚,这个问题我没有办法回答你。”
“我也不怕实话告诉你,截止到目前为止,世界上只出现过十例这种病况,我记得最清楚的三个人,一个是加拿大的华侨,他因为脑中血块发生转移,压迫他的脑系统神经,导致人瘫痪,最终死亡,有一个是比利时病人,她选择了动手术,将脑海中血块取出,手术也非常的成功,但后面发生一系列后遗症,最终只活了六个月死亡,还有一个是美国领事馆的一位高官,他选择动手术,手术成功之后,一直活到自然死亡。”
“所以,就如同我之前所说的,一切皆有可能,这个世界上的事情不是百分之百能够断定的。”
“考伯特医生,就如同你所说的,一切皆有可能。”安易辰面色恢复以往的清冷,从沙发上起身,双手插兜,恢复以往的云淡风轻,“既然如此,那便顺其自然吧!”
如果老天爷要收回他的命,不管他如何选择,最终都逃不开一个结果,既然最终都逃不开,那他何不趁着现在有限的时间里去做能够做到的事情,这样的话,哪怕最终结果来临,他也不至于手足无措。
看着安易辰离去的背影,考伯特医生抿了抿唇,一向口若悬河的他此刻才发现面对无所畏惧的安易辰,他无论什么语言显得是那么的苍白无力。
潇洒地消失在考伯特医生的办公室,走出办公室没多远,心底压抑的惶恐与害怕,便像洪水猛兽般汹涌面来,将安易辰彻底包裹。
找了个僻静没人的地方,他后背抵在墙上,仰起头,痛楚地闭上了双眼。
“如果说你的血块发生转移,压迫你的视觉系统,那么,你便会失明,如果压迫你脑内的神经系统,很有可能你会变成神经病,而倘若压迫你脑内的记忆系统,就有可能导致你失忆的症状发生.....”
“任由血块继续发展,很有可能会产生无法估量的一系列问题。”
“......”
医生的话一遍又一遍的回响在他的耳边,每一遍都如同一个千斤重锤,没一下都捶打在他的心头,让他几乎痛的无法正常呼吸。
脑海中突然浮现起当初他车祸之后失忆,忽然又莫名其妙地恢复记忆的事情。
那时候的他抱怨过老天,为何要让他活下来,痛苦的面对夏冉要跟他分手的事实,与其让他痛苦的面对,倒不如让他死了,至少,他死了之后,留下的也是当初跟夏冉最美好的回忆,不会像现在一样,活着比死还难受。而且,还拖累了真正的安易辰,如果可以,他宁愿死的是他,换安易辰活过来。
可等到一切都真相大白了,他又开始感激老天,感激老天让他活着,感激上苍让他陪在夏冉的身边,能够看着她对自己低眉浅笑,能够感受到她对自己的爱意......
身体顺着墙壁缓缓下滑,蹲在地上,安易辰刀削斧刻的面庞上,是从未有过的灰败与颓然。
他没有想到,老天竟然一次又一次地要跟他开玩笑,每每在他人生最得意的时候,便要给他最致命的一击。
就在此时,头再次剧烈痛起来,他痛得全身痉挛,就好像是有千万只的虫子在不停地啃噬他的脑袋般,他紧紧的抱住自己的头,用拳头砸打自己的脑袋,似乎这样能让头疼的症状减轻一些。
白色的衬衫被后背沁出的冷汗浸湿,紧贴在他的背上,额头上沁出密密麻麻的汗珠,他紧紧咬住唇,逼迫自己闭着眼睛不去想头痛,视线,再次开始变得空洞而模糊。
“先生,先生,你没事吧?”
他努力的想要睁开眼睛,看清楚眼前的一切,可是一切的行动根本不受他的支配,就那样直直地栽倒在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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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易辰,易辰......”
异常安静的卧室里,夏冉忽然大叫着安易辰的名字从床上弹坐起,她大口大口的喘息着环顾一圈四周,这才发现自己是在做梦。
伸手擦掉脸上渗出的冷汗,她转头看向床头柜,上面时钟显示的时间是凌晨两点一刻。
回想起梦魇里的一幕幕,夏冉了无睡意,径直下了床,裹上睡袍,倒了杯水,然后,走到偌大的落地窗前,将窗帘拉开。
望着外面漆黑的夜,脑海中不断地浮现出刚才噩梦当中的情景,她梦到安易辰从一个很高的悬崖上面跌落,全身是血地倒在她的面前,无论她怎么叫都叫不醒他.......
喝了一大口水,让自己从那梦魇中清醒过来,可是,心头的那种惶恐不安的感觉,却怎么也挥散不去。
现在是美国的下午时间,不知道安易辰在美国那边怎么样。
脚步不听使唤地便走到床前,拿过床头柜的手机,按下手机,拨通了安易辰的电话。
听着手机内嘟嘟的响声,夏冉的心慌得不行,一只手因为极度的不安国,不停地绞着睡袍的带子。
电话响了许久,直到那边机械的女声响起,“您好,您所拨打的电话暂时无人接听......”
眉心不安地蹙了蹙,夏冉挂断电话,然后,又快速地翻出唐宇的号码拨了过去。
电话响了几声之后,便被接通了。
“少夫人。”
“唐宇,易辰的电话怎么会没人接,他没事吧?”唐宇的声音一传来,夏冉便急切地问道。
“少夫人,老板正在开会,没带手机进去,晚点我让他给您回电话。”
夏冉深吁了口气,一颗悬着的心立刻便放了下来,连带着语气也轻快了不少,“那就好,那没事了,你先忙吧,我挂了。”
将手机放下,夏冉低头,抬手抚上自己已然微微隆起的小腹,不禁一笑,声音格外柔和地道,“宝宝,是妈妈太大惊小怪了对吗?好了,我们睡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