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芜菁当然不敢先来自家姐姐这儿,免得被于氏那个女人借机生事,连累姐姐,她是先去了朝乾宫给于氏请安的。
也不知是不是遇上了什么好事儿,于氏今日出奇的好说话,梁芜菁奉上女戒后,她只是随意翻阅了几页,便让人收下了,还问了梁芜菁一些吃穿方面的琐事儿,才留了她不到一刻钟,就让她退下了。
梁芜菁虽然觉得奇怪,但于氏那儿,她是一刻都不愿意多留的,离开了朝乾宫就直奔朝霞宫而来了,只是在离朝霞宫很近的地方遇到了皇帝,她在宫女的提示下,早早就屈膝跪了下去,远远避开了,直到皇帝的銮轿走远了,她才往朝霞宫疾步而去。
“主子,主子……王妃来了,王妃来了。”萍儿听了王进的禀报后,立即往寝殿跑去,兴冲冲的喊道。
“快……让妹妹到这儿来。”梁絮儿一脸兴奋的吩咐道。
“是。”萍儿应了一声,急忙往外走去,在正殿外头迎了梁芜菁。
“给王妃请安。”萍儿轻轻屈膝,见梁芜菁颔首示意她起身后,立即上前挽住了梁芜菁的胳膊,笑道:“王妃终于来了,咱们娘娘盼了您好久呢。”
“姐姐近日可好?”梁芜菁笑着问道。
萍儿闻言一僵,挽住梁芜菁的胳膊的手也忍不住一紧,不过立刻就意识到自己失了礼数,立即放开梁芜菁往后退了两步,嘴中道:“奴婢该死,奴婢该死。”
“没事,走吧。”梁芜菁从她的反应中就能看出,姐姐近日里过的不如意,心中也是微微一沉。
回想起方才在朝乾宫的所见所闻,回想起于氏那娇艳如花的脸上露出来的笑容,再想想自家姐姐常常愁眉苦脸的,梁芜菁心中就轻轻叹息了一声,姐姐……当初终究不该意气之争入宫啊。
只可惜这世上可没有后悔药卖,再艰难,还得走下去。
“姐姐。”梁芜菁进了正殿背后的寝殿,一边喊着自家姐姐,一边屈膝便要行礼。
“快过来,别管那些劳什子的规矩了,过来我身边坐。”梁絮儿冲着妹妹招了招手。
梁芜菁见此,也没有再坚持,两姐妹,有时候的确无须顾忌那么多,再则,姐姐自打失宠以来,的确比过去好相处多了,仿佛回到了从前尚未出嫁之时,那时候,两姐妹一直是相亲相爱的。
“姐姐,你身子可好?”梁芜菁上前握住梁絮儿的手问道。
“不错。”梁絮儿颔首。
“按照月份算,姐姐腹中孩儿,还有不到一月就该临盆了,按照宫中规矩,姐姐上月就能让娘家母亲入宫陪伴照顾的,只是上月里,母亲也生产不久,正在坐月子,身子尚未复原,便耽搁下来了,昨儿个母亲知道我今日入宫,特意让我问姐姐一声,可要她入宫陪伴姐姐?自然……姐姐若觉得有些别扭,可以让二夫人入宫。”梁芜菁如何没有瞧出自家姐姐这幅憔悴的模样,原本母亲是说,要入宫陪伴姐姐的,可梁芜菁怕姐姐想念二夫人,这才多嘴了一句。
“不了。”梁絮儿摇摇头,心中还是十分感动的,她看着自家妹妹,柔声道:“母亲刚刚生下两个妹妹,这才坐满月子就入宫照顾我,身子肯定撑不住,而且……年幼的妹妹们也要母亲照顾,孩子嘛……照顾的越多,和你越亲,母亲还是照顾两个妹妹较为妥当,我如今失了宠,母亲入宫指不定还要看人脸色,我实在不忍心,至于二夫人……也不必了,她的身份在那儿摆着,我不想有人再说咱们梁家的闲话了。”
“要不我入宫陪伴姐姐吧。”梁芜菁轻声说道。
她家王爷已经说了,再等个十来日,他身子恢复的差不多,就要离京前往南边了,这一去怕是三五个月才会回来,她一个人在府上也无聊,姐姐如今要生产了,又不得宠,势单力薄的,她怕有人乘机对姐姐下手,所以想来照顾着点。
梁絮儿闻言神色一动,有些动心了。
母亲和她亲娘,此刻都不合适进宫照顾她,但她真的希望有人在这个时候能陪着她说说话,给她出出主意。
生孩子,可是女人一辈子的大事儿,若没有家人陪伴,再可怜不过了,更何况……她还没有丈夫的疼爱,在这宫中如履薄冰,更希望有人能够在此刻安慰安慰自己。
