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巴顿夫一伙人所趴的位置,距离木头堆对面的敌人只有二十多米,倘若他们投掷椰子手雷过来,老巴顿夫那伙人将性命不保。
“火力压制,不要让他们投掷手雷。”我一边喊着,一边安排艾希和她的弓箭手队伍:“准备火箭!”
艾希率领十几位弓箭手,早就恭候多时。
“点火!”
随着一声令下,女弓箭手们将绑有棉絮的青铜箭,插进煤油桶里蘸了蘸,然后凑到火炉里点燃。箭头瞬间烧起熊熊烈火,放出黑黝黝的浓烟。
“万箭齐发。”
艾希发布完最后一条命令,当先冲出木屋,将手里的上古骨弓拉成满月。
嗖……
火箭破空而出,落在两百米之外的树林里。那是我们布置“火葬场”的最外围。艾希力气大,弓又好,所以断敌人后路的任务自然交给她来完成。
可能有人会嗤之以鼻,手枪有效射程才100米,你家艾希的弓箭能射出去200米?吹牛的吧!
我想说的是,两百米射程对于艾希还不是最佳水平,她的上古骨弓可不止这个射程。
华夏历史上曾发明过一种远程利器,叫做中原重弩。这种远程武器的最大射程达到250米之多,也就是半里地。成吉思汗时期的骨弓,射程也能达到160米。无论是中原重弩还是蒙古骨弓,这些古代远程弓弩,要想拉开,至少要付出80到200斤的力量,很多现代人根本就做不到。
艾希一箭射出,紧随其后的女弓箭手们,纷纷将火箭射入林中。
那些箭射的乱七八糟,而且方向并不是朝着树后的敌人,有几支甚至射到了我们身后的林子里。我想躲在树后的巨人们肯定看蒙了,搞不懂这些水灵族弓箭手到底玩什么把戏。
一排火箭射出去后,弓箭手们再次回到木屋里,继续将箭头点燃,跑出屋子朝着四面八方一通乱射。
有的才几十米,有的一百多米,最远的当然是艾希。
火箭初速太快的话,火苗在空中飞翔时很容易熄灭,所以她们一刻都不停息。总之,就是不射敌人,只射周围的树林。
没过多久,林间里的煤油被点燃了,新鲜的树叶和树枝燃烧不完全,释放出滚滚狼烟。很快,浓烈的黑烟和刺鼻的烟气,将整个丛林都弥漫起来。
巨人们终于发现弓箭手的战术,只可惜已经迟了。
大火已经完全烧起来,火苗蹿到树梢,有几十米之高。巨人们已经被包围在火海中间,无处可退。
最致命的时刻到了!
艾希率领她的弓箭手们,再次万箭齐发。这一次,火箭全都落在巨人周围的树林里。
海岛部落还没有发达到披挂铠甲的地步,巨人战士穿的大多是皮靴。当他们踩在地上的树叶和树枝,煤油就会粘在他们的脚上。刚才我们乱枪射击的时候,他们急于逃命,发生了踩踏事故,有些人摔倒在地上,于是将煤油抹了一身。
火箭落在人群之中,就听一阵阵凄惨的哀嚎,在海岛夜色上空盘旋。
我看得很清楚,有个浑身涂满煤油的家伙,大火烧身后扑向自己的同伴,最终两个人都活活烧成了骨灰。还有几个无处可逃,火苗点燃了他们的皮靴,让临死前的巨人爆发出无穷大的能量,居然翻越了木头堆,跑进了我们的营地里。
为了减少他们的痛苦,我拔出手枪。
砰砰砰……子弹钻进对方的面门,从后脑勺钻出,形成一个碗口大小的肉洞。
咔咔,击锤发出清脆的响声,弹匣打光了。
直接被烧死的当然是少数,大部分巨人从面前的火灾中幸存下来。
但那只是暂时的幸存,他们已经无处可去。
爬过木头堆,等待他们的将是乱枪扫射。逃往周围的树林深处,等待他们的却是几十米高的火焰墙。而且我敢说,那些侥幸活下来的巨人,脚上腿上已经全都沾满了煤油,只要有一丝火苗烧到他们,那些人最终将死于火焰之舞。
突然,树林里那一阵阵凄惨的哀嚎声,被巨大的爆炸声所淹没。
四处逃窜的巨人们,不小心跑到我们布置好的雷区,一只断掌被炸飞到我们的营地里。五根手指丢了四根半,掌心里一片焦糊,炸碎的石子嵌在肉里,看上去就像是被人用石头砸烂了一般。
这一场大火,整整燃烧了一夜。
我们杀死的不只是三百多条人命,还有树林里数不胜数的鸟类、野兽和小动物,更制造了近些年来红音岛最大一场森林火灾。
