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红衣侍女步履匆匆,人未至,声音却已经先到了。
“殿下,不好......”她一边出声一边快步入了内室,只是还未说完话便见到了快手解绳索的谢晚春以及歪倒在边上、一动不动的齐天乐。
那红衣侍女吓了一跳,眼瞳一缩,顾不得谢晚春,几步上前去探齐天乐的脉息和鼻息,暗松了一口气,抬头对着谢晚春怒目而视,厉声呵斥道:“你对殿下做了什么?”
既是被抓了个正着,谢晚春反倒又不急了,她左手的绳子已经解开,于是便直起身慢条斯理的去解脚上的身子,不答反问道:“锦衣卫追过来了?”
那红衣侍女手里扶着全身僵硬的齐天乐,面上一白,一对秀致的柳眉立时竖起,色厉内茬的开口说道:“就算他们追过来,我现在也能立刻就杀了你。”这倒不是谎话,她能跟在齐天乐身边伺候,自然是些身手的,对付现下手软脚软的谢晚春还是绰绰有余的。
“杀了我,然后再叫你家殿下陪着我一起死?唔,我是怕死,可倘若能叫天乐陪着一起死一回,未尝也不是件好事......”谢晚春解开两脚的绳子,揉了揉有些酸痛的手脚关节,从容自若的掀开锦被,从榻上起来,“这样吧,倘若你放我出去,我便告诉你齐天乐中的是什么毒。”
目下屋中只有这么一个人,自然更好说动。
红衣侍女眼中显出几分挣扎来,不由自主的垂头看了眼齐天乐乌黑的鬓角,碎玉一般的细齿紧紧的咬住朱唇,自语一般的低声道:“我怎么知道你说的是真是假,倘若是无解之毒,便是知道了也是无用的。倒不如直接扣下你,慢慢审问得好。”
“放心,我不用见血封喉的剧毒,便是打算好了用他的命来换我的命,此毒自然是有解的。可倘若拖下去,即便知道了是什么毒也找到了解药,也是立死的下场。”谢晚春最是了解女子心思,一听对方这话音就知道是有些松动了,于是她笑意越盛,红唇微抿,黛眉弯弯好似远山淡淡,“这到底关系到你家殿下的性命,孰轻孰重,你该清楚才是......难不成,你连试都不愿一试?”
是啊,对红衣侍女来说,齐天乐的性命远远重过谢晚春,哪怕只有一线生机也值的一试。
红衣侍女静默了一瞬,随即小心翼翼的把齐天乐的身子搁到边上,忽而一摆长袖,犹如闪电一般轻快的从袖中抽出匕首,雪亮的刀刃横在谢晚春的脖颈上。
谢晚春乌压压的眉睫轻轻的垂落下来,目光淡淡的看着这柄几乎要刺破皮肤的刀刃,不动声色。
红衣侍女深深的吸了口气,咬牙切齿的看着谢晚春,仿佛恨不能把她千刀万剐,嘴里却还是忍气吞声的道:“好,我送你出去!不过你要先发誓——出去之后,你便把□□和解药说出来。”说到这里,她用了用力,锋利的刀刃划破谢晚春娇嫩白皙的皮肤,鲜红的血珠子颤巍巍的渗了出来,红衣侍女的语调里带了一丝恨意,“倘若你敢欺瞒,我便是赔上性命,也要当场杀了你。”
谢晚春闻言微微一笑,纤长浓密的眼睫不觉扬起,露出宝珠一般光色黑沉的眸子,静静的看了眼对方。因为熬了一夜,她的眼角微微泛红,那淡淡的一点红在细雪似白皙的肌肤的衬托下就如同抹在宣纸上的一点浅浅胭脂,又仿佛雪地落梅,极艳、极美。
她眼中含一柄极锐的刀刃,直刺得红衣侍女面色发白,这才声调冷淡,淡淡的应了一句:“我发誓,倘若你把我送到安全之处,我便把齐天乐所中的毒.药以及解药都说出来。如有违背,天打雷劈。”
既已至此,那红衣侍女只得咬着牙把谢晚春压了出去,期间如何与左右交代自是不必再提。
陆平川与王恒之皆是已经带了人赶来了,如今两方人马皆是堵在庭院中,已是横了不少尸首,血迹斑斑,只是因为各有顾忌,这才没有闹出更大的动静来。
那红衣侍女用匕首挟持着谢晚春从后屋里走出来,一边扬声道:“都停下!”一边压低声音,催促谢晚春,“快,把你下的毒,还有解药都说出来!”
