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锦明的心缩得紧紧的。 平时,他每当想起自己下海后那引起被骗的事情,心就会发紧。
现在,他眼巴巴地看着两个老实的农民也像自己一样,要被拖入泥坑,心里实在不好受。他真想出面制止这种不人道的可耻行为,可他知道自己还没有这个能力。马小宝也不会听他的,就是听,其它人也不会服从。
但他真的不想看到他们无故地被拖入另一个更为残酷的宰场。他同病相怜地想,要知道,你们这样浆糊一捣,这么多贪婪的嘴巴一张,再去淫猥地一人一个小妞一抱,就将给这两个本来就贫穷的农民家庭造成怎样的灾难吗?弄不好,他们的子女因此而上不起学,他们的父母也因此而看不起病哪……
想到这里,他见小兴北正在厕所门外,激动地低着头打转,就不顾一切地站起来,装作去上厕所的样子,走到他面前时,轻声说:“快走吧,别傻了。”
他将要解释的话,用目光默默地注入小兴北的眼中,就一头钻进了厕所。
在这种要受骗上当的关键时候,往往只要有人使一个眼色,或轻轻咳一声,就会让人恍然大悟,迷途知返。
果真,他从厕所里出来,小兴北就脸色灰白地站在桌边,有些气愤而又无奈地对桌上人说:“对不起了,今晚没人来给我们送钱了,明天再说。”
说着,就感激地看了李锦明一眼,与老兴北一起,匆匆走出了饭店。
“奇怪。”老张阴阳怪气地说,“我刚才听那个小兴北给人打电话,让人送一万元钱过来的,怎么突然走了呢?”说着,怀疑地瞥了李锦明一眼。
这时,送兴北人出去的中介人老林回来,苦着脸说:“妈的,他们是怎么发现的?到外面把我骂了一通,还说要找我算账。好在他们不知道我住在哪里,否则就麻烦了。”
老罗骂骂咧咧起来:“这两个兴北人,绝对是充头,完全可以一步步走下去,让他们出点血的,唉,这次精力白化了……”
于是,大家就不欢而散。
第二天上午,上了班,李锦明对两个女同事说:“昨晚,你们觉得怎么样?”
吴玉娟说:“不错,很开心啊。”
李锦明叹息一声说:“唉,还很开心呢?真是。”
两个女人同时回头看他:“怎么啦?”
李锦明有些生气地说:“不应该这样的。”
“为什么啊?”陆瑛不理解地说,“给他们工程干,让他们化钱请客,是很正常的事啊。”
李锦明说:“这个工程,已经订给一个建筑公司了。”
“啊?”吴玉娟这才恍然大悟,也惊讶不已,“那,这不是在捣人家的浆糊吗?唉,那两小老板,也真够可怜的。”
陆瑛回头看着他:“你还很有正义感的嘛,那昨晚,你为什么不制止啊?”
李锦明说:“怎么没有?我把马小宝和刘林峰叫出去,就是跟他们说这个的。刘林峰是支持我的,可马小宝却凶巴巴地说,这不是你的事,你不要管。唉,作为蒙丽集团的员工,这样骗人家,宰人家,你们说,应该不应该?”
吴玉娟这才有些气愤地说:“当然不应该喽。现在,我也经常出去谈工程,所以最恨捣浆糊人。看见这种浆糊脸,碰到这种浆糊人,我就讨厌,就马上离开。”
陆瑛陷入了深思,然后呆呆地说:“这个马小宝,真是太可怕了,居然这样捣浆糊。开始,我还以为,他怎么突然变得能干起来了?是故意在我们面前表现吧?原来这样!哼,我看不起这样的人。”
吴玉娟疑惑地问:“韩总知道不知道这件事啊?他怎么也开只眼闭只眼呢?”
李锦明心直口快地说:“岂止开只眼闭只眼?哼,你昨晚,没见他跟马小宝配合得很默契吗?”