“妹妹王府里也有诸多事儿要烦心,我怕妹妹入宫后,王府无人照料,永安王始终不让人放心,要是出个好歹,姐姐就难辞其咎了,更何况……宫中规矩,只有让娘家母亲陪伴的,没有让妹妹陪伴的,我怕于氏不答应。”梁絮儿说到此自嘲一笑,曾几何时,她的话就是这宫中的规矩,但是现在……她也得仰仗旁人的鼻息度日啊。
“姐姐得空让人告知于氏一声,瞧瞧她答不答应吧,我虽然是姐姐娘家妹妹,可名份上也是姐姐的嫂子呢,咱们是妯娌,在寻常人家,妯娌之间互相照应是天经地义的。”梁芜菁说到此自己都忍不住笑出声来了。
她们姐妹的关系还真是……有点点怪异。
梁絮儿看着妹妹的笑容,怔了怔,自己也笑出声来了:“你这小丫头,竟然也打趣起我来了,真是该打。”
“我说的可都是事实。”梁芜菁挽着自家姐姐的胳膊,笑道。
梁絮儿看着妹妹,心中实在是欣慰,实在是高兴,片刻才道:“那我寻个机会问问吧,也不需要你入宫太久,就在我要生产的那十日左右便是了,若你能在我身边,我倒是放心了。”
“好,就依姐姐的。”梁芜菁颔首。
梁絮儿又问了她一些父亲母亲和李姨娘的事儿,梁芜菁都一一作答了,姐妹二人又说了一会体己话,便听王进禀道:“启禀娘娘,今儿个上书房下学早,萍儿已经把三皇子殿下接回来了。”
“永辉回来了。”梁絮儿闻言,眼中满是喜悦,随即道:“快,让他过来。”
“姐姐如今总算是得偿所愿了,有永辉陪伴,我瞧着姐姐气色都比过去好了许多呢。”梁芜菁低声说道。
梁絮儿闻言笑道:“这都是妹妹出的主意好,加之有妹妹相助,我才能拿捏住那几个教养嬷嬷和奴才,让他们不敢再轻易怠慢永辉,这几日皇上又下了旨,让永辉每日可回朝霞宫看我一次,不然……即便我手眼通天,也只有自己去北五所看永辉的份儿,他哪能回来呢。”
“皇上总算是有点儿良心,知道姐姐如今身子重了,不方便行动,怕你去北五所累着,才让永辉回来的。”梁芜菁笑着说道。
梁絮儿闻言却是一怔,低声道:“你以为他会那么好心?他都被那个女人把魂儿勾跑了,心里眼里都只有那个女人的死活,他岂会在意我?不过是对不起我,给我一点点补偿罢了。”
梁絮儿本来还想说些什么的,却见永辉和萍儿进来了,便招了招手,笑道:“永辉,快过来让母妃瞧瞧。”
永辉今年不过六岁,这还是虚岁,事实上只是个五岁大的孩子,从前被母亲宠到了心尖尖上,但却并没有被宠坏,只是性子略微开朗活泼一些,可如今,梁芜菁却从他年幼的脸上看到了些许防备之色,还有一点点紧张。
“永辉,这是你姨母,也是你四伯母,不怕的。”梁絮儿看着自家儿子看妹妹的眼神,心中痛极了。
“姨母。”陈永辉偏着脑袋想了想,似乎记起梁芜菁来了,轻轻唤了一声,脸上也露出了笑容。
“乖。”梁芜菁看得也很心疼。
“永辉,今儿个你下学早,此刻还不到用午膳的时辰,母妃让王进陪你出去玩玩,可好?”梁絮儿搂着儿子,亲了亲他柔嫩的小脸颊,笑着说道。
陈永辉闻言,年幼的脸上闪过了一丝惊喜之色,不过下一刻便又黯然下来,低声道:“母亲,儿臣还是回偏厅去温书吧,太傅说明日要检查儿臣和二哥的学业。”
梁絮儿闻言脸色一僵,儿子还小,成日里就知道读书读书,不知道会不会读成一个傻子。
“永辉,读书方可明理,你爱读书自然是好事儿,可成日里读书,也会累坏的。”梁芜菁说到此微微一顿,伸手从姐姐怀里抱过了永辉,柔声道:“姨母和你说,你是皇子,未来的王爷甚至是皇帝,必须多读书,日后才能管好该管的人,他们才哄骗不了你,欺负不了你,你读书,并不是因为太傅要考你,亦或者你父皇要考你才读的,若你觉着明儿个没有把握,这会就去温书,若你觉得有把握了,便出去玩玩吧,成日里坐在椅子上读书,对眼睛不好,人不活动,对身子也不好,到那时候……即便你读了再多的书,明白了再多的道理,坐上了再高的位置,也于事无补。”
陈永辉闻言,年幼的脸上闪过了一丝明悟之色,片刻才问道:“姨母,如果我的书读的好了,是不是就会变得很厉害,没有人敢欺负我,欺负我母妃了?”
“是。”梁芜菁笑着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