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女人本就是红颜祸水,不仅蛊惑了陈夙,让陈夙只宠爱她一个人,后宫如同虚设,还勾引了自己的儿子。
要说……这事也只是皇后知晓,太后又是如何察觉的呢?
这就得去年说起了。
陈夙被俘后,去年瓦刺派人来大周,让大周花大价钱将陈夙买回去,其实所谓的大价钱并不是特别离谱,白银二十万两银子,绸缎一万匹,牛羊各五千头。
虽然对于大周来说,这并不是多,但已经登基即位的陈衡当然不愿意出这笔银子把陈夙买回来,以免他回来动摇自己的帝位。
但最终碍于天下大义,还是不得不满足了瓦刺的要求,将陈夙赎回来。
自打陈夙被俘后,皇后宁双冰和她所生的太子便被关在了昌德宫的偏殿,其余为数不多的嫔妃早已因各种缘由死掉了。
当大周朝将赎金送去瓦刺时,太后王氏便劝说皇帝杀了宁双冰母子,稳固自己的帝位,这样即便陈夙回来了,也会因为失去了妻儿痛不欲生而一蹶不振,到时候再想法子杀了他便一劳永逸了,而且留着宁双冰和她的儿子,对皇帝来说也是不利的。
一下杀伐果断的皇帝陈衡当时竟然犹豫了。
要知道他为了登上帝位,手上不知道沾了多少人的血,应该不至于心慈手软才是,可他真的心软了。
他看着太后欲言又止,太后当时就觉得很奇怪,但也没有多说,让他自个看着办。
但让太后没有想到的是,他竟然没有下旨,甚至没有处死宁双冰的意思,竟然还让她发现他偷偷去了昌德宫。
那一次,她本以为他是亲自去结果了宁双冰母子的,可第二日,他们依旧活的好好的,而且皇帝知道他们缺衣少食后,竟然派人送了去。
当时可气坏了太后,她压下了这个消息,暗中安排一切,想要除掉宁双冰,不想最后还是被皇帝知道了,若不是她死死拽住了皇帝,让人去放了火,指不定宁双冰现在还活着呢。
她的儿子她了解,若不是看上了那个狐狸精,怎么会心慈手软呢。
幸好他即使悬崖勒马,她杀了宁双冰后,他不仅认了错,母子之间也没有因此而产生嫌隙,她也就未放在心里了,可如今儿子册封一个和宁双冰相像的女子为纯妃,这是她不能忍受的。
旁的不说,宁双冰可是她下旨烧死的,她还看到了焦黑一旁的尸体,如今想起来都觉得可怕,这些日子做恶梦,梦中向她索命的人也有宁双冰,若是那个和宁双冰相像的于氏整日在她面前晃悠,她一定会受不了的。
然而,儿子身为天子,既然已经下旨册封了于氏为纯妃,她就不会劝阻儿子收回旨意,她不能让儿子的君王威严受到任何的损害。
“良妃此言差矣,哀家生病和一个死了的宁双冰可没有关联,和于家的姑娘更谈不上什么相克,是你想多了,既然皇上喜欢于家丫头,也封了纯妃,便这么着吧,皇帝难得遇到一个他喜爱的女子,哀家自然不能说什么,时辰也不早了,你们回去吧。”太后扫了二人一眼,低声说道。
“太后娘娘……。”二人都十分震惊的看着太后,她们怎不知一向厉害的太后此刻如此好说话了,难道太后真的不觉得晦气,真的没有丝毫芥蒂吗?
