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芜菁一听便知道他家王爷在她面前是报喜不报忧了,实际上她早就猜到了,她如今有了身孕,他也不愿让她担心,她明白。
这次出来,他们也带了许多心腹过来,凡是没有由暗转明的暗卫,都跟了过来,就包括上次假扮陈夙的李云聪,这会也派上了用场。
陈夙心里一点儿都放不下梁芜菁和她腹中尚未出世的孩子。
他的妻子挺着大肚子还得帮忙掩盖他离开的事实,这其中的艰辛可想而知,如果有的选择,他不会离开他们半步,但世事无常,许多事儿他们也是身不由己的,为了她和孩子的将来,他势必要拼一次。
正如陈夙所说,南边发展的极为好,养兵的银子和粮草他一点儿都不缺,他的背后可是富可敌国的梁家。
而他们手底下的人,经过一番安排,也陆陆续续在那边上任了,三个州府暗地里都在他们的掌控之中,招兵买马也更加容易,只是……军中出现了暴动,席先生信上虽然没有说的太多,但是其严峻形势可想而知。
陈夙也没有丝毫耽搁,当夜便孤身一人快马加鞭南下了。
而京城一处极为偏僻的宅院之中,一位披着斗篷,浑身都被黑纱罩住的人正坐在屋内正中的椅子上,一股威严的气势也从他身上爆发开来。
他的下方跪着几个黑衣人,屋内一片寂静。
“都布置好了吗?”男人开口了,声音有些嘶哑低沉。
“启禀主上,我等已按主上吩咐,一切布置下去了,再有几月的功夫,一切便尘埃落定了。”下方为首的黑衣人连忙应道。
“好,好个尘埃落定,好啊。”男人闻言笑了起来,低沉而嘶哑的声音在这黑夜里显得格外的阴森。
男人笑了许久,才压低声音道:“云一,你立即去一趟云南府,告诉宁振远……让他准备好,待时机成熟,便举兵北上助我一举拿下京城,顺便告诉他……本王已查清一切了,那个于氏便是他的女儿宁双冰,该怎么做,不用本王教,让他立即安排。”
“是。”黑衣男子应了一声,立即飞快退下,消失在了夜色里。
男人低沉的笑声又响了起来,仿佛一切都在他的掌控之中。
深夜,皇宫之中,皇帝陈衡正挑灯夜战,批阅奏折。
也不知是不是他的错觉,近日从各地上来的奏折愈发的多了,他已经差不多一个月都没有睡过好觉了。
“衡哥哥,夜深了,先歇下吧,明日还要早朝呢。”于氏觉得皇帝仿佛又回到了从前,回到了她尚未入正式以宫妃的身份留在他身边之前了。
那时候她只是装作一个小宫女留在他身边,那时候的皇帝便是这样勤勉的,只是自己后来为了对付太后,为了惹得他们母子不和,才用了些手段。
只是伤敌一千,自损八百,太后是被她斗垮了,可皇帝也受到了牵连啊。
在许久的日子里,旁人都以为皇帝是个昏君了,现在总算好了,一切回到从前了,她心爱着这个男人,当然不想看到他辛苦了。
“快了,朕批阅完这几本就能歇下了,时辰不早了,你快去歇着,朕一会便来。”皇帝看着于氏,脸上露出了笑容,随即又埋头批阅奏折了。
“衡哥哥这些日子奏折仿佛很多。”于氏微微蹙眉,低声道。
“嗯,今年只怕是有麻烦啊,这些奏折都是各地父母官上奏的多,如今正是农耕之时,青黄不接的季节,淮河以北竟然就发大水了,唉……。”皇帝说到此重重的叹息了一声。
天灾人祸总是难以避免的,老百姓们一开春便要春耕了,家中粮食所剩不多,青黄不接,本就艰难,若是再遇上天灾,那可就难以度日了。
“这边发大水,但南边诸地都上奏折说干旱。”皇帝说到此眉头都紧紧锁在了一起。
于氏听了也担心起来了,只是不知道该说什么。
后宫不得干政,虽然她时常也给皇帝提建议,但是那是她擅长的,可要解决天灾,她没有那个本事啊,半晌才道:“要不衡哥哥开仓放粮吧。”
皇帝闻言沉默了,什么都没有说,过了好久才道:“去年下半年许多地儿便日子难过,朕已经开仓放粮过,如今再放,若哪儿出点乱子,到时候将士们的粮草也是不足了,再看看吧。”
“衡哥哥,不是说梁家富可敌国,梁家的粮仓里储存的米粮都赶得上国库中的吗?让梁家出吧。”于氏想了想后,如此对皇帝说道。
“梁家。”皇帝闻言微微蹙眉。
