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从上次宁三小姐宁双雪来王府吃了亏后,宁家的人倒是许久没有上门了,可前几日,宁越又来了永安王府,说是要见他表哥陈夙,被梁芜菁以陈夙身子不适为由给拒绝了。
哪知道今儿个宁夫人岳氏竟然亲自上门来了,还带着那个宁双雪。
宁双雪那日在王府好大的气派,仿佛这永安王府就是她宁双雪的,可把梁芜菁给惹火了,也不怕得罪宁家,把她给收拾了一番,不曾想这个宁双雪今日还敢来,看来……是仗着岳氏做主,仗着她宁家小姐的身份,有恃无恐了。
梁芜菁可不想做个受气的小媳妇,反正来的只是舅母,又不是陈夙的亲生母亲,不是她婆婆,她可没必要委曲求全,更何况她对宁家人的印象不怎么好,除了宁越还行,她是不喜欢宁双雪的,也觉得忠勇侯宁振远有些算计陈夙,想利用陈夙的企图。
“主子,可要李护卫过来假扮王爷?”碧瑶在梁芜菁耳边低声问道。
“不必了,去沏茶过来吧,依旧泡普洱,再上一些新鲜的蔬果和今儿个做的点心。”梁芜菁对碧瑶吩咐道。
“是,奴婢这就去。”碧瑶应了一声,立即下去命人准备了。
忠勇侯夫人岳氏今日本不打算来永安王府的,否则她就是早起便来,何故等到下午呢?
她之所以这么着急赶来,是因为她收到了她家侯爷的书信。
回想起自家侯爷信上写的内容,岳氏轻轻叹息了一声,在身边丫鬟的搀扶下,跟着身边的女儿进了永安王府。
“你叫碧云是吧,我听三哥说,你们家王爷这些日子身子不适,可好些了?”宁双雪看了一眼走在她身侧的碧云,笑着问道。
碧云闻言微微侧目,轻轻低了低头后柔声道:“启禀宁三小姐,我们王爷只是近日里喜欢唱戏,嗓子有些嘶哑,加之前几日染上了风寒,有些说不出话来,王妃心疼他,才让他歇息的,否则王爷见了府中来了客人,不拉着人唱个不停,坏了嗓子才怪,王爷的身子倒是没有什么大碍了。”
宁双雪闻言颔首,还想问些什么,却瞧见自己的母亲给自己使了个眼色,也不敢再说什么了。
嫡母始终是嫡母,不是亲生母亲,自己上次来永安王府失礼了后,嫡母看自己一直不太顺眼,对自己也没有从前那么好了,她不想再惹嫡母生气。
岳氏今儿个穿了一身做工极为精细的云锦衣裳,上头绣着暗纹牡丹,看着花团锦簇的,但却不觉得俗气,一看便知道价值不菲,因为天气已经转凉了,她身上还罩了一件大氅,石青色的,看着十分端庄大气,头面和朱钗,是赤金打造而成的,也是凤凰牡丹的花样,金灿灿的格外引人瞩目,但戴在她头上,却丝毫不显得俗气,只觉得大气非凡,她压得住这样的首饰。
梁芜菁还是头一次瞧见有人头上身上戴着的全是赤金首饰,一点儿玉石和宝石都没有镶嵌的,不仅十分贵气,还看着很高雅,让她微微侧目,也打量起这个舅母来。
她一身穿的十分大气,也透露着贵气,大约是上了一点儿年纪的缘故,看着并没有多美,但是五官也十分耐看,初看之下慈眉善目的,细看却让人觉得不怒而威,这便是独霸西南的忠勇侯宁振远的夫人岳氏了。
不愧是在西南那边称王称霸的人,岳氏这样的气度,京中的贵妇们甚少有比得上的,这是长期身为上位者才能养出来的气度。
“妾身拜见王妃,王妃千岁千千岁。”岳氏站在厅里片刻,见这个外甥媳妇没有吭声,便知道她是要自己和双雪行礼了,心里虽然不高兴,但还是轻轻屈膝问安了。
梁芜菁呢,本来看见岳氏进来,她是想妆模作样的迎上去唤一声舅母,将人扶着坐下的,可不知道为什么,她一下又改变主意了,反正她也不打算和宁家人搞好关系,那就没必要委屈自己去笑脸相迎了。
“宁夫人请起,来人来,看座,赐茶。”梁芜菁一副款待客人的样子,一点儿都没有做出和岳氏亲厚的样子来,
而岳氏呢,打从进了王府后,也开始留意王府的一切了。
