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还向他诉说了一次在餐厅里的感受。那天旅游结束回到住址吃饭时,她因为白天身体不舒服,落在队伍的最后面,一天没看到他,就试图跟他接近。见他就站在自己不远的地方,她壮胆说:“朱校长,坐这儿吧。”
她想让他坐在自己一张桌上吃饭。可他却心虚地说:“呃,我坐这桌吧,这边没人。”说着,躲开她坐到旁边那张桌上去。马上,张灵凤坐到了他左边,孙小琳则坐在他右边,有说有笑地吃起来。她心里很惆怅,却又无可奈何,只得在后来的电子邮件中倾诉:
我仿佛一片漂流的叶,好不容易碰到岸,想靠,能否靠呢?我“冒天下之大不帏”试探了一下,“岸”却一下子拒绝了叶。无法定位的叶,迷惘而伤心。可岸大概什么也不知道吧?满岸旖旎的风光。
其实叶也很清醒地看到岸的左边和叶的右边,一边是风刀,一边是霜剑。
实在是因为不甘心,上天作证吧,那么多“胜却人间无数”的相逢,卿卿我我,如胶似漆,一切曾是那般真实,而今却在一个异乡的餐厅里幻化成了遥不可及的美丽的童话。
游完泰山,他们中途去了一下曲阜,就直奔青岛。刚饱览了高山的雄姿和险峻,又要目睹太湖的美丽和壮阔,老师们无不心旷神怡,激动不已。可是孙敏敏却一直高兴不起来。
在风景如画一平如镜的湖滩上,大家的活动不像在山上那么分散隐蔽了。谁在哪里,干什么,与谁在一起,都在各自的视野之内,看得清清楚楚。所以朱金和更加小心谨慎,他故意背对着她,仿佛与她有仇似的,见她走近去,就吓得转身走开。
就像我是老虎似的,瞧他那个胆量!孙敏敏心里觉得既生气又好笑,就有意一直转在他旁边,目光也紧紧追随着他。
朱金和背对着她,与妻子和孙小琳邢导游等几个人坐在一起,仰望着外面蓝色的海面出神。
孙敏敏与陶顺仁他们坐在离他们右边百把米的地方,为了吸引朱金和的注意,她故意大声喊:“孙主任,你今天穿的这件连衣裙好漂亮哦。”
孙小琳回头冲她喊:“哪有你漂亮?你看你,穿了那条迷你裙,像个小姑娘。”
孙敏敏听了心里很开心。可朱金和却像没听到一般,坐在那里一动不动。连头也没回一下。倒是张医生回头看了她一下。过了一会,她实在憋不住,就站起来朝他们走过去。陶顺仁说:“你去凑什么热闹?这里躺一会,多舒服。真是有福不会享。”
她撒谎说:“我去看看孙主任的连衣裙。”就扭着腰肢走过去。走到那边,她按捺住心跳,故意从他面前婀娜多姿地走过去走过来。朱金和仿佛不认识她,冷冷地看了她一眼,就掉转了头。
孙小琳跟她搭腔说:“陶校长呢?”
孙敏敏知道她这是没话找话,向那边指指说:“喏,像菩萨一样坐在那。”
张灵凤说:“你怎么不跟陶校长去湖滩浴场游泳啊?”
孙敏敏一愣,反问:“那你怎么不跟朱校长去游呀?”说实话,她对张灵凤是害怕胜过妒嫉。张灵凤太厉害了,嘴巴没遮没拦。我们的事要是被她发现,那还不知要发生什么可怕的事情呢?怪不得他在她面前那么胆小怕事。想到这里,她又理解了他。
张灵凤唬了朱金和一眼说:“他,怕穿泳衣太露。哼,假正经。”
孙敏敏说:“那张医生你敢穿吗?”
张灵凤说:“有什么不敢?都老夫老妻了。你看那边,多少情侣在湖水里一起戏耍。”
孙小琳说:“孙主任,来坐一会吧。”
她巴不得他们谁发出邀请,否则她不好意思自己坐过去。她走过去,在孙小琳这边坐下,也没话找话地说:“要是你那位副总一起来,就好了。”
孙小琳说:“要他来干什么?一个人乐得逍遥自在。”
张灵凤没头没脑地说:“是啊,我看一个人比两个人反而好,两个人看上去在一起,形影不离,要是兴致不一,或者同床异梦,那还不如一个人来得自在吗?”
