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住手……父亲,别打了。”梁芜菁顾不得那么多了,两人若是再打下去,肯定要出事,眼看着父亲一脚就要踹到已经倒地的刘成脸上,梁芜菁猛的冲上前去挡在了刘成面前,梁义博并没有料到女儿会冲上来,此刻想收住脚已经晚了。
梁芜菁结结实实挨了一脚,幸好是踹到了她腿上,虽然疼的厉害,她也忍住了,并没有出声。
“芜菁,芜菁你怎么样?”梁义博吓坏了,他从来没有动过宝贝女儿一个手指头,如今虽是误伤,却也十分懊恼和后悔,还有浓浓的担忧。
他虽然没有多少功夫在身,比不得那些武将,但却懂得养生,常常骑马射箭,也和府里的护卫们一块练拳,力气是很大的。
“你作死吗?女儿要是有个好歹,我和你没完。”张氏后悔的要死,早知道女儿会冲上去,她早就不顾一切拦住梁义博了,此刻怒上心头,竟然一把把梁义博推了老远。
张氏乃是英武侯府的小姐,自幼习武,虽然这么多年没有丝毫精进,但寻常三五个大汉也奈何不得她,她方才之所以没有插手,完全是因为她是妇道人家,定南侯又身份不一般,所以才忍着,不想却让女儿遭了无妄之灾。
“父亲母亲别担心,女儿无碍。”梁芜菁嘴里虽这么说,但伤到的腿却疼的没有知觉了,她只是不想让父亲母亲担心,强撑着本想站起身来,但刚刚一动便疼得脸色惨白,冷汗也瞬间溢了出来。
梁义博又气又后悔,忍不住上前去拎着呆呆的看着这一切的刘成,又要发作。
“父亲,住手。”梁芜菁却有些生气了,忍不住怒喝一声。
梁义博看了一眼正怒视着自个的妻女,张了张嘴,片刻才有些颓然的放开了刘成,苦笑道:“你们以为是我不讲理才打他的?你们可知他来府里作甚?”
“父亲不必生气,刘刘伯父不过是来退婚而已,反正和咱们梁家退婚的又不是定南侯府一家,依女儿看,刘刘伯父也是逼不得已,否则以咱们两家的关系,必定不会如此。”梁芜菁深吸一口气说道。
父亲和刘成有多要好,她自然知晓,否则刘建业也不会常常来他们梁府了。
几十年的好兄弟,如今却拳脚相加,必定是出了大事,能让父亲这般容忍不了的,必定和触犯了逆鳞,和自己的亲事有关,梁芜菁用不着多费神,便想清楚了。
“你……。”梁义博见女儿竟然说了个准,心中又震惊又难过,语中竟有些哽咽:“芜菁,是父亲对不起你,若不是梁家树大招风,你岂会三嫁受挫?”
“不……是我对不起侄女,是我们刘家对不起侄女。”刘成心中也如刀割般难受,险些便一咬牙改口应承这婚事了,但脑海里却猛地闪现出妻子那满含泪水的脸,闪现出儿女们的脸来。
他可以不顾死活,但却不能不管妻儿的命,他也无奈至极啊。
“刘成,你倒是说说,你为何要退婚?”梁义博厉声喝道。
方才他见刘成深夜来访,心中十分诧异,但也十分热情邀他进厅堂喝茶,不料刘成却不愿去,一开口便是退婚,他怒火攻心,尚未询问缘由便一拳给刘成打了过去,此刻冷静一些,才想着问个清楚。
“你们都下去吧。”梁芜菁已在碧云和碧玉的搀扶下从地上站起身来,她见父亲和刘成有话要说,立即开口把满院子的奴才们打发走。
“管家,夜深了,让他们都退下吧。”大夫人张氏也醒过神来,立即对管家吩咐着。
满院子的奴才,几乎都退下了,留着的都是心腹之人,比如梁芜菁身边的碧云和碧玉,大夫人身边的采青。
见没有闲杂人等了,刘成才道:“今儿个午时过后,梁贵妃娘娘派人到了我府上,说是请夫人去吃茶,我们当时便觉得诧异,毕竟我刘家这些年没落了,早已不比当初尊贵,宫里的贵人们对咱们都是不冷不热的,怎的就让夫人入宫呢?当时我们还想,必定是因为建业要和侄女结亲,梁贵妃看在梁家面上,才高看我们刘家一眼,夫人当时十分高兴,急匆匆的入了宫,却不想……到了傍晚却是哭着回来的。”
“为何?难不成梁贵妃给白妹妹脸色瞧了?”还不等梁义博说话,大夫人张氏便沉声问道。