两边都静了一瞬,动作亦是跟着停了下来,皆是抬目看着她们。王恒之就站在前面不远处,一身红衣不知染了多少血,神色冷冷的。
谢晚春不易察觉的用目光掠过场中诸人,随后动了动唇,细声念了几个词,。
红衣侍女一心挂念着齐天乐,得了这话,便稍稍定了心,猝不及防的用力一推,把谢晚春推了开来。随后,她又伸手一按袖中的袖箭。
那袖箭本就做得既是玲珑,内中的细箭却也很是精致,箭头乃是玄铁的,犹如寒星一般直直的射向谢晚春。这般一来,陆平川和他手下锦衣卫的注意力便也被那袖箭扯去了,红衣侍女退后几步,终于还是得以回了自己那一边的,厉声吩咐了几声,似是要趁势而退。
然而,恰在此时,不知从何处先后射出两箭,犹如寒星一般疾驰而至,一箭正好顶在袖箭的箭头,彼此一撞竟是都落了下去;而另一箭则是直接射向那个红衣侍女。
红衣侍女还算机警,仓促之间往边上躲了一躲,饶是如此依旧被玄箭射穿了箭头。她右手紧紧抓着那箭簇,硬是忍下了痛呼声,依旧有条不紊的带着自己那一边的人撤退。
不远处,手里拿着长弓的王恒之从人后走了过来。他如往时一般用玉冠束发,神容犹如冰雪,在日下烁烁。他穿了一件月白色的直裰,上面绣着瑞兽麒麟,衣袍颜色极淡,衣襟上用银线绣出的暗纹在阳光下犹如流水一般脉脉的淌动着。在这一片人声嘈杂,杂乱脏污的地方,他竟是连一点血污都没染上,只一眼望去便叫旁人心惊暗惊。
王恒之一言不发的射了两箭,也没穷追不舍,只是疾步走到谢晚春边上,颇为忧虑的开口问道:“没事吧?”
谢晚春此时还强自撑着,她抬眼看了看跟前的王恒之以及陆平川,神色微顿,随即伸手抓住了王恒之的手腕,若有深意的看了他一眼,竭力稳住声音:“没事......”
雪莲丹的药性早已发作,她适才本就是强撑着,此时额上的乌发都已经湿透了,浑身亦是如置火炉一样滚烫如火。她握着王恒之的那只手更是犹如一块柔软又滚烫的烙铁,烙印在王恒之的手腕上,烧得王恒之都不觉变了面色。
好在王恒之以前也遇见过这般状况,倒是比边上的陆平川反应更快,不过一瞬便明白过来了。他不假思索的伸手扶住了谢晚春,侧头与陆平川道:“乱党这里还要麻烦陆侯爷了,我先带我家夫人去后面休息。”沉吟片刻,他又沉声加了一句道,“此间之事,还望侯爷能多费心,勿要传于第三人之耳。”
陆平川简直要跳脚骂娘——凭什么一到分好处的时候,我就丁点儿都得不到?乱七八糟的事情倒都是我的?只是人家是正经夫妻,哪怕是一贯不说理的陆平川此时也只得咬了咬牙,沉了脸:“快走!”眼不见心不烦,老子早晚会等到你们和离!
