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知道这其中的缘由,但梁芜菁还是笑道:“王爷说的是,咱们昌德宫的人越少越好,这样一些事儿才更好安排,旁的不说,王爷您如今在旁人眼中是个痴儿,忠勇侯却要将女儿嫁给你,虽然在有些人看来,是他心疼您这个外甥,想嫁个女儿过来伺候您,可也免不了会让人起疑,到时候更加小心谨慎盯着昌德宫,我们就永远别想出宫了。”
陈夙自然知道这个理儿点点头道:“如今我什么都不能多讲,以免让人起疑,此事只能由你出面推辞掉了。”
“放心吧,妾身一定帮王爷办的妥妥当当的。”梁芜菁笑着颔首,随即对陈夙道:“从今日起,一直到咱们顺利离宫,王爷都要小心谨慎,再也不要露出一丝马脚了,若妾身猜的没错,后头那个破败的小园子里一定有密道通入护城河,您应该借助那密道潜入河中离开过皇宫数次了吧,日后不到万不得已,王爷还是别去了,一切小心为妙。”
梁芜菁是极为聪慧的,打从知道他装傻起,许多事儿就豁然开朗了,包括自己嫁给他那日,大半夜从后园捡到他的那事,当初觉得很怪异,如今倒是能够想明白了。
陈夙十分诧异的看着她,不知道为什么,他有个预感,和这样的女人合作,日后吃亏的恐怕是自己。
他一向不喜欢女人太聪明,可他不得不承认,在遇到大事的时候,只有聪明的女人才能保住自己,不连累旁人,甚至还能化腐朽为神奇,帮助身边的人。
“好了,时辰不早了,妾身要去给皇后娘娘请安了,宁三小姐的事儿,妾身会办妥的。”和陈夙谈好后,梁芜菁的心情前所未有的好,快步往外走去了。
陈夙看着梁芜菁渐渐远去的背影,心中说不出是什么滋味。
这笔交易,对他是百利而无一害的,他现在本就是破罐子破摔,如果能够夺回皇位,那是最好的,可这实在是太难太难了。
这两年,陈衡几乎将朝中大臣重新安排了一番,以前对他忠心耿耿的老臣,大多被陈衡赐予重金后解甲归田,送回原籍养老去了,如今许多重要的职位上,陈衡安排的都是他的心腹之人,还有从地方上调任上来的,这些人都对陈衡感恩戴德,对自己根本没有丝毫的忠心可言。
而八大侯家族一向是明哲保身的,这些人都是老狐狸,而且,真正有实力的家族,也就那么几家,其余的几家早就衰败了,只是一个摆设,其中支持他的,也只有他的舅舅忠勇侯而已,其余几家,要么观望,要么向陈衡效忠了。
可以说,他要重新夺回帝位,要人无人,要财无财,要时机无时机,什么都对他不利。
可自打娶了惠周侯府的小姐梁芜菁后,陈夙发现这一切正在慢慢改变了。
若有朝一日,自己真的得偿夙愿,今日答应她的一切,是绝不会食言的。
他的心中,只有仙逝的宁双冰,再也容不下任何女人了,因此,他是不会接受梁芜菁的,他不能给她一个丈夫,日后就只能拿大周朝的天下去弥补了。
然而……这一切何其艰难啊,不过……他能够从死人堆里爬出来,能够忍受常人所不能忍受的屈辱和折磨,他就绝不会向命运屈服的,老天爷和他开了一个大玩笑,他就要告诉老天,他命由他,不由天。
然而,让陈夙没有料到的是,梁芜菁竟然去而复返。
“王爷。”梁芜菁示意碧云在外头等着她,快步进了寝殿看着陈夙,低声道:“我还有一事要请教王爷。”
“嗯。”陈夙轻轻颔首,
他终于没有再摆着臭脸了,虽然没有笑意,但对梁芜菁来说,也是个不小的改变了。
“我刚刚嫁过来时,在御花园遇到了一个貌美宫女,那日王爷是在追那宫女吧,王爷别在说那宫女偷了您的玉佩,所以才寻她的,如今我们既是一条船上的人,许多事儿,都要说开了,以免日后因一些事生了嫌隙,王爷说实话,那宫女可是王爷的旧人,这样日后我若再遇到她,也好知道该如何行事。”梁芜菁也是突然想起来这事来,本来这并不是要紧的事儿,但直觉告诉她,不久的将来,她还会遇到那个宫女的。
那样貌美如花的宫女,绝对不是一般的宫女,迟早会出人头地的。
“你不会再遇到她了。”陈夙眼中的淡漠渐渐被浓浓的痛苦所掩盖。
“不会再遇到她了。”梁芜菁心中一惊,低声试探道:“为何?难不成她不在人世了?”