“若是给脸色瞧,倒是不打紧,可……梁贵妃竟然不许我们和梁家结亲,还说我们是贪图梁家财富,才应下婚事,虽然没有明说,但却警告了夫人,若我两家结亲,便是我刘家覆灭之时,而且……听梁贵妃的意思,侄女两次出嫁未成,并不是偶然,而且……京中权贵不敢和你们结亲,也是有缘由的,到底为何?恐怕你们也该明白了,虽然贵妃娘娘是梁家的女儿,但我也说句不该说的话,你们还是小心贵妃娘娘吧。”刘成一脸苦涩道。
“这个不孝女,早知道她会如此无情,当初她要嫁去王府做妾时,老夫就该动用家法将她处置了,当初若真下了这个狠心,也没有如今的祸事了,悔不当初,悔不当初啊。”梁义博本就对自个的大女儿不满,如今更加激愤难当,一口气没有上来,竟然晕厥过去,直直的往地上倒去。
大夫人张氏手疾眼快,原本离梁义博还有一丈多远,竟然瞬间就垮了过去,将梁义博扶住了。
“父亲……。”梁芜菁大惊失色,然而她腿实在太疼,只能在碧云和碧云搀扶下慢慢走过去。
“义博。”定南侯刘成也是脸色大变,看着和自己相交多年的好友成了如今这幅模样,心中自责不已。
“侯爷,侯爷……。”张氏轻轻摇晃着梁义博,却不见他有丝毫醒来的迹象,顿时急了,对身边的采青道:“快叫管家派人去请大夫过来。”
“是,夫人。”采青应了一声,立即去了。
原本立在张氏身后的两个嬷嬷也立即上前帮忙,几人一块把梁义博扶进屋去了。
梁芜菁也在两个丫鬟搀扶下一瘸一拐欲跟上去,只是走了几步后突然想起了定南侯刘成来,于是回过头看着刘成道:“伯父,您也知晓,这几年为了侄女的婚事,家父操碎了心,因此太过心急了,这才动了手,却不是故意的,还请伯父念在他无心的份上,别和他一般计较,咱们两家可是多年的交情了,若因此让父亲和伯父之间有了隔阂,便是侄女的不是了。”
“侄女万万不要如此说,今日的确是我刘成对不起你,对不起梁老弟,唉……想我刘家当初在整个大周朝都是有头有脸的人家,即便连皇家也不敢轻视,如今到了我手上,却连为儿子娶媳妇都不能自个做主,都是伯父太懦弱,太没用,如今也没脸再留下来了,你父亲打我,打的对,打的对啊,待他醒来,你替伯父向他道歉,改日……改日我再登门谢罪。”刘成见梁芜菁如此通情达理,心中愈发觉得愧疚。
其实,儿子从小就喜欢和他一块来梁家,慢慢的,他也发现儿子的心思了。
梁家二小姐梁芜菁,他也一直十分喜欢,只是两家太熟,而且他也不希望儿子入赘给人家做上门女婿,故而装作不知晓,希望儿子渐渐死了这条心,可没想到如今却形势直转,让儿子有了机会,他也乐见其成,所以梁义博找上门来时,他不顾夫人反对一口应下了,而且还乘热打铁,和儿子送了聘礼,过来,不想……到头来还是竹篮打水一场空,到底是他们刘家没有福气,不能娶这样好的儿媳妇,也是儿子没有福气,不能和心爱的人在一起。
再留下去,他会因为良心不安而后悔自己做出这样的决定的。
“伯父万万不要说谢罪的话,您与父亲亲如兄弟,自然能冰释前嫌的,父亲先动手打人,是他的不是,登门谢罪也应该是父亲去才是,时辰也不早了,天还下着大雪,伯父早些回府歇着吧。”梁芜菁知道刘成不愿留下,因此如此说道。
“好,那我就告辞了。”刘成点了点头,拭去嘴角的血,慢慢往正院外头走去。
“碧云,去送定南侯,吩咐管家,亲自送到府门口。”梁芜菁对碧云说道。
“是,小姐。”碧云应了一声,立即去了。
待他们出了正院,碧玉才十分气恼道:“小姐,这定南侯是来退婚的,完全是侮辱小姐您,害的小姐还受了伤,您为何还给她好脸色?依奴婢看,将人赶出去,再把刘家依靠梁府做的生意收回,这才是正理。”
“算了,得饶人处且饶人,走吧,陪我去看看父亲如何了。”梁芜菁却不愿多计较,在碧云搀扶下,一瘸一拐进了父亲母亲的寝房。
梁义博此刻已醒了过来,将闷在胸口的血给吐了出来后,才觉得好了许多。
“芜菁,是父亲对不起你,是父亲对不起你。”梁义博见女儿进来了,挣扎着就要站起身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