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怪你,要怪也是怪我自己,太过依赖你。以为自己可以多么厉害,其实没有你,我不堪一击没有一点方向,只会一个劲的流眼泪一副可怜兮兮的傻样。”
他下颚轻轻摩挲着我的发顶,嗔怪道:“云儿,别说玩笑话了。”
“不是玩笑话,都是真心话啊。”
他蹭着我的下颚停了停,似有思忖,又唏嘘道:“或许吧……你不怪我,不怪命运的安排,不怪所有的境遇,只怪你自己,的确很傻……云儿这副软弱却又要强的样子,虽然还满可爱的,只是…….的确让人心疼。”
他埋下头在我的发间,隔着发丝吻了吻我的后颈,如蝴蝶的翅膀般轻盈扫过,拂过心尖,掠出一片涟漪。
心中动容,煽情的话就这样缓缓吐出,虽然肉麻但也并不觉得违和扭捏。
“子房,我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但是我总觉得,能让我遇见你,就是老天对我的厚待,无论结果如何无论会有多少困难,我都不会后悔来过这里。”
脖颈后他灼热的吐息微微的颤动,他情绪的波动就在这细微之中淡淡溢出,只有这紧密的相依才能让我分外清晰地捕捉。
还是想让他少一份沉郁和担忧,遂又低喃着自嘲:“子房,你说的没错,扶苏值得信任,他不会害我,我这样子幽怨实在没必要,又不是上断头台。真是小题大做,女孩子家就是这么麻烦是不是,一点事就天塌下来似的总爱哭哭啼啼。”
“云儿,别这样说……”他将我身子转向他,额头抵着额头,沉肃的语调中带着切切叮咛,“让云儿一个人面对那么多,也是我力所不能及的无可奈何。只因为我们都有自己的责任,接下来我们必须分开去为我们分别应当承担的使命而努力。我要做的你已经都清清楚楚,而你要做的,云儿,你清楚吗?”
“我?”我皱起眉坦言,“我只觉得一团乱麻,又怕离开你,又怕拖累你,又想与你一同承担,却又不想给你多余的压力。不过我明白,这次我必须走,可是子房,不知道为何我就是隐约有很不好的预感,你这样与我划清界限,将来你到底会把我推到多远,会不会……”
“云儿又在胡思乱想了。”他手掌捧住我的侧脸,拇指在脸颊上摩挲着,动作细致而认真,语气坚定,“保护云儿的安全是我最重要的责任,无论是韩子的嘱托,还是这个天下安危,还是作为我的妻子我的家人。”
“子房……”
他持重低沉的声音像暖流滋润在心底,不是甜言蜜语,说的还如此大义凛然,可是对于我来说比任何甜蜜的话语都撼动人心。我是他的妻子他的家人,没有戏虐,如此理智,如此肃穆,如谈论天下大政长策一般的严谨而慎重。
虽然交代的是很严肃的事情,但他的语气却像哄孩子般放的柔柔的,极致耐心的娓娓道来。
“最先发现你特殊身份的人是月神,她不但没有任何有害你的行动,甚至促成嬴政册封高位的官爵于你,看似是要把你控制在帝国手上,其实也是更有利防止暗中窥探之人作祟。阴阳家本就不是真心辅佐帝国,而阴阳家内部也是貌合神离,其中复杂的关系,才使得月神在你这件事上对其他任何人都有所保留,她要把你掌握在她的控制范围,又不被他人所图谋不轨。”
“扶苏也提到过,我和承影剑的关系,干系天下大治,都是月神所说。嬴政很轻信云中君,对月神一定也更是如此。”
“的确,作为护国法师,嬴政对月神一向礼待有加。【ㄨ】看似最危险的地方有时候恰恰也是最安全的地方,无论嬴政还是月神,目前看来都没有理由伤害你,甚至也是你最好的挡风之墙,何况还有扶苏在,云儿又机敏聪慧在帝国会很安全。”
张良思虑周密,总能把我安顿在最妥当的地方,但无论他多智谋无双,博浪沙注定失败,那时的他会如何熬过去呢?
我有些犹豫开口去问,但开诚布公内心的不安总比胡乱猜想胡乱担忧对彼此来说更为好些。
“子房,那你呢?你害怕吗?你的冒险可能会造成的后果……”
“帝国虽然巍然强势,但朝野多方势力潜谋不轨,权力轴心的稳固隐患重重,苛政劳役又民心尽失,一丝风起云涌就可掀动千层浪。有些事,必须有人先站出来去做,即使会万劫不复。”他语气沉了又沉,黯然道,“但我会尽我所能不牵连儒家上下无辜的人。”
“所以你就要如此和我划清界限,利用扶苏对我的情义……”
“其实扶苏也希望我如此做,嬴政对儒家早有剿灭之心,如今儒家又风头浪尖,你在帝国和我少一份干系就是多一份周全,无论帝国还是阴阳家,暗中窥探之人,一找到机会就会置你于困境。”
“暗中?”脑海掠过那一张阴险柔腻的脸,寒气涔涔,“你是说赵高?我所了解的赵高,阴谋诡计多端手法阴狠低劣,的确让人避不可避。”
他的大手抚了抚我的背,让人心境宁和的安抚:“暂时他也不能把你如何,嬴政毕信任月神,自然也会重任你。即便赵高有任何手段,也需要一个绸缪的过程,我也会想办法及时应对。虽然不在你身边,但你那边的情况我都会有办法知晓,即使出了什么事云儿大可不用太过慌张,知道了吗?”