王恒之得了这话也不耽搁,伸手扶住谢晚春,半搀半扶着人往前走着,好容易才把人扶上了马车,一边探着对方的脉息一边开口问道:“怎么样了?”他也顾不得之前与谢晚春那一场冷战,此时只觉得一颗心也跟着烧火,满心的忧虑,平素寒潭似的黑眸都含着心疼和担忧。
大约是这回杂七杂八的毒素有点多,昨夜又被极乐丹折腾了一晚上,谢晚春此时的状态比上一回服用雪莲丹时更加的差。她眼中氤氲着水雾,双颊一片潮红,浑身烧得滚烫,整个人好似没有力气一般的窝在王恒之怀里,许久才找到些模糊的意识,轻声应道:“和上回一样,熬过去就好了。”
王恒之听了这话,稍稍放了一点心,想了想便又拿了自己的帕子,轻手轻脚的替她擦了擦渗出的细汗。王恒之自小养尊处优,平日里多是被人伺候的命,还是第一回这般小心翼翼一的伺候旁人,心里头颇有几分不是滋味。只是,帕子擦过那宣纸一般柔且薄的肌肤,看着肌肤下纤细的血管,感受着怀中人细弱的呼吸,他只觉得心头也跟着软了软,犹如心上抹了一层又热又甜的蜂蜜,就连手上的动作更是轻了许多。
谢晚春倒是不知边上人的复杂心思。她此时难受的要命,两只手紧紧抓着王恒之的衣襟,把头靠在他的肩窝处,不自觉的蹭了蹭,汲取着对方身上的凉意,随后便察觉到对方正轻轻的抚着她的脊背,便不觉又放松了许多,蹭了蹭他的脖子。王恒之极轻的搂着她,有一下没一下的抚着她的脊背,顺着脊柱下去,力道适中,十分的舒服。
谢晚春素来是个得寸进尺的,被摸得舒服了,她就更加往人怀里缩了缩,不大安分的左右磨蹭,撒娇一般,嘴里小声嘟囔了几句头疼。抱着她的人身子似是僵了一下,犹豫片刻,修长有力的手指穿过汗湿的长发,在她头上寻了几个穴位,指腹轻轻的揉搓着,缓缓的按着,一下一下,透出一种说不出的温柔来。
谢晚春舒服得长长叹了口气,几乎要这样睡过去了。只是,体内那一团火渐渐熄下去,内中的温度也跟着渐渐降了下去,很快便又冷了起来,她冷不丁的打了个冷颤,浑身鸡皮疙瘩跟着起来,不由自主的抱住那人的腰部,紧紧的把头贴在他的胸口,听着那沉稳的心跳声,不知怎的安心了些,只是嘟着嘴,轻声撒娇道:“好冷......”
对方似是早有准备,不一会儿就递来一个手炉,随即捡了一条厚厚的被褥盖在她身上,把她搂在怀里,整个儿的抱住。
即便如此,谢晚春依旧觉得冷,她蹙着眉想一会儿,似是勾起了什么回忆,一双手又忍不住往上探了探,随后搂住那人的脖颈,探着头有一下没一下的吻着对方的肌肤,微凉的唇触碰到温热柔软的肌肤,叫她一贯迷糊的心里头也不觉生出一点儿的热火来。她生性好强,既是尝到甜头便更是放肆起来,搂着那人的脖颈,闭着眼睛摸索着,不着章法的落下更多细碎的吻,渴望得到更多的回应。
这一回,抱着她的人却不再似之前那般有求必应,反倒是躲闪了几下,最后似乎终于被谢晚春惹得恼了,用力扣住她的下颚,吻住了她的唇,温热的唇舌在唇上轻轻掠过,温柔且细致的舔过下唇的细小伤口,含着那些伤口和血痂,用舌尖轻柔的把那些血迹慢慢吻去。
就像是春日里融去冻土的暖风,一寸一寸的拂过,温柔且细致抚平冬日里的旧伤,使得万物与生命得以延续。
