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水从眼皮缝隙中滑入,刺痛着我的眼睛,我想抬手揉揉,奈何胳膊一动,便是哗啦啦的铁链声。
我的手腕这才感觉到一个冰凉的链子缠绕在上面,而它并不是我的斩妖链。我被锁起来了,这潮湿阴暗的地方是……
伸出舌头去,却怎么也看不到周围的情况,我接收不到任何亮点的信号。我的技能被封锁了?不可能,就算冲我泼水的这些是鬼,我看不到亮点,那轮廓呢?我为什么连物体的轮廓都看不到?
我被锁住了,是谁干的?阿蓝吗?我悄悄将一只手腕缩骨,然而不论我怎么做,骨头像被固定住了一样,我做不了改变。
我又转动手腕,可是根本没办法转动,就连转动九十度都做不到。是我的身体出现了什么问题吗?我昨夜还可以驰骋,即使离了魂,我也不会连这么简单的动作的做不了。
必须静下来心来想一想,想想前因后果。努力忽视刺骨的寒冷,我得理一理这头绪!昨晚被太阴骗的团团转,然后,我遇到了阿蓝。阿蓝说我的身体已经被太阴占用了。她要跟我交手,我逃跑,好像……对,我好像撞进了一个身体!然后就没有了……
后脑勺还在隐隐作痛,这痛感提醒着我,那确实是真的!
太阴?他们口中的太阴好像是冲着我说的!难道……
一个最坏最坏可能的现实摆在我面前,很可能,很可能这就是太阴的阴谋!她占用我的身体还不算,分明就是想让我变成大家眼中的太阴!
这具身体,嗬,这具身体不是我的,是我堂姐林晓白的身体!
璇王,星君,他们刚刚是不是说叫星君来?星君除了浓墨不可能是太阴,所以,这里是蛇宫?
我不能相信!不!我不能相信!不!我的嗓子疼得没办法说话,只能发出“呃呃……”的声音。
太阴将我堂姐的身体换回来时,还将嗓子给破坏了!我不能说话了!
“太阴,你等着,星君一会儿来有你好看!”一个蛇卫愤愤地说道。
不!不是的!我不是太阴!我想大叫,可是我叫不出来,只能伸出手臂想抓住一个物体,我眼睛被冰水刺得睁不开。
“你看她那可怜的样子,哈哈,活该!把我们美丽的璇王害得到现在还在床上躺着。”一个蛇卫泄愤地说。
璇王还在床上躺着?我的身体不是被太阴夺走了吗?她在耍什么把戏?她为什么要装病?一个十分不好的想法出现在我的脑子里,太阴她,她在以静制动!她可以装病,可以躺着,然后就可以……
铁链缠着我的手臂,有些沉重,我缓慢地转过身体,从仰面躺着变成趴在地上。
地上非常潮湿,手摸到的居然还有点点水渍,不知道是冰水化成的,还是本来就这环境。我使劲回想着,蛇宫类似这里的地方,我的记忆里,也只有蛇牢是这样了。
蛇牢,关押重要犯人的场所。
我来过几次,以璇王的身份。
这一次,我变成了囚犯。
蛇闽,高人和钱学宁都变成了我的左邻右舍,呵呵。
不!我不甘心!我不认命!放开我!
我挤着难受的眼睛,拼命挣扎着想爬起来,铁链被我扯得哗啦作响,放开我,放开我,可是喊出嘴的却是不完整的难听的“呃,呃,呃!”就像在梦中梦见自己是哑巴,无法开口说话那般压抑,全身细胞都在叫嚣着,让我说话,让我开口。可依然,声音被禁锢在一个遥远的深处,不能出来。
挣扎中,没注意到脚,一个踉跄,差点栽倒,脚脖子上的铁链应声而响,原来,四肢都上锁了。我的视线模糊不清,有生水含在眼睛里,难受极了。
几个人影进来的时候,一只脚踹在我的后背上,伴随着嬉笑声,我向前摔了个狗啃泥。嘴唇被牙齿磕到,咯在硬硬的地面上,当即满嘴血腥味。
身后的几个蛇卫的笑声还来不及终止,就吓得行礼,“星君,太阴方才行为混乱,我们帮你给她点教训。”
浓,浓墨,浓墨来了。
浓墨来了,眼泪当即糊了一脸。
视线本就模糊,我甚至看不清他离我多远,只知道,他在我的前方。
我顾不得嘴巴还在流血,也许上面还有烂泥,我得去找浓墨。
浓墨,我是阿璇啊。“呃,呃……”我举起手一点一点往浓墨跟前爬,浓墨,你看看我,你能认出我吗?
膝盖也疼得厉害,肯定磕破了,蹭在地上是扯着皮的痛。
感觉自己爬了好久好久,为什么我还没爬到浓墨跟前,明明那么近,明明这里就这么大。可是,为什么浓墨你又阿璇那么远呢?