“好了,哀家也该歇着了,你们都去吧,好生伺候着皇帝,日后的好处多着呢,良妃得悉心调养身子,给皇帝生个子嗣才好,这样也用不着担心旁的了,至于茵嫔……你是公主生母,伺候皇帝又勤恳,过些日子哀家会亲自下旨晋一晋你的位份。”太后笑着说道。
“是。”二人本来还想说些什么,见太后精神不好,也不敢多言了。
良妃虽然觉得自己此行的目的没有达到,但也不算完全没有收获,至于茵嫔,太后已经答应晋一晋她的位份了,到时候她也是妃位了,倒是件好事。
其实……皇帝旨意已下,于家小姐入宫是必然的,她们再如何不满都拦不住了,太后也拦不住,她们只是想在太后面前告状,日后待那于氏进了宫,好给她小鞋穿,对付她而已。
“臣妾告退了。”二人给太后磕了一个头,恭恭敬敬的退下了。
然而,二人心中的怨气却有增无减,那个女人,皇帝为他不顾祖宗家法,太后也纵容着,真是让人嫉妒,恨不得立刻毁了她才好呢。
看着二人远去的背影,太后脸上露出了笑容。
她当然也不希望于氏入宫,可她不能因为此事和儿子闹僵了,就让这些宫妃们去对付于氏吧,她只需要抓住合适的机会推波助澜就行。
“主子,时辰不早了,您该歇着了。”老嬷嬷上前扶着太后的手,柔声道。
“嗯……回寝殿吧,天晚了,有些凉了,今夜哀家要彻夜看先皇从前御笔亲书的诗词。”太后柔声道。
“是,奴婢会让人多点几盏烛台的。”老嬷嬷笑着应道,扶着太后往前走去。
太后回了寝殿没多久,内务府派来回禀太后的人也到了,只是太后已从良妃、茵嫔那儿得知了一切,便让身边的宫女把人给打发走了。
今夜,宫中妃嫔了们注定彻夜难眠,而梁芜菁亦然。
倒不是因为皇帝选秀的事儿发愁,而是为了陈夙。
入夜后,陈夙快速换上了夜行衣,带上了金色的面具,从屏风后面走了出来。
梁芜菁看着他这身装扮,惊讶的瞪大了眼睛,衣服目瞪口呆的样子。
陈夙很少见她这样,记忆中,她几乎都是一副自信满满的样子,自己如今还能让她露出这样的表情,不知道是不是一种成功。
他还是头一次在她面前完完全全的装备起来。
从前她瞧见他时,他依旧换好平日里的衣衫了,并未穿这一身。
“我走了,若不出意外,今夜便能归来。”陈夙看着梁芜菁,低声说道。
“等等……。”
陈夙已经走了好几步了,梁芜菁突然叫住了他。
“有事?”陈夙回过头看着她,心想,她是不是后悔让自己拿一个水袋出去,会不会想再加一个吧。
这倒是附和她的行事作风呢。
“王爷……我怎么觉着你今儿个这打扮十分眼熟呢?”梁芜菁越看越觉得自己仿佛在哪儿看见过,但又记不起来,她下意识想伸出手去拿下他的面具一看究竟,却发现他头抬得很高,她竟然够不着。
直到这一刻,梁芜菁才觉得陈夙长得很高,她在女子中已算身姿高挑的了,平日里也甚少和陈夙站在一起,所以也没有察觉到,今儿个才发现他竟然很高,比自己高了大半个头,以至于他故意仰头她就够不着那面具了。
“眼熟吗?兴许你看错了。”陈夙摇摇头,转身快步往外走去,没有给梁芜菁摘下他面具的机会。
这个面具……
这个面具本是宁家之物,原本是一对的,宁越有一个,双冰有一个,后来自己和她大婚后两情相悦,她便将这面具赠与了自己,这是他心爱之物,除了她,他没有再让任何人碰过。
梁芜菁可不知道有这样的故事在里头,还觉得陈夙十分小气呢,不就是个面具吗,他竟然舍不得给自己看一眼。
“主子若是喜欢,奴婢回头就让内务府的人给您做十个八个来。”伺候在身边的碧玉连忙安慰道。
“不……不是我想要面具,我真的觉得他刚刚的打扮很眼熟,我看见过。”梁芜菁轻轻蹙眉,思虑片刻后还是没有头绪。
“会不会是王爷有时候出了宫回来进了寝殿,您在睡梦之中迷迷糊糊瞧见了,所以才有这样的感觉呢。”碧玉如此说道。
主子说她很熟悉这样的王爷,自己思前想后也只有这个解释了。
不然还能是什么?
主子从前和王爷可没有丝毫的交集,怎么会见过这般打扮的王爷呢。
就在碧玉心中完全否定时,梁芜菁突然大叫一声道:“我想起来了,你还记不记得……去年我去云龙寺找姐姐那一次,我让你们带着假扮成我的云桃去大同,我独自一人去寻姐姐。”
“奴婢记得。”碧玉当然记得一清二楚,她很小的时候就伺候她家主子了,几乎是寸步不离,长这么大离开主子最长的就是那几日了。
“我当时租了马车回京,入京城后碰到了刘建业,他想带着我私奔,被我拒绝了,后来他就让身边的人强行带我走,我以命相搏拿出匕首威胁他,他这才放我走了,可是……刘建业带着手下的人离去后,我身后突然多了一个男人,那个男人当时就是这个打扮,一身夜行衣,带着金色的面具,当时我已在梁府外了,借着墙上那一排灯笼发出的亮光,我看的很真切,那个男人好像就是王爷,因为我看到了那个男人的眼睛,那眼神……越想越觉得和王爷很像,一样的冷漠,一样的淡然。”梁芜菁越说越觉得那个人就是陈夙。
其实那时候,她被吓得够呛的,因为才和刘建业斗智斗勇了一番,就发现一个男人悄无声息的站在自己身后,谁不害怕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