“衡哥哥从前利用梁絮儿,不正是要把梁家紧紧握在自己的手中吗?衡哥哥就不觉得梁家的权势有些太大了吗?不……不是权势,是财力,梁家的财力实在是太可怕了,梁家拥有的土地和矿山简直比皇室还要多,是时候削弱一番了。”于氏如今是一门心思为皇帝着想了,而且皇帝不是说了吗?日后要将江山传给她生下的儿子,她这也是在为她的孩子铺路啊。
“这件事可行,让朕想想要如何做才不会引起梁家的恐慌,毕竟……要动一个根深蒂固的庞大家族,还是需要时日慢慢磨的。”皇帝柔声说道。
“我倒是有个主意。”于氏看着皇帝笑道。
“什么主意?”皇帝连忙问道。
“梁絮儿上次对我不敬,衡哥哥将她废位打入冷宫,梁家人肯定是心疼的,肯定怀恨在心的,要不……衡哥哥告诉梁义博,可以将她放出来,但梁家必须要开仓赈济灾民,如何?”于氏柔声说道。
“不妥,若真是如此了,不是让梁家拿银子换梁絮儿的荣华富贵吗?她被打入冷宫那是她咎由自取,朕不想把她放出来。”皇帝却觉得不妥,而且上次梁絮儿当着他的面都敢和于氏大吼大叫的,那般凶悍的女人若是放出来,还不以此要挟,想要得到更多,他不能让于氏吃亏啊。
“要不……皇上下旨将梁絮儿的长子,也就是三皇子陈永辉过继给我做儿子,册封他为太子,我就不信,到时候梁义博不会帮着皇上,不会帮着太子,毕竟……帮皇上就是在帮未来的太子啊,而且太子在我手中,我稍稍敲打一番,梁义博肯定就范。”于氏想了想后,如此说道。
皇帝闻言倒是眼前一亮,不过瞬间又暗淡下来了:“朕说过,要让你生的孩子做太子,旁人算了吧,大不了朕和梁家死皮脸皮,强行将梁氏的一切拿捏在手中。”
皇帝也是豁出去了,虽然如今许多事儿都在他的算计当中,但是他首先要做的便是剪除几个王爷手里的势力,剪除宁振远的势力,稳定大局,然后再动梁家,若是一起与几大家族为敌,胜算便小了一些啊,要徐徐图之,一步步来才妥当,但是他不想让于氏受委屈。
“衡哥哥,不瞒衡哥哥,我其实已经有身孕了,而且太子可立就可废,为了咱们的将来,如今我受点委屈也无碍。”于氏轻轻靠在皇帝肩上,低声说道。
“你有身孕了?”皇帝闻言震惊不已,随即便一脸狂喜的看着她,在她脸上狠狠的亲了几下才稍稍稳定了心神。
“是的,衡哥哥,这次我肯定为衡哥哥生一个皇子。”于氏靠在皇帝怀里,十分甜蜜的说道。
皇帝闻言哈哈大笑,半晌才道:“朕就听你的,立梁氏所生的儿子做太子,只不过……三皇子陈永辉肯定不行,他今年都六岁了,而且这孩子十分早慧,是个可塑之才,若真的当太子培养了,朕怕日后要换太子时朝野震动,还是四皇子吧,四皇子陈永祥和咱们的思佳是一前一后生的,尚未满周岁,这样的孩子养在你身边,自然是事事听你的,日后要废了也容易一些。”
皇帝如此偏心,既然知道三皇子陈永辉是个帝王的可塑之才,却不让他做太子,硬是要让襁褓中的四皇子陈永祥做太子,为自己日后生下的孩子铺路,足可见的,在皇帝心中……自己和孩子比江山社稷还要重啊。
毕竟选择继承人是十分重要的,一个好的继承人,才能保证皇权经久不衰。
于氏心中是十分感动的,轻轻点了点头。
尚且幼小的四皇子陈永祥,的确比三皇子陈永辉要好教的多,到时候只需要她将这太子教成一个纨绔,那么日后她生下的孩子做太子,那也是顺理成章的。
皇帝也是雷厉风行的人,第二日便当着朝野重臣的面下了旨意。
他如今只有三个儿子,二皇子陈永年和三皇子陈永辉年纪相当,只是二皇子太过老实,有时候看着就有些愚笨了,自然是做不了太子的,三皇子陈永辉却十分聪慧、懂事,师傅们时常夸奖,这是朝野皆知的,除此之外便是四皇子陈永祥了,这孩子如今不过七个月大,什么都看不出来,皇帝立襁褓中的稚子而不立已然看得出将来的三皇子,引来了朝中一众老臣的反对。
而住在冷宫之中过的十分艰辛的梁絮儿听说皇帝下旨将自己的四皇子过继给皇后,还要立做太子时,心中的滔天恨意也爆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