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太医已经睡下了,门被人狠狠的踢开的时候他险些就大叫“有刺客了”,还是他认出了来人的身份,这才长松了口气。同时心里腹诽得很,真是要吓死老头了。
“快点,救人!”楚惊天冲到他面前,此时王太医才看见他怀里还有一个人。
“师父!”此时睡在他隔壁的药童也被惊醒了,王太医忙让他把蜡烛点上。
蜡烛的光芒瞬间将屋里铺满,此时王太医才看清楚太子怀里的人,精致的眉眼,竟是太子身边深受宠爱的福公公?
“还不快来救他!”楚惊天一声厉喝惊醒了震惊的王太医,他眼底里有一股低沉的风暴在盘踞,触之让人为之一颤。
王太医不敢拖延,大步走到床边,仔细观看了福喜的脸色——脸色涨红,嘴唇发紫,毫无声息。
白色的亵衣有些凌乱,福喜的肌肤本就白皙,脖子上的红紫色的掐痕格外刺眼。王太医一眼就看见了他脖子上的痕迹,心里一颤,脸上却不动声色。
他在宫里浸淫多年,深知什么东西该看,什么东西不该看,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
“唔!咳咳咳……”经过王太医一番施救,床上的人突然闷哼了一声,然后开始剧烈的咳嗽。
楚惊天无意识的松了口气,这才发觉自己的手死死的握成了拳头,手心一片湿润。
福喜险险的捡回了一条小命,不过却是伤了嗓子,近日不能说话,只能细心养着。楚惊天没让他去伺候,他便一直呆在后边,无聊便帮王太医晒晒药,磨磨药,然后抱着孩子玩。
福喜坐在屋檐下,把晒好的药材往铁药碾里边放,然后来回将药材碾成细末,再装在器具里。
杏子从外边走了进来,手里不知捧着什么东西,眉眼一片开朗。
“福喜,福喜!你看我给你带了什么好东西!”还未走到近前,他便嚷嚷开了,脸色红扑扑的,额上带着汗水。
“你看,这是今天我和狗娃上山摘的酸果子,可好吃了!”他献宝似的将手里的东西递了过来,宛若芭蕉一般的大绿叶子上摆着的是红*滴的小小的果子。
福喜知道他口里的狗娃,是衙门厨娘的儿子,人们讲究贱名好养活,据狗娃说他们村子里大多数人都是叫什么花啊草啊的。也不知是不是这个原因,狗娃长得黑黑壮壮的,看起来就很结实。
也不知杏子是怎么和他投了缘,平日里就跟着他后边和他玩耍,上山下水,时不时带来一些新鲜稀奇的东西。
福喜拿了一颗酸果子放进嘴里,顿时被酸得眯了眼,可是酸里边又带了甜,滋味浓郁,蛮好吃的。
杏子蹲在他身边,定定的看了一眼他被白布包着的脖子,叹道:“也不知道你什么时候能说话。”说完,他又小声嘀咕了一句:太子爷也太狠了吧。
福喜微微一笑,他不是不能说话,只是说话扯着嗓子疼,声音也是嘶哑难听。
“你和殿下出什么事了?殿下竟然发这么大的脾气!”他拿着一根小枯枝戳着地上的黑蚂蚁,道:“问秋子,秋子也不跟我说!”
“殿下想杀你吗?可是他明明这么喜欢你。”他不解的问。
正是因为喜欢,他才想杀了我。想到这,福喜不知道是该喜还是该悲。
“杏子,你又跑去哪了?”秋子走了过来,着了一身白袍,脸上的笑如沐春风,面若冠玉,玉树凌风。
在这里,他仿佛成为了另一个人,或者说这样的他才是真是的。学富五车,气度不凡,任谁都不会认为他是一个奴才,而是一个富贵公子。
“少爷!”杏子猛地站起身,他起得有些急了,身子一歪就要摔倒,秋子连忙一把将他扶住,几乎将人整个都抱在了怀里。
“这么大的人了,还这么冒失!”他斥了一句,却并无太大的怒气。
杏子脸色微红,嘿嘿直笑,便多了几分憨傻之气。
秋子看福喜,问道:“身体可是好些了?”
