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高又密的玉米秸秆,如果不是有东西在里面穿梭,是不可能剧烈摇摆的。
倘若是风,那么,周围的秸秆肯定也会摆动。
我最怕的是女骑兵,剧烈的摇摆,很可能是马匹冲进了玉米地。
想到这里,我急忙从树上出溜下来,一口气跑到林红音跟前,告诉她可能有人冲进了玉米地,必须尽快让大家转移地点。
听到这个消息,善良的女人脸色煞白,被我拉起手来,快速往玉米地深处跑去。
曾经生活过农村的朋友一定知道,玉米叶子和秸秆都是极其锋利的。叶子上的毛绒,会让人无比刺挠,而断裂的秸秆,甚至能轻易把人的皮肉割开一道血口子。
我们已经顾不得那么多,疯狂的奔跑着。
见我们气喘吁吁的跑回来,杨采薇脸上现出一片愁容,她一定意识到了危险。
“怎么了?”
“那头有人赶过来了。”
“人多吗?”
“应该不少,大家往河边跑。”
因为情况太过于危急,我一时也想不出更好的办法来,其实往河边跑同样无济于事,就算跳进河里,女骑兵也可以划船追上我们。
女囚犯们不知我们在谈论什么,但是从我们慌张的神情也能猜个大概,见我们往河边跑,她们也都爬起来紧紧跟随。
我冲在最前头,一手拉着林红音,一手扶着温小柔,在玉米地里疯狂穿梭。大腿和胸前,被毛绒绒的叶子划出一道道的红印。
跳出玉米地,我发现河边刚好有两个女人,其中一个竟是那晚在村头厕所里被我顶撞的守夜人。女人见了我,脸上又惊又喜,迎上前来不知说了些什么。
我见河里停泊着一条小船,也懒得和她搭腔,拉过缰绳将小船拖到岸边,让女人们跳上去。
这条小船已经足以应付海浪的冲击,只要我们沿河直下,通过入海口划到大海,就能绕过采薇山和三角洲沼泽。
只要到了温柔海岸,有老崔那些人的火力掩护,再多女骑兵也是白送人头。
我和林红音六个人纷纷跳上小船,回头却发现女囚犯们根本没有跟过来,反而跟那两个部落女人热情拥抱在一起。
莫非,我们乌龙了?
杨采薇问我:“她们说什么呢?”
我反问道:“你怎么不去问她们,问我有用吗。”
“废话,我问她们,她们也得听得懂才行。”
“你的话她们听不懂,我的话她们就能懂?”
“李维京你找事是吧。”
“杨采薇你说谁先找事的。”
林红音听着我们喋喋不休的争吵,有些哭笑不得,说道:“你俩能不能消停一会,我觉得咱们可能误会了,维京,你看清追过来那些人了吗?”
听完她的话,我又想了想刚才趴在树上看到的情景,好像是有点小题大做了。
如果真是女骑兵包围过来,玉米地应该是一大片一大片的倒伏,她们不可能单独派出几个人过来围剿,无疑那是送死。
“没有看清,反正是有人过来了。”
杨采薇听完,气得暴跳如雷:“你是不是傻,过来的人就一定是追兵吗,还有可能是艾希和那个肌肉女。”
我脸一下子红了,当时那种情况下,我确实想的太简单,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嘛。
只可惜听不懂部落语言,要不然岸上一群女人说的什么,我们就不需要这么紧张了。
这时,几个女囚犯拉着缰绳,不让我们划船走,还一个劲儿的冲我们招手,看那意思应该是喊我们上岸的。
“怎么办,上还是不上?”杨采薇不停搓着胳膊问道。
她可能对玉米叶子过敏,身上泛起一大片一大片的红晕,看得我都肉痒痒。
“先不上,待在船里等着,要是有危险,咱们立马划船跑路。”
这是最保险的办法,我终究不敢相信守夜女子的过分热情,谁知道她是不是故意撒谎,把我们这些人留下来,等着后面的追兵抓捕我们。
十分钟后,答案揭晓了。
玉米地里跑出来的,果然是艾希和肌肉女。
二人已经穿戴一新,全都是紧致的皮衣皮裤皮靴,而且腰里挂着短剑,背后背着木盾,艾希则多了一把骨弓。
除了她们俩,还有我认识的金发少女艾美,小女孩春泥,就连氏族长和红发少女也都跟了过来。另外,还有四个抱着衣服的部落女人。
有小春泥在场,语言不通的问题就迎刃而解。
小女孩气嘟嘟的跳到船上,先是擦了擦额头的汗珠,突然拧住我的耳边,训斥道:“小常青啊小常青,你带这些女人们往哪里去,起码也得让她们穿上衣服再跑路吧。”
别看她人小力气也不大,可要使出劲来,把我耳朵拧成一朵麻花,那也是相当疼的。
我连忙顺着她手的姿势,不得不低下头,苦苦求饶:“哎呦哎呦小姨,快松手,碎了。”
“让你不听话,让你带女人乱跑,等回家跟你娘说了,揍你屁股。”
女人们见了这番光景,都忍不住捧腹大笑。
部落女人听不懂我们的谈话,但林红音、杨采薇、温小柔和欧阳彤她们四个,肯定是听得懂的。
“怎么个情况,她啥时候成你小姨了?”