大约是他的动作太温柔了,明明是如铁锈一般带着腥甜味道的吻,明明唇间还有隐隐的刺痛,可谢晚春依旧不忍心推开他,不忍心结束这个吻。
体内的寒气终于渐渐散去,她浑身渐渐轻松起来,紧绷了几天的神经就像是断了的琴弦一般垮了下去,软软的提不起劲儿,懒洋洋的。她用最后一点力气的在对方的唇边一口,得意的扬了扬唇角,然后长长的舒了口气,彻底放松下去,含糊的睡了过去。
哪怕是睡过去了,谢晚春的手仍旧是紧紧的抓着王恒之的衣襟,鼻息绵长,显是睡得十分踏实。
搂着谢晚春的王恒之心里头却是半点也不踏实。
他垂头看了眼睡得很沉的谢晚春,不由摇头苦笑了一下,眸光暗暗的:谢晚春还真是从来也没把自己当外人,又是磨蹭又是撒娇还要凑过来吻着,简直是点火点的肆无忌惮,偏偏她点了火还不救火,自顾自就闭眼睡过去了,半点也不挂心。
王恒之还是第一回享受到这种“甜蜜”的折磨,身下的东西硬的好似铁块,只是看着怀中人香甜无忧的睡颜,再难受也只得咽下一口凌霄血,强自又给忍下去,暗暗在心里先给她记下一笔。
等到马车入了府门,王恒之抱着谢晚春从上面下来的时候还有些不自在,生怕有人看出什么,小心的掩了掩身下,快步抱着谢晚春入了内屋。
回了府,自是安稳了许多,王恒之坐在榻边静静的看了谢晚春几眼,等回过神来才扬声唤了人去端盆温水过来。他自己亲自拧了帕子,简单的替谢晚春擦了擦面庞、手臂以及手掌,好叫她能睡得安稳舒服些。因怕她湿着头发会着凉,他随即又拿了梳子和干净的干布巾,小心的替谢晚春打理了一下那一头湿漉漉的乌发。
等一切都做完了,都已经是午时了,外头小厮传了话来,说是吴御史有事找他。王恒之思忖再三也只得把手上的梳子放下,替谢晚春捏了捏被角,和守在门口的侍卫以及伺候的丫头吩咐了几句,自理了理衣冠,这才步履沉稳的出门去找吴御史。
吴御史正在用午膳,见着王恒之来了便招招手,言语和蔼却又透出几分深意来:“听说你一大早的就和陆平川出去了?”
王恒之虽是惦记着屋里的谢晚春却也知道这会儿要把事情掩过去才好,于是便微微笑了笑:“是,县衙那头出了事,我就跟去瞧了瞧。”
吴御史也不知是听进去了没有,摸了摸白须便道:“到底年轻,腿脚利落,哪里都能跑。似我这年纪就不行了......”他自嘲了几声,便指了指边上的位置,温声的问道,“午膳用了没?”
王恒之连忙道:“还没呢,不瞒世伯,我家夫人昨日里似是起了旧疾,早上时候硬撑着出门去寻大夫,不想越发厉害起来。我适才顺路接了她回来,好容易才把她哄睡了,才好出来见人呢。”
这话说得真假参半,吴御史也就点了点头:“原来如此,怪道昨日里没见着她人呢。原还想着,我这个做世伯的多少也得给点见面礼才是。”他略一笑,便道,“行了,既如此,陪我一起用一顿吧?”
“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王恒之点了点头,在旁落了座,自有伶俐的丫头上前递了碗筷与他。
吴御史又叫人给他舀了一碗沙参玉竹老鸭汤,嘴里家常一般的念叨:“这会儿天凉,喝点儿老鸭汤,再滋补不过......对了,可是定好了回京的日子?”