浓墨,她是冒牌货,我才是阿璇。浓墨,你上次不是一眼就能认出来她是假的吗?这回也可以的对不对?
“星君,小心太阴。”蛇卫讨好地提醒浓墨道。
浓墨,你认不出我来没关系,我知道,我知道这很难,没关系。
我爬到你面前,你好好看看我,你看看我的一举一动,你能认出来的。
后背被踹的地方隐隐作痛,每爬一步,手链和铰链就响几声,十分狼狈,好像看不到头,爬不到尽头。
直到我的手摸到一只鞋,就像见到了救命稻草,我一把抓住他的鞋。
浓墨,我碰到浓墨的鞋了,浓墨他就在我跟前,只要我抬头,就能看见他。
“太阴,你弄脏……”
“不打紧。”这是浓墨进来的第一句话,他打断了蛇卫的训斥。
他的声音沉稳有力。虽然没有十足的中气,却能听出来,他恢复了几分精气,我心里落下了一块大石头。
浓墨是不是认出我了!一定是!
我抓着他的脚,抬起头去看他,视线渐渐变得清晰,直到一个居高临下的浓墨完整地出现在我的视网膜上。
我的另一只手高高朝他举起,手掌已经磨破了,通红一片,铁链从手腕顺着胳膊蜿蜒下来,不时拍打着手臂。
我颤抖着双唇,从喉咙里发出难听的单字音,“呃!”
一边看着浓墨,一边轻捏他的鞋,视线里的浓墨又开始模糊起来,咸涩的眼泪有的流进嘴里,有的经过破损的嘴唇,又引得一阵刺痛。
我的手顺着浓墨的鞋一直摸到他的裤脚,我拽着浓墨的裤脚,摇晃他,只是,我的这点力量,他依旧纹丝不动。
只希望他能通过我的眼神认出我,浓墨,我是阿璇,我是阿璇啊!
你看看我,你看看我!为什么你看我的眼神还是像看太阴那样不屑?为什么那是厌恶和嫌弃?我是阿璇,我是阿璇啊,浓墨!
没关系,毕竟我容貌改变了,你很难想到会发生这种事,没关系,浓墨,你再仔细看看。
我咿咿呀呀地哭着,像几岁的娃娃一般,为了糖果跟在大人后面溜,拽着大人的裤子只为了几个糖果。
现在,我正在做那样的事。浓墨,你能看到我的眼神吗?它是不是和太阴的不一样?到后来,甚至连我自己也怀疑了起来,林晓白想求取怜悯的眼神不就是我这样的吗?都是林晓白的身体,我和太阴的眼神也都是通过林晓白的眼睛传递的,有什么区别吗?
想到这里,我哭得更厉害了,我极力想让浓墨认出我,可是怎么办?他好像没分辨出来,怎么办?我的浓墨怎么办?呜呜——
另一只手去想要去拉他的上衣,可惜我的身体太痛,手也抬不了那么高。
浓墨看了我许久,他的眼睛依旧深邃不可测,随便一看就是一汪深潭,就是那双眼睛告诉我,他不认识我。
“何苦为之?”浓墨淡淡道,连眉头都没皱一下。
何苦为之?啊哈哈,何苦为之?说得好,我何苦如此?我该怪他吗?我应该怪浓墨,我该说连我最爱的人都不认识我,算什么爱吗?
我谁也不怪,我自作自受,是啊,我活该。
可是我不能,不能放弃!抓紧最后的机会,等太阴不装了,我就没机会和浓墨这样见面了。我得把握机会!
只能死马当活马医了!如果我写下来,虽然不可信,但只要写出来,浓墨那么聪明,他就一定能注意到!他即使不信我,也一定会留个心眼!
想到这里,字,对,字!我放下手在地上划着,可是地非常坚实,没办法写划出字来。
怎么办?怎么办才好?对了,血!我有血,有好多好多血!
我又狠狠咬了下嘴唇,伤口变得更破,赶紧用手在嘴唇上沾了沾,刚要在地上写时。外面传来了一声汇报,“星君,璇王醒了,要见你。”
不!不要!我慌忙爬到浓墨脚边,抱住他的脚,不要走!浓墨,不要走,不要丢下我!“唔!”
“快将这坏女人拉开!”蛇卫看不过眼,几个蛇卫便过来拉我。
不要!不要离开我,浓墨,我是阿璇!浓墨!
我死死抱着浓墨的腿,浓墨身上熟悉的味道怎么闻也闻不够。
他们一根根掰我的手,我宁愿手指被掰断也不放,他们拉不开我,便开始拖绑住我的链子,不要!不要这样!浓墨,浓墨别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