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1/1)

快踏进亭子时,清水遥才意识到自己的失态,她有些懊恼地咬咬唇。然后才佯装无事的模样,礼数周到地侧身请身后的少年入座。

桌上已经摆好佣人先一步送进来的茶点了。

等幸村精市入座后,清水遥这才选在他对面的石凳坐下。

她轻轻提起茶壶,为两人的茶杯分别倒了茶,看到少年似乎对这个亭子有兴趣,便有心想缓和气氛,也为刚刚的失礼作补偿,她习惯性地露出温婉的笑容,“这个石亭是爷爷的设计,亭顶是由整块的石块雕刻出来的,所以这个顶端是没有接缝的浑然一体,而这四角檐下的铃铛也是石头做得,只是刷上了金色罢了,不过,它也是会响的,只不过不是铃铛那般清脆悦耳而已。”

她看了眼正认真听她介绍的少年,对上对方那双好似会引人深陷的眼,顿住了话。

“是类似寺庙晨钟那样的浑厚质感的声音吗?”虽然是问话,但幸村精市的语气却很肯定。

清水遥借饮茶掩饰自己再一次的失态,听了少年的话后,笑着点点头,“是的,不过会相对脆清些,不会那么厚重。”

“也对。”幸村精市赞同,而后又将目光转向面前的桌子,颇有些好奇地问道:“这个桌子上的棋盒也是和桌子一体的?”

面前的桌子是棕色的,质地看上去应该是木桌,而桌子的边缘两边却放着两个除了颜色,大小高度花纹都一样的围棋盒子。但仔细看着那盒子底部却有些蹊跷。

清水遥淡笑不语,任少年研究着,直到对方似乎有些了然了,才示意他站起来。

“这个桌子,你觉得是什么材料做的呢?”清水遥不自觉的语气中带了些调皮。

幸村精市站起身,配合地笑答,“不是木头吗?”看到女孩拿过一旁的托盘似乎要去搬桌上的茶点,他连忙先她端起已经放满茶点的托盘,“我来吧。”

他将托盘放到亭子里的长椅上,转身便看到女孩朝他眨眼一笑。这一笑带着明显的狡黠,好似揭秘般得意,让她一贯平静无波的眼眸也漾起一点点波澜,整个五官也好像突然灵动起来了一般,明亮娇艳得令人心里不自觉地心喜。

就像已经说过的,就凭幸村精市那敏锐的洞察力,对于这个一直温婉浅笑的女孩什么时候她的笑容是习惯性的,什么时候只是出于礼貌,而什么时候又是真心的,他怎么可能分辨不出来呢,虽然不知道对方心里真实的想法,但这些表面的东西的真假他还是可以敏锐的感觉到的。

所以,这一刻,幸村精市知道女孩是真心在笑,还带着不及掩饰的得意,于是他也颇为配合的将三分好奇表现出十分来。

“难道这桌子还有机关不成?”

这话全属玩笑,精妙神秘的机关术在古时也许有,现在一般都只存在故事话本中了。

但清水遥却是神秘一笑,“你看看就知道了。”

说着,将手伸到桌子底部,也不知动了什么,然后那个看上去是木质的桌子便发出石块磨动的声音。

只听“咔”的一声,两人面前原本还是棕色的木质桌子便缓慢地向两边打开,露出底部那洁白如玉般新的桌子,不,也不是桌子,因为它的表面是清晰的纵横交错的标准棋盘!

而原先的木桌缓缓打开后便固定在两侧,成了方便下棋者放置茶点的托盘!

“……这难道真是机关术?”幸村精市惊叹地看着这一切变化。

仿佛给予他惊讶还不够似的,清水遥继续神秘地朝他笑着建议道,“你试着掀下棋盒,看看能不能掀开盖子。”

幸村精市依言伸手去拿手边那黑色盖子,但试了试,却发现动不了分毫。

他看向清水遥,而此时清水遥眼中的得意更甚了,她伸出纤长白皙的手指,那白皙的手指几乎和这棋盘融为一体,她指了指少年面前的那边的棋盘,“你按下你面前棋盘边上的那个‘白’字,然后再试试。”

当“白”字被轻轻按下后,幸村精市敏锐地捕捉到一个细微的类似齿轮转动的声音,然后他在女孩的示意中重新去拿个盖子,果然,这次只是轻轻一提,便露出了里面白玉棋子。

“……”幸村精市惊叹不已,紫蓝的眼眸异彩连连,显得比平时更是明亮了几分,他认真地回想了一遍刚刚这一切,突然眼睛一亮,他抬头看向对面的少女,却被女孩那双正把玩着棋子的手所吸引。

这是一双堪称完美的手,匀称而修长,纤细而白皙,不似其他人那样或多或少会因各种原因而造成指骨弯曲等等,可以说这双手就是艺术,而现在这双手上正托着几颗黑玉棋子。

温润的黑玉越发明亮黝黑,白皙的肌肤越发温润皎洁。

“其实你也应该看出来了,这不算什么机关术。只是利用了滑轮以及齿轮等等原理来制作的,只不过做工比较精巧些罢了,而且又因为我们先入为主的想法,认为它只是平常的桌子,所以这么一变化才觉得惊奇有趣了。”将手中的棋子放回盒中,听着棋子相碰的脆响,清水遥心情极好的继续道,“这桌子虽然不是质地纯正的玉石做的,但这两盒黑白棋却是如假包换的黑白玉哦!”