福喜点点头,他着一身青衣,宛若一根长得正茂的青竹,挺拔清隽。眉目却是淡淡的,透着一股迷茫。
秋子也没想到楚惊天会这么快的动手,而且还是亲自。从另一个角度来看,或许福喜在他心里的分量比自己所想的还要重上几分。
心里思忖着,秋子让杏子去里边给他搬椅子,付着手看着屋子前边养在一个瓷盆里的荷花,笑道:“我很久没有看见殿下如此烦恼的模样了,他既想解决了你,可是心里却又舍不得,这让他纠结得很。”
似是对楚惊天的这种情况感到愉悦,他轻笑一声,顿了顿,又继续道:“不过,这也只是暂时的,目前的局面很快的会被打破。太子爷是天生的帝王,他知道什么才是最正确的。你的存在,将会是他最大的弱点,他不可能放任你继续活下去。即使会感到不舍痛苦,他仍然会这么做。”
“如果你不想死,想一直陪在太子爷的身边……”秋子转身,俯身将一只手放在了他的肩上,目光认真:“福喜,如今的你可是不行的。”
“你早就已经意识到了这一点,真是一个聪明的孩子。”
秋子和杏子二人离开之后,福喜并没有继续碾药,他只是坐在椅子上,抬着头看着天,最近他很喜欢这样做,看着蓝色的天空,仿佛整个人都没有了烦恼。不过,这也只是幻觉而已。
在傍晚的时候,福喜去了衙门的牢房。守在牢房外边的狱卒早就认识了这个太子身边模样精致的奴才,也没阻拦他,就放他进去了。
今日当差的两个狱卒是相识的,两人并不是什么好货色,平日里仗着自己是个不大不小的官胡作非为,为人更是好色,荤素不忌,看着个美貌的就喜欢动手动脚。
肤白滑嫩,这太子身边的奴才可真真养眼!也不知那滋味是个什么样的?两人相视一眼,目光中是默契的淫、邪之意。不过他们也只敢意淫一下,如果真叫他们做些什么那是万万不敢的,他们还是很珍惜他们的小命的。
两人看似认真的站岗,实际上早已神游天外了,想着交班以后,可以去县里的万花楼逛一逛。想着那里的姑娘,他们浑身都热了。虽然这次洪水死了不少女人,可是万花楼里好看的姑娘还是不少的。
“哒哒哒”突然从牢房里传来急切的脚步声,两人转身,就见里边的牢头还有几个相识的衙差脸色发青捂着嘴急切的冲了出来,然后跑到树下哗啦啦的就开始大吐特吐了起来。
这是怎么了?
两个狱卒相视一眼,按不住好奇心,走到相识的衙差身边,伸手给他拍了拍背,问道:“大哥,你们这是……”
衙差道了声谢,听他这么问,顿时整个人都不好了,边上一个看起来胆儿大的苦着脸摆摆手,道:“别提了,老子看那小子白嫩嫩像块豆腐一样,没想到竟然也是个狠的,老子见了都打哆嗦,他竟然能面不改色。”
“还请大哥仔细说说!”狱卒连忙道。
“……那小子进了牢房,就让我们提了崔大人出来……”衙差开始滔滔不绝的说起来。
牢房里边审讯室里边,只听得见一人粗重的呼吸声,似是濒死的呼吸,空气里充满了一股新鲜的血腥气,让人作呕。
几个衙差青着脸站着,目光游移不敢看上手的人,偶尔落在上边都是带着惊惧,目光瑟缩。
“啪嗒”茶杯盖落下的声音,福喜眼睫微动,白皙的手将茶盏放到桌上,声音有些嘶哑却平静的问:“崔大人,你还是什么都不知道吗?”
他坐在房间里唯一的一张太师椅上,椅子颜色是黑色的,就像凝固的鲜血一样。他眉目淡淡的,皮肤白皙,在这昏暗的审讯室里边宛若发着光,唇色嫣红似血,明明模样漂亮到精致,此时这屋里却没有一个人敢抬眼看他。
在他前边,一个人被绑在木头上,脸色青白得不正常,浑身是齐整的,可是就在他的腿上,却有一道伤痕,深深的,可见白色的骨头,血色淋漓。
“我……什么都不知道!”痛得连话都说不清,崔智仍是咬着不松口。
陈统领心脏一缩,觉得自己紧张得快要窒息了。
“福公公,你看这……还要继续吗?”言语间,多了几分畏惧。
一个男人邋遢的缩在崔智脚边,手里捏着一把银色小刀,上边不沾半分血迹,一张脸黑漆漆的,只有一双眼睛亮得惊人,嘿嘿直笑,他道:“大人放心,下官这刀法,可以将人身上的肉一片一片的切下来,却让他留着一口气,绝对不会让他死的!”说着,他的刀凌空比划了几下,似是在思考下一刀要割哪里的肉。
陈统领目光厌恶的看了男人一眼,刚才就是这男人将崔智腿上的肉一片一片的割了下来,让他险些就吐了。
倒是福公公,对此竟然面不改色!想着,他看着福喜的目光有些复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