关于小春泥拥有前世记忆的事,我一直没有时间和她们探讨。
杨采薇知道的最多,但是小春泥的真正来历,她却不得而知。林红音偶尔听我说起过小女孩的过去,也只是一知半解。温小柔和欧阳彤,就完全蒙在鼓里了。
我解释说:“这事说来话长,瞅个时间吧。”
氏族长带领她们靠近过来,将手里的衣服全都抛进船里,告诉我们尽快出海躲避追杀。
原来守夜女子她们二人提前过来,正是为了给我们安排逃跑的木船。
被关进地牢的这些天里,一定发生了很多我们不得而知的事。氏族长答应过救我们,她肯定不会食言,但最终没能如愿。部落先知奥利娅,必然也出面求情过,看来同样没有成功。
小春泥松开手,说道:“有什么想问的,我路上全都告诉你们,现在快点把衣服穿上,先离开水灵部落的领地再说。”
我惊讶万分:“你也跟我们走?”
小春泥抱起膀子,神气的说道:“没有我,你们这些人行吗?”
没有翻译,确实不行。
我来不及多想,连忙安排大家把衣服穿上,等艾希、艾美和肌肉女也都跳进船里,然后解开岸上的缰绳,一路沿河而下。
大海,正向我们敞开怀抱。
……
最近几天,发生了很多很多我们不知道的事,确切地说,是一场积蓄已久的“政变”突然间爆发了。
小春泥只是边陲村子里长大的小孩,对于水灵部落历史知道的不算太多,但她把这几天道听途说的,全都告诉了我们。
在我们六个人被女骑兵团带走后,氏族长便第一时间前往部落主城打听罪名。
部落酋长、大祭司和几位长老,对氏族长的做法异常生气,觉得她是在帮助外人破坏部落传统,甚至还怀疑她,联合外人图谋不轨。
这些说法当然是无中生有的,氏族长觉得自己心中无愧,于是去找部落先知奥利娅,希望她能帮忙想个办法。
却不料,先知奥利娅竟然被以酋长为首的部落议会,给软禁了起来,外人根本不得见面。
无奈之下,氏族长只好悻悻而去。
按照小春泥的说法,我们六个人的出现,只是这场政变的导火索。
部落先知在整个部落中的地位,就像是朝廷中的九千岁,可谓一人之下万人之上。而水灵族的部落先知奥利娅,因为仁慈和智慧,其威信远远超过了部落酋长,她还经常在议事大厅里,三番五次否决部落酋长的提议。
两位高层之间的矛盾,已经存在了很多年,借着我和杨采薇亵渎圣湖之水的罪名,这些矛盾终于厚积薄发,让酋长找到了压制奥利娅的借口。
听到这里,我深感愧疚和自责,如果不是我们的出现,奥利娅也不会被软禁起来。
然而,只要酋长有这个心思,总有一天也会发生的。
小春泥继续说道:“艾希和艾美的父亲,你应该还记得吧。”
我说记得:“他是土山族的一名祭司。”
“对,不过不是大祭司,只是小村子里的一名祭司,他的死正是我们酋长一手酿造的,据说是联合土山族人,把他活活闷死在水里,事后还污蔑他有叛逆之心。”
要我说,艾希和艾美的父亲,确实有篡逆上位的野心。
这可能就是艾希甘愿跟我们越狱的原因吧,作为祭司的大女儿,当时被关地牢时,她已经是个懂事的女孩,父亲对她的影响,肯定很深远。
艾希从部落监狱逃跑出来,艾美如果再留在村子里,肯定不会有好果子吃,所以她跟我们逃亡,也是必然的选择。
我不懂的是,红发少女为什么也跟了过来。
小春泥指着船上所有的部落女人,跟我说道:“现在这些女人,可全都靠你了,她们个个都是骁勇善战的女战士,你可得当好这个首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