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院,走廊上。
陶夭攥着手里的B超单,蓦地,紧握的一只手捶在男人坚硬的胸口上,埋怨道:“都是你啊——”她一张脸憋得通红,也不晓得是气得还是羞的,凤眼里水盈盈泛着光,显露出一点成熟的女人味。
程牧任由她砸了一拳,等她想收手的时候突然握着她手,低头声音微沉地说:“双胞胎,还不高兴?”
“你怀一个试试!”陶夭没好气地说。
程家有双胞胎基因,欧阳家的双胞胎基因则更强大,上一辈有好几对,这一辈也已经有了两对。二哥和倩宁生了一双女儿,大哥和如意得了一对儿子。两个嫂子都是她好友,怀孕时那个痛苦劲她现在还历历在目呢。
哪能想,眼看着到四十,轮到自己了,心里能不慌吗?
她仰头看着程牧,一会想到吴倩宁孕后期基本在床上度过的那两个月,一会又想到蒋如意顺转剖的悲催过程,没一会,白皙的脸庞都因为害怕懊恼而微微发白了。
程牧定睛看着她脸色,好一会,声音突然低柔了几个度,搂着人问:“真怕啊?”
陶夭抑郁得快哭了。
一胎俩宝,程牧自然说不出不要的话,想了想只得哄她:“接下来就在家里陪你待产,有我呢,没什么可怕的。”
“你又替不了我。”陶夭憋闷地说,嗓音像撒娇。
“我倒是想替你。”程牧笑笑,抬手不轻不重地揉着她顺滑的头发,眉目间尽是宠溺柔情。
婚后到现在,这人脾气越来越好了。
陶夭窝在他怀里胡思乱想,听着他沉稳的心跳传入耳中,慢慢地,心里涌起一股子柔情,认命地叹了一口气。
双胞胎啊……
不可能不要,只得接受。
一晃眼二十年,两个人该经历的也都经历了,没什么可怕的。
她这般默默地做了一会心理建设,情绪总算平和许多,两条手臂圈着男人精瘦的腰身,柔声细语地嘀咕着说起话来。
没一会儿,蒋靖安一个电话过来,两个人一起往病房走。
——
程放和许一生没有大碍。
下午四点多,几个人一起离开医院。
程牧亲自开车,陶夭坐了副驾驶,程放便和许一生一起坐了后排,很默契的,两个人一路上都没怎么说话。距离他们出事的傍晚正好过去五天,这五天的际遇两个人都不曾忘,可眼下当真回来了,反而觉得更像做梦。
“学校那边给你们都请了假,今天正好周五,我们直接回家好了,到星期一再说上学的事情。”车子行驶到半路的时候,陶夭在副驾驶上说完这句话,发现根本没人搭理她。
微微一愣,她扭过头朝后排看去。
程放坐左边,触及她视线便恍然回神,唤:“妈。”
“怎么了这是?”陶夭看他一眼,目光又在许一生脸上转一圈,淡笑着问,“两个人都神不守舍的,有事啊?”
“啊?”许一生抿抿唇摇头,“没事。”
陶夭叹一声,想起这几天仍觉得心有余悸,絮叨起来:“以后过马路可得小心点,这种事再来个第二次,我心脏都受不了了。”
“对不起,让你们担心了。”这件事说到底因她而起,许一生瞥一眼程放,红着脸道歉。
陶夭将手从前面伸过来,预揉她头发。
“坐好。”程牧叹口气,没好气地训她,“肚子里还揣着两个,转来扭去也不怕闪着了。”
“两个?妈你怀了双胞胎啊?”
“……嗯。”陶夭干笑一声,不着痕迹地翻了个白眼。
她坐好安静了一点,后排的两个人却着实惊讶了好一会,再回过神来,又齐齐松了一口气,又自责又庆幸。同时,那种做梦一般的恍惚感也慢慢地消失了,窗外车水马龙的城市盛景提醒着他们,回来了。
许一生转过头去,近乎贪婪地看着一闪而过的风景。
正值夏日,傍晚的光线仍然明亮而耀眼,被它照耀着的人群也依旧显得喧嚣而热闹。她是爱安静的人,从来不曾觉得,熙熙攘攘的人流这般珍贵而美好,隔着窗户,似乎都能呼吸到清新而自由的空气。
一闪而过的景观树高大而葱郁,生机勃勃,很美。
广告牌五颜六色,造型迥异,很美。
路灯沉默着伫立,很美。
她甚至觉得路边的垃圾桶都很美,因为它们是现代的垃圾桶,为现代城市而服务。
看着看着,她唇角不自觉地染上了笑意。
那是一种感恩又温柔的笑,也是释怀又轻松的笑,更是历经诸多烦扰之后豁然开朗的笑,程放沉默地看着,目光中有一抹复杂的痴迷。
记忆里,他没见过她这样笑,好像暖阳突然驱散了一整个冬天的寒冷,终于让世界开始展露生机,又好像微风突然吹走了积蓄良久的阴霾,让天空变得清润而蔚蓝。
看着看着,他舔了舔有些干涩的唇,偏头看窗外。
程牧开着车,抬眸间看见这一幕着实被惊了一下,回过神却忍不住扯了扯唇角,收回目光。
儿子大了哎……
——
晚上,十点半。
许一生穿一件遮到膝盖的短袖睡衣,坐在床边发呆。
不敢睡。
醒来后一直沉浸在劫后余生的情绪里,这会临近睡觉心里却忐忑了,就怕一闭眼又发生什么无法预料的状况。
“砰——砰——”两道敲门声突然响了起来。
她一愣,一边往门口走一边问:“谁?”
“我,程放。”门外传来男生略微有些沙哑的声音,她一愣,抿抿唇犹豫了一下,低头扭动把手开了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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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来想到家了多更点,结果耽误到现在才下飞机。
先传上来,后天当个粗长锦给大家赔罪。
另外,真的想吐槽一下横店的饭啊,飞机落地的一瞬间,看见西安两个字,委屈得想哭。/(ㄒo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