吴玉娟呆呆地坐在自己的位置上,自言自语地说:“什么时候,跟他一起出去谈工程,我要跟他说一说,像这样捣下去,还怎么得了?那就是在拆蒙丽集团的台啊。尽管蒙丽集团是他私人的公司,可现在也关系着我们每个人的切身利益,所以,我们不能眼巴巴地,看着它走下坡路。”
“这是真的。”李锦明赞同,“我们只要在这里一天,就要对它负责一天。”
吴玉娟说:“李锦明,要是蒙丽让你来管理,就有希望了。”
李锦明带着笑说:“这种话,只能在我们办公室里说说,千万不能对外人说。要是被韩总听到,我们都会倒霉的。”
后来,马小宝又以工程保证金为名,收取一个施工单位的五百万现金,但这个工程已经订给别人了。刘林峰知道后,坚决反对马小宝这样做。马小宝不听,刘林峰就来告诉李锦明,于是,他们就一起到工程部办公室,去劝马小宝。马小宝不仅不听,还凶巴巴地责怪他们多管闲事。
李锦明气呼呼地回到经营部办公室,跟陆瑛一说,陆瑛就有些生气地说:“马小宝越来越不像话了。这已经不是一般的捣浆糊了,而是一种诈骗行为,难道韩总也同意他这样做?”
李锦明说:“韩总不同意,他敢这样做吗?这肯定是韩总让他干的。从严格意义上说,这就是骗。据我所知,韩总在资金周转困难的时候,常常就是用这种办法,来筹聚资金的。”
“这也太过份了吧?他就不怕他们告他吗?”陆瑛不解地摇着头说,“蒙丽集团怎么会是这样一个公司?真的让人越来越失望了。我也来了三年多了,但就最近才知道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接工程,请客送礼塞红包,是可以理解的事。但投标的时候,用假证件蒙骗有关部门,现在又这样捣施工队的浆糊,就不正常了。我真的为自己在这样的公司工作,而感到羞耻。一个人也好,一个公司也好,没有起码的善良和正直,原则性和规章制度,还有什么希望啊?”
李锦明有些担心地说:“可他们不仅听不进别人的劝,还可能会打击报复正直的人。”
陆瑛旗帜鲜明地说:“我支持你。要是韩总知道了这件事,打击报复你,我就跟你一起辞职,离开这里,好不好?”
李锦明心生感激:“谢谢你,但愿韩总不知道,否则就麻烦了。”
他的担心还是有依据的,第二天上班后,吴玉娟脸色有些神秘,也有些严肃,李锦明没有在意她的变化,陆瑛发现了:“吴工,你好像有什么心事?”
吴玉娟沉默了一会,才轻声说:“昨天下午,我跟韩总出去谈工程,正在甲方办公室里说着话,韩总接到了马小宝的一个电话,马小宝不知跟他说了什么,一脸的不高兴。后来我们请甲方老总出去吃饭,走在路上,韩总就对我说,看来,我们公司里真的有内鬼。我怀疑,不是李锦明,就是刘林峰。”
李锦明惊讶地说:“啊?马小宝昨天下午,就把这事告诉了韩总?”
吴玉娟又说:“我听后,吓了一跳,就赶紧对韩总说,李锦明刚来,是个老实人,绝对不会干这种事的。韩总说,不是他,那就是刘林峰。反正是他们两个人中,有一个是内鬼。”
陆瑛更加紧张了:“韩总真是这样说的?”
吴玉娟说:“他亲口跟我说的,可能是多喝了一点酒吧?酒后吐真言吗。”
陆瑛看着李锦明说:“这怎么可能呢?”
吴玉娟说:“我也觉得不可能。但看来,他们两个人,以后要小心了,否则,有危险。”
李锦明对这种邪恶行为非常愤慨,心里不可遏制地升起一股怒火。他真想承认这个内鬼就是他,然后离开这里,等自己强大后,再来与他们进行斗争。但他知道时机还没有成熟,鸡蛋不能跟石头硬碰。
于是,他在嘴上说:“没干亏心事,不怕鬼敲门。但我觉得,这里的情况很不正常,这样下去,这个公司真的很危险。”
吴玉娟和陆瑛有些疑惑地看了他一眼,都不吱声了。
下班后,李锦明想想,觉得还是应该把这事告诉刘林峰,让他注意一些,不要吃了韩少良的冤枉苦头,更不能因为自己的正义行为,而让无辜的同事受牵连,遭不测。
于是,他打了刘林峰的手机:“刘工,今天,我没看到你在办公室里,一直在工地?哦。我跟你说个事。今天,吴工一上班就跟我说,昨天她跟韩总在外面谈工程,无意中听他说起,韩总怀疑我们两个人中,有一个是内鬼。所以,我打电话给你,希望你小心。”
刘林峰怔了一下说:“我已经感觉到了,马小宝一直在暗中监视着我。可他最怀疑的还是你,本来我也想打电话给你,要你注意一些。”
李锦明沉吟着说:“看来,我们都有危险。那么,我们应该怎么办呢?”
刘林峰毫不犹豫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