孙敏敏心一沉,乌着脸不吱声。朱金和回头白了她一眼,嘴嗫嚅着,最后却没说出话。孙小琳好像给他们劝架一般说:“有个人在身边,到底是不一样的。你看孙主任跟陶校长,你呼我应,互相照顾,多幸福。”
我的天哪。她真想把心中的真话全部倒出来。可是她看着他拘谨的背影,只是鼻子里轻轻哼了一声。他们这样有一句没一句地说着,朱金和脸色平静地听着,始终不看她。她难过地想,你看他,像跟我根本没关系一样,不理不睬,形如陌人。而对妻子却是那样忠诚,始终与她走在一起,坐在一起。早知道这样,我就不出来旅游了。哼,真是咫尺天涯!以后我再也不要这样的旅游了。她回去就是这样对他说的:
美丽的青岛,因为有山有水才美吧?想像中的她是何其灵秀,实际的她也确是名不虚传。可你知道吗,她给我更多的是“高处不胜寒”的感觉。
有你相伴的旅行,真的让人梦寐以求。没想到游山玩水中,我是那样的孤独。你看出来了吗,对我来说,比快乐更多的是“咫尺叹天涯”啊。
千言万语我无从说起,谁能说我不爱你?这一路,我的心情就是证据!从今后,我再也不要这样的相聚!
这天,她是出来旅游后最失落难过的一天。她几乎一天没与他说过话,连对视一下的机会也没捞到。凭感觉,她觉得他与张灵凤吵过架。但到底他为什么对自己这么冷淡,她总想弄明白。
晚上回到宾馆,她怎么也展不开眉,怎么也没心思看电视,更不要说睡觉了。她像丢了魂般烦躁不安。明天就要回去了,他是不是生我气了?我什么地方做得不对呢?她在房间里走来走去,不知做什么好。
陶顺仁说:“你干什么哪?还不收拾收拾东西,明天要回去了。”
她眼睛定定地看着他说:“有什么好收拾的?就这几样东西。”
“那就早点睡吧,明天要早起呢。”他催她休息。她说:“你先睡吧,我去看看孙小琳。”
说着,她就开门走出来。快步走下楼梯,向朱金和住的309房走去。见有服务员走过来,她像找人一样从容地在过道里走着。309房间里只有电视声,其它什么也听不清。她连续走了两个来回。里面还是一点动静也没有。她走回去,在他的房间门口停留了一下,然后无奈地走开。仿佛真有心灵感应一样,在她要走下楼梯时,309房开门了,朱金和从里面走出来。她连忙往楼梯口的暗影里一缩,躲了起来。
朱金和先走到电梯前,按了按扭,见电梯迟迟不上来,转身向中间的楼梯口走过来。
孙敏敏的心一阵狂跳,将身子贴在后面的墙上,屏住了呼吸。楼梯口基本上是黑的,看不见人影。朱金和从门里挤进来,想从楼梯口走下去。说时迟那时快,孙敏敏不顾一切从后面抱住了他。
朱金和吓了一跳,但马上从气息上猜到是她,压低声说:“你要死了,简直胆大包天。”
话音未落,朱金和一返身把她搂在怀里,推贴在墙上,吻着她说:“你疯了是不是?我的心跟你一样,你不是不知道。可你知道吗?张灵凤已经对我们生产了怀疑,说那天拍照时,感觉我们有些不正常。先是贴得很紧地站在一起,后来又欲盖弥彰地站过去。还说我们好像在背后拉了手,晚上就跟我吵架。我骂她神经病,她将信将疑,这两天一直在监视着我们,再不小心,就危险了……”
“我不管。”孙敏敏激动地说,“我不能没有你。我就是身败名裂,也不能失去你。”
这时,楼下好像有人轻轻走开的声音,接着传来一个房间的开门声,有个人向楼梯这边走来。
他们倏地分开,站在黑暗里,吓得气都不敢出。朱金和反映快,暗中示意她往上走,自己迅速退出楼梯口,朝宿舍急步走去。
她刚走上四楼,就碰上陶顺仁。陶顺仁疑惑地看着她有些缭乱的头发,说:“你到哪里去了?刚才里边好像有人?”
孙敏敏故作生气地说“你神经病,有谁呀?”
陶顺仁疑心重重地从楼梯口急步走下三楼,往过道里一看,空空荡荡,没看到什么人。
孙敏敏吓得身上的汗都出来了。天哪,幸亏朱金和警惕性高,行动迅速,否则这会儿就完了。
不过,这是迟早的事。唉,怎么办呢?还是要想办法把这危险的地下情转为公开的地上情才行。
陶顺仁有些尴尬地冲她说:“我去找一下朱校长,看明天什么时候走?你回去先休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