王恒之双手接过汤碗,闻言面色不变,温声应道:“东西都已备好了,过两日等我家夫人身子稍好一点,便起行。”
“那便是了,”吴御史笑容慈和,微微眯起的眼中,神色却是十分凝重,“我已递了这折子去京里,你回京之事,宜早不宜迟。”
王恒之点了点头,心中已有计较便认真的应了一句,然后才低头喝老鸭汤。
为了不露出马脚来,王恒之便也耐着性子,很是小心的陪着吴御史用过午膳,说了一会儿话,直到未时方才起身告辞:“就不打搅世伯休息了。”
吴御史摆摆手,嘱咐了几句也就放他走了。
王恒之心中细细思量来一回京中的境况,知道吴御史提醒的很对,自己确实要提早行程,早些回京。正想着事儿,步子已是到了屋外头,往里一瞥便见着谢晚春不知何时竟是醒了,穿了一件雪白的丝绸寝衣,正披着一头乌发,半靠着床榻,手里拿着一卷书看着。
王恒之心下一动,步子也快了一些,平素沉静冷淡的声音里不由得显出几分忧急来:“怎么不多睡一会儿?”顿了顿,又道,“才睡了几个时辰?这样看书,未免伤眼睛。”
谢晚春补了一个多时辰的睡眠,感觉舒服了许多,此时也不气,抬起头对着王恒之笑了一下:“没事,舒服多了,刚刚擦洗了一把,这会儿清醒得很。”
王恒之闻言想起自己之前替她擦脸和手的事情,耳尖微红,也就把许多话给咽了回去。
谢晚春自是瞧见了那耳边的一抹红,她想了想,便道:“我之前那般怕是吓到你了,确该与你说个清楚才好。”略顿了顿,便极简单的解释道,“抓我的是齐天乐,我为了脱身只能咬破毒.药,就势咬了他一口,把毒抹上去。之后又服了解药,两相交加,这才反应剧烈了些。”
王恒之心中本已有了几分揣测,听她如此言辞,便又顿了顿,压低声音道:“是雪莲丹?”这天底下,除了雪莲丹之外还真没有多少药物会让人冷热交替,只是雪莲丹太过稀有,很少有人会如此快的联想到。
谢晚春犹豫了一瞬,还是点了点头。
王恒之怀疑落定,反倒更添了几分疑惑,紧接着问道:“那上回在家里,你也是中了毒,用雪莲丹解毒?”这般一说,寒潭似的黑眸便添了几分思索的暗色。
要知道,之前谢晚春要么就是久居内宫,要么就是深居王家内院,按理是不该沾惹上需要用雪莲丹才能解的剧毒才是。最要紧的是,上回那次加这一次,那便是两颗雪莲丹——这般价值连城的宝物,便是王家这般传承悠久的世家也不一定能立时拿出两颗来。
那么,“谢晚春”的身份恐怕比他想象的还要不简单。
话已至此,谢晚春索性也就不再隐瞒,微微又点了点头。她自是不愿此时便与王恒之交代出前世的那些往事,可不知是否是因为马车上那温暖且有柔软的一吻,她现下一颗心略有些软了,反倒不忍再欺骗下去,颇有几分踌蹴。
谢晚春顿了顿正要开口,忽而听到王恒之打断了她的话——
“我知道你有些事瞒着我,”王恒之小心的坐在了榻边,细心的用手替谢晚春捏了捏被角,罕见的软了声调,“我不问你,也不逼你现下就说。等你什么时候想清了再说。只是,我们到底是夫妻......”
他语声一顿,拾起之前搁在枕边的梳子,替谢晚春理了理那睡得有些零乱的长发,语调极柔,声音极清,似初春杨柳枝拂过水面,荡出微微的波纹,拨动着人心:“结发为夫妻,为的是恩爱两不离。晚春,你明白吗?”
木梳轻轻的自乌发间梳过,青丝长长软软,似是梳出了缠绵的相思。
谢晚春怔了怔,情不自禁的抬目迎上王恒之那双黑沉沉的眸子,心中不知怎的生出微微的酸楚,好似有心尖被人轻轻捏了一下,酥、软、酸、疼,百感交集。
她不由自主的垂下眼睫,遮住眼中的神色,然后,慢慢的伸手握住了他拿着梳子的手,用力的握住了。
就像过去的她,无数次握住自己的命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