为了活下去,我只能说是为了活下去,人类会不惜一切代价,换做谁都一样。
天亮后,呈现在我们面前的是一座光秃秃的山岭。还没有完全熄灭的火炭,发出袅袅青烟,从四面八方的黑灰里,冲上海岛天空。
胜利了,但没有人为这场胜利庆祝。
相反,我们的脸上挂着凝重的神情。
老巴顿夫率领他的手下们,去周围树林里捡拾碎尸和人骨,最后将它们全都搬运到一片烧焦的空地上,挖了一个将近两米深的大坑,埋葬了他们的敌人。
是敌人,当然也是族人。
“战士们,带上你们的武器上路吧。”
说完,老巴顿夫亲手将一把狼牙锤,扔进了尸骨坑里。更多的狼牙锤被扔了进去。
战锤是土山族战士的荣耀,即便到了另一个世界,只要有锤子在,他们就无所畏惧。
那座墓坑堆积成一座小山丘,没有墓碑,更没有铭文,也许再过几个月,小山丘上将长满蒿草。部落战士用它们的血肉,肥育着海岛上的植物。
我只能远远看着巨人们完成这一使命。
老巴顿夫回来了,在我肩头拍了一巴掌。他那锅盖一般的大手,打得我浑身颤抖。
“你小子太狠了,我们赢得不光彩,他们死得也不光荣。”老巴顿夫严肃地说着,突然间表情大变,笑着继续说道:“不过还是感谢你救了我们,这一定是雷神在天之灵的帮助,希望他的灵魂附身在你体内。雷神万岁。”
我一个淬不及防,被老战士举起了胳膊。
“雷神,雷神,雷神!”
三十多名老战士,敲打着手里的狼牙锤,高声齐呼雷神的名字,让人感慨万千。
此时的艾希,正单脚踩在一根烧糊的树干上,听巨人们喊着雷神的名字,于是将嘴里的狗尾巴草吐出。
“他不是雷神,是维京。”
“维京?”老巴顿夫有些错愕。
艾希冷哼一声:“是的,维京,你们的维京。”
老巴顿夫猛然间停止了呼吸,他那西瓜大的脑袋里正产开一场激烈的争斗。
许久,这位五十多岁的老大叔,再次举起我的胳膊,拍打着他那发达的胸肌,震得胸毛一阵乱舞飞扬。
“维京!我们的维京!”
“维京!维京!维京!”
三十多个巨人,一齐喊着维京的名字,震得我耳膜嗡嗡鸣响。
我的头又开始疼了,眼前有些发黑!
我似乎看到一座隐蔽在群山里的小港,港湾的海面上漂泊着上百条龙船,没条龙船上至少二十几名战士。他们头戴牛角盔,左手持盾,右手短剑,向着岸上某个地方,高呼着“维京维京维京”的口号。
岸上那个人正是我,一个黄皮肤的强盗头子。
在我身边站着一个女人,那女人的面孔我再熟悉不过,正是被误以为是吉普赛(法国称呼波西米亚)女巫的林红音。
而在我们身后,铁匠的女儿杨采薇,身穿一件重盔甲,背后一把与人同高的黑铁重剑。旁边是个子稍微矮一些的盾女阿依古丽,身穿黄牛皮战衣,腰间一把玲珑宝剑,背负铸有维京头像的钢铁圆盾。
这是一支即将掠夺大不列颠修道院的海盗队伍。
“大人,大人你怎么了?”
在我即将倒在地上的那一刻,老巴顿夫粗壮的胳膊将我搀扶住。
“我没事!”
“可能是烧焦的人油,让大人有些窒息。”
人体脂肪在燃烧后,会发出令人作呕的气味,吸入肺里就觉得憋气。
巨人们身体庞大,燃烧起来能释放出更多气味。
我松开老巴顿夫的手,看着面前那三十多位有着虔诚信仰的巨人战士,不管他们是不是把我当成了已死雷神的化身,总之现在他们是我的人了。
“修整队伍,傍晚之外全体出发,救出雷女!”
这番话让巨人战士更加忠诚,他们终生难忘自己的主人雷神,更不会撇下主人的女儿不管不顾。
家园毁于一旦,大火烧光了一切。
这次出击搜寻吴斌、雷女等人下落,我不会再留下任何一个人,而是全体出击。原本的五十人,现在又加上三十多名雷神老部下,和二十几个大酋长的贴身女侍卫,我们的队伍再次超过一百人。
有了部落战士的加入,尤其是老巴顿夫他们那些手持狼牙锤的巨人战士,幸存者们更不敢轻易挑衅我的权威。
登岛五个月后,我终于成为地位不可撼动的大独裁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