幸村精市也伸手拿起几颗白棋,果然触手冰凉中带着温润的感觉。就凭这两副随意摆放在亭中的黑白玉棋,就可以窥见清水家几百年来的底蕴了。

果然是历史最悠久的世家之一啊!即使这些年因子嗣不旺而有所凋零,但底子在那里,任别人也不敢轻视。

“即使知道这些原理,可是再让我看一遍,我依然还是觉得很神奇。”将手中的棋子放回盒中,幸村精市叹道,“如果不开上面这一层木桌,就不知道底下隐着的棋盘,而如果不按这‘黑’‘白’两字,也就不能翻开棋盒……”说到这,他伸手抚摸过盒身,抬头看向清水遥,“这整个棋盒也是浑然一体的石盒吧?所以,如果这两个‘机关’不开,任你怎么用力也打不开棋盒,那么这桌上的棋盒就会被当成是摆设了,可谁知这其实真的是副棋子呢?果然好巧的心思!”

清水遥点头表示赞同,听着少年缓慢而优雅的述说着,而最后那对祖父的赞美令她心中越发得意,一副与有荣焉的表情。

幸村精市含趣地看着面前唇角弧度明显高了许多的女孩,看着她认真地听着他说,小脑袋还不时点点表示赞同,听到最后那双棕色的大眼愉悦地眯了眯,颇有几分像被抚摸得极舒服的猫咪。

他的心情立时莫名的越发愉悦了。

而后两人重新合上桌子,又将放置一旁的茶点端回桌上,分别落座。

经这番揭秘解密,两人之间的气氛似乎更是融洽了。至少没了之前那样尴尬的不知所言。

于是,他们又重新互相认识了一番,然后从彼此的学校谈到学校里的同学朋友,甚至幸村精市还毫不客气地出卖了几个队友的囧事,逗得清水遥笑声连连。

气氛是前所未有的融洽。

当早川玲子自告奋勇地代替女佣来替换热茶甜点,远远地还在半路,就听到了女孩愉悦的笑声,她认识了一天一夜也没发现原来清水遥是会这样笑出声来的,但现在!现在那个她们立海大的“神之子”只是和小遥相处了不到一个上午,就轻易做到了!

这、这、这难道就“神之子”无所不能的强大吗?

“……然后呢?那个海带君坐过站后,后来真的是用走的回来吗?”

小遥,怎么会有“海带君”这样奇怪的称呼?还没踏进亭子,早川玲子就听到清水遥带着笑意的问话,而其中的“海带君”这个称呼更是让她踉跄地差点摔了手中的托盘,心中忍不住嘀咕。

——幸村你个妖孽到底跟小遥说了些什么,才让我家温婉有礼的小遥说出这样明显是外号的称呼啊?

然后她的手一软又差点将刚稳定下来的托盘摔了。

只听幸村精市一副苦恼和忧虑地语气回答道,“是呀。不过他到是学乖了,在走回来前打了个电话给真田,说是自己要帮过马路的老奶奶送回家,所以可能会迟到一会儿,到时候会赶回来上第一节课的。哦,对了,真田是我们学校的风纪委员……”

——喂,你如果真的是想表现对学弟的撒谎而苦恼和忧虑的话,能不能不要笑得那么妖孽啊,至少也掩饰下那股股幸灾乐祸吧?

对于这事,作为风纪委员之一的早川玲子也有所耳闻,她记得,后来那个年级迟到冠军学弟的谎言被戳破后可是被铁面真田操练到连着两星期不敢迟到的!

当清水遥还在感叹海带君那如气泡般一戳就破的谎言是多么的纯真时,便看到早川玲子端着托盘踏进亭子,她连忙起身想要帮忙,“玲子,怎么是你来换茶?”

“你坐着就好。”早川玲子避开清水遥想要接托盘的手,快速几步上前,将托盘上的东西一一摆上,然后又将桌上凉了的茶点收拾到托盘里,口中还不忘回道,“那个女佣肚子疼,所以我路过就顺带帮忙了。”

收拾完后,她发现气氛怎么有些奇怪,便抬头看了眼清水遥,然而看到女孩忍俊不禁地“扑哧”一声掩嘴笑了。她又好奇地转而看向幸村精市,眼中明白地写着疑问“我刚刚有说什么笑话吗”,却见貌美如妖孽般的少年也是忍笑不已。

她哪里想到,原来亭里的两人刚感慨完“海带君”那纯真的谎言,这会儿又听到她这明显就是托词的话,所以都有些好笑。

早川玲子实在不明白这两人,却深深地觉得小遥被幸村妖孽教坏了,所以她暗暗瞪了眼这个学弟,以眼神警告他别对小遥乱说话后,便一边琢磨着自己的思绪,一边朝两人点点头便转身离开了……

直到端着托盘走出庭院的范围,早川玲子才蓦地想起自己特意换下女佣去送茶点就是想打探情况,顺便让小遥不要被某妖孽蛊惑的目的,但是,现在似乎她真的纯粹只是送茶点了……

她在心里又把这次的失误算到了幸村妖孽身上,哼哼,没事,晚上再和小遥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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