听说这个王府是皇帝钦赐的,但是没有休整多久,陈夙和梁氏就搬进去了,因而看着并不是十分精致的园子,但却有高门大户的深沉和贵重,再瞧瞧王府内的丫鬟婆子们,个个衣着光鲜,头上都戴着朱钗,而且都不是那些银质的亦或者鎏金的廉价货色,竟是些赤金的,镶嵌了玉石宝石的,虽然不多,但是没人总有那么一两件,而且那些珠花都是镶嵌了珍珠的,个头还不小呢,再瞧瞧她们手上的镯子,要么是赤金的,要么就是玉石,成色还非常好,足可见的外头的传闻不假,永安王妃出手阔绰,对下人格外大方。
除了丫鬟婆子们,那些小厮和护卫们,身上所佩戴的环佩也是好货色。
岳氏本就善于观察,仅仅看这些,她就心中有数了。
在西南,他们忠勇侯府就是最高的门阀,最尊贵的人家,她自认为对下人不错的,但是也不像她这个外甥媳妇梁氏一样阔绰。
那些一般的丫鬟婆子打扮的就和她那儿的头等丫头婆子差不多,更别说屋里这些得脸面的了,瞧瞧那个碧云和碧玉,两人身上的衣裳都是价值千金的素锦裁制而成的,那是大户人家的小姐们都用不起的,毕竟那可是贡品啊,可这梁氏,竟然给丫鬟穿了,真是暴殄天物。
她本就不太喜欢这个外甥媳妇,人都是护短的,宁双雪虽然是个庶女,但是那日被梁氏欺负了,她心中也是不快的。
再加之此时梁芜菁不敬她这个舅母,让她行礼问安,她更是不满,因此坐下后便抬起头往上位看了过来,本想说些什么,但在看到梁芜菁这一刻,她却是怔了怔,一时忘了自己要说什么了。
那日她细细的问过宁双雪,梁氏长得如何,双雪也和她说了,按照双雪的描述,只是不错而已,远远算不上绝色,可自己这会子看了,才知道自家那个庶女是嫉妒了,没有说实话。
这样的姿容和气度,哪里只是尚可而已啊,就算自己从前的宝贝女儿宁双雪和眼前的梁氏比起来,也是春花秋月,各有千秋,都是绝代佳人,也怪不得从前京中有传闻,说永安王妃不守妇道,红杏出墙了,这样的女子,随便一招手,什么样的男人能忍得住不凑上来呢?
更何况梁芜菁此刻穿的只是寻常的衣物,发髻上也只是松松的插着几个花钿,两只玉钗,还不及她身边几个丫鬟打扮的华丽,但就是艳光四射,把旁人的光芒都给压下去了,让人一看到她就舍不得移开眼,她一个女人尚且如此,男子呢?
岳氏有些担心了,担心自己那个庶女嫁过来讨不到好,上头有这样的嫡妻压着,想出头,难啊。
“早就听闻王妃贤德,夙儿能娶王妃为妻,实在是那孩子三生修来的福气,妾身回京多日了,也不曾见到夙儿,前两日听宁越说,夙儿身子不适,不知此时可好了些?”岳氏见梁芜菁一直十分悠闲的品茶,吃着瓜果,丝毫没有开口的意思,完全怠慢了自己这个舅母,心中虽然很生气,但还是笑着和梁芜菁说笑起来。
“不牢夫人费心,王爷他虽然有些不适,但已好了许多,我日日让人熬药伺候着,已无大碍了。”梁芜菁回过头看着岳氏,柔声说道。
“如此,不知我这个做舅母的可能见那孩子一面,不瞒王妃,过些日子我就要回西南去了,到时候侯爷问起,我若说不出个所以然来,怕侯爷还要怪罪我这个做舅母的不关心外甥。”岳氏说到此,见梁芜菁面色丝毫不变,心中有些气恼,她强压住自己的怒火,柔声道:“更何况……王爷也是我的女婿,我那女儿虽然福薄,年纪轻轻便仙逝了,但她始终是王爷的结发嫡妻啊,我若不关心王爷,她在天之灵都不会安息的,还请王妃成全。”
“不是我不让舅母见王爷,实在是……王爷说不出话来,嗓子哑了,太医交代了,一定要静养,过几日吧,过几日王爷康复了,我和王爷去忠勇侯府拜见舅母便是了,我们本是小辈,拜见长辈原就是应该的,舅母如今亲自过来,倒显得王爷和我不知礼数,不敬长辈了,实在是罪过,还请舅母能体谅我们这些小辈。”梁芜菁看着岳氏笑着说道。
岳氏闻言气结,她这是什么意思?
是指着她这个长辈来这儿见他们是不合时宜,不合情理的吗?
还是说,自己来是故意做给外人看的,让外人知道他们永安王府是多么的不敬尊长,多么的不知礼数,等着长辈上门拜见小辈?
她岳氏还不至于如此卑劣。
岳氏实在是气急了,看着梁芜菁开门见山道:“你一次次的阻止我宁家人见王爷,到底是何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