“是。”沉默了许久,陈夙才轻轻颔首:“她死了,她死了很久了。”
“这……。”梁芜菁本想问问那女子是谁,日后想见了也好有个底,不想她已经死了,她见陈夙如此伤心,还以为那女子对他十分重要,有些抱歉道:“对不起王爷,我不是故意要勾起你的伤心之事,只是觉得那样出类拔萃的女子,绝不是普通宫女,怕日后在宫中与之相遇不知该如何应对,不曾想她已仙逝了,抱歉。”
“无碍,时辰不早了,你去吧。”陈夙低声道。
但梁芜菁却从他语中感受到了浓浓的哀伤,她不禁有些好奇了,好奇那女子是谁,毕竟……世人皆传言,陈夙所爱之人只有宁双冰,那么这个能够勾起他伤心事的女子又是谁呢?
看来发生在他身上的事儿太多,秘密也太多了,她并没有打探他私密的意思,只是不想因此而产生误会,阻挠了他们的合作罢了。
梁芜菁看着陈夙十分孤寂的背影,轻轻叹了口气,没有再多说什么,悄悄离去了。
“主子。”碧云见自家主子完好无损的走了出来,微微松了一口气。
“走吧,去朝宁宫。”梁芜菁轻轻招了招手,示意她跟上,主仆二人快步往宫门口去了。
抬软轿的太监们侯了许久了,而且时辰也不早了,再不去皇后那儿,就要晚了。
从昌德宫去皇后的朝宁宫,路途遥远,待梁芜菁赶到时,已快到用晚膳的时辰了,皇后身边的奴才早就准备好了一切,就等着主子入座用膳了。
今日是大年初一,按照宫中规矩,皇后一大早便陪同皇帝前往太后的寿安宫请安,又陪同太后皇帝前往奉先殿祭祖,最后一块用了午膳,才回了宫。
今日她一直把长公主陈思妤带在了身边,这孩子再有几月便要到六岁了,按照宫中规矩,该入学了,虽然是女儿,但皇帝的女儿和寻常人家的女儿那是有天壤之别的,更何况这孩子是她所生,是嫡出,身份高贵,皇帝对她也格外宠爱,皇子们有的,她也有。
这孩子也格外争气,前些日子,自己亲自教了她写字,教了一些诗词,今儿个在皇帝面前可为她争了面子,将淑妃生的二皇子陈永年,贵妃生的三皇子陈永辉,还有茵嫔生的二公主陈思琪都比了下去。
自然,这孩子比他们年长一些,要乖巧聪慧一些也是理所当然的,不过皇帝对女儿格外满意,这是众人都能瞧出来的。
更何况她如今只有这么一个宝贝女儿,所有的心思和爱都给了她,女儿有了哪怕是一点点进步,对她这个做母亲的来说,都是天大的喜事。
她这辈子注定再也不能有别的孩子了,她的身子早就废了,自从儿子夭折后,她一半的性命都随之而去了,若不是为了女儿,为了报仇,她真的不想拖着病体苟延残喘了。
“思妤,过来。”看着女儿柔嫩娇美的小脸,皇后心中愈发的高兴,轻轻招了手,示意她到自己身边来。
长公主陈思妤本来按照母后的吩咐在练字的,早已手酸了,却不敢诉苦,生怕让母后失望,一直在强撑着,此刻见母后终于让她过去歇息了,立即放下了手中的笔,扑到了皇后怀里。
“累吗?”皇后自然将女儿的表现看在了眼中,可身为公主,她要学的有很多,只有她自个争气了,日后在她父皇面前才能得到无尽的宠爱,才能嫁给她想嫁之人,有父皇给她撑腰,一生都安枕无忧了,而这一切,就要付出比旁人更多的努力。
女儿受累,她自然是心疼的,但是为了女儿的将来,她不得不狠下心来,更何况这一切都是为了女儿好,等她长大了,懂事了,就能明白母亲的苦心了。
“不累。”陈思妤深怕母后担心自己,奶娘说了,母后身子很不好,她日日也看见母后一碗一碗的喝着药,夜里还久咳不止,心疼的紧,所以不想让母后担心她。
“时辰不早了,该用膳了,走吧。”皇后心中满是欣慰,轻轻拍了拍她的小手,拉着她便往偏厅去了。
母女二人刚刚做到桌前,大宫女绘云便走了进来,在皇后耳边低声道:“娘娘,永安王妃过来了,说是要给娘娘请安。”
“她倒是会挑时辰,请她进来吧。”皇后脸上闪过了一丝莫名的笑意,随即对身边的长公主陈思妤道:“思妤,一会有客人来,思妤吃的快一些,然后和奶娘出去玩,母后一会便来陪你,好吗?”
“好。”陈思妤乖乖的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