我用力重重点了点头,生怕少一分诚恳便会让他多操一份的心。
他语气多了一分宽慰:“云儿很清楚历史的走向,再加上楚南公的预言,所以云儿,不用太过担心我。”
“可是我虽然知道结果,但过程会有多少……”
他的拇指抚上我的唇,打断了我还未出口话。
“云儿,这边的风雨是我必须面对和承受的,而你也有你所要承担的更重要的事。”
思绪顺着他的思路飞快一闪:“蜃楼?”
“对,苍龙七宿。”他点点头,深吸一口气道,“阴阳家隐藏着许多不为人知的秘密,而你是最有机会接近他们了解他们背后隐情和动机的人。蜃楼上还有天明他们,还有月儿,有你的帮助,想必他们脱困可以多很多的把握。我相信云儿一定有能力可以接应到他们。”
我又重重点头,心里想了许久,各种可能遇到的情况,各种自己可以有的行动,生怕自己处理不了,没有张良的谋划会乱了正脚,绞尽脑汁尽可能地把难题都一股脑的问清楚。
“子房……”我捧住他的脸,用无比期待地唤了一声。
“嗯,怎么了?”
“你有没有锦囊留给我?就是……那种到危急关头可以拆开看的那种锦囊。”
他略有意外地顿了顿,声音似笑非笑:“并没有。”
“没有?”他不是最爱故弄玄虚,弄什么锦囊妙计,像诸葛亮一般神机妙算吗?就算诸葛亮的锦囊妙计是小说的虚构,他上回给天明他们的可是货真价实的,为什么就没有帮我提前谋划一下?
他见我如此失望,轻轻一笑:“我可不是楚南公,我也不是云儿,能够预言未来。先前我给墨家的锦囊也只是一切我都计划妥当十分有把握而已。”
他语气转而变得深沉,叮嘱道,“云儿这次要面对的,有太多的未可知,你一定要十分小心。遇到任何危险,都不要犹豫,都要及时告知扶苏,他有能力护你。这不是谁利用谁,这关系天下民生,也是扶苏所期望的,你不能有任何闪失,万事要以自己的安全为主。”
“我明白子房,我很清楚,扶苏与我们注定不会成为敌人。”
“不过云儿。”他的鼻梁碰了碰我的鼻尖,一股热气拂过,他突然促狭道,“平时与扶苏也要保持适当的距离,能避则避切记不可太……”
他顿了顿,我问:“太什么?”
“切忌不可太过亲近。”他放低了嗓音一字一句道,很是认真的告诫。
空气里醋意嗖嗖的小风旋绕……心头却被吹地一暖。
我也约法三章道:“你也是。”
“我?”
“嗯,要离中意你的女子远一些,不可以拈花惹草。”
他好笑似的问:“云儿是指公孙先生吗?”
“子房!不是只有公孙玲珑垂青你吧!”
他为难似地点点头:“嗯,的确还有许多。”
“你!”我有些好气,但不知道如何反驳,因为事实的确如此,于是只好叹口气质问道,“你到底答不答应?到底好不好啊!”
“好!”
他果断应道,潜沉的声音里带着一丝隐秘的欢欣,淡淡倦倦的笑意里透着一如往常的不羁,下一秒他的吻已经印上我的唇。
从容的啄吻,轻轻地,密密地,温存而轻柔的气息在缓缓流转浮动,是烟雨迷离,是风过柳岸,是世间一切温情、体贴、理解和感激。仿佛两人的心都在这亲密中安稳下来,先前的压抑慢慢的消逝,心绪清明而安适。
“子房,我等你,等你来带我走。”
“一定会的。”
“别让我等的太久就好了……”
他几不可闻地轻轻喟叹,一语不发把我尽可能地搂紧,动作又是小心翼翼的,似在衡量我的姿势是否足够舒适。
我往下挪了挪,不压着他在下垫着的手臂,又可以正好把脸埋进他怀里的位置。紧贴着他的胸膛,静静地听着,他沉厚有力的心跳,静静地收藏,他的体温他的气息,用尽自己的力气去记忆下来,不放过一分一毫,慢慢填满心底原本空茫的地方。
他身上氤氲着陈年书卷特有的墨香又混揉着檀木的淡淡幽香,正是属于他的最独特的气韵,笼罩着我所有的感官,拨动着我所有的心弦,不经意,却缕缕透骨。
真的很希望,此夜没有尽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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