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出半竹园,我想还是回去再睡会儿吧,脑袋还有点胀痛。而张良也该去给弟子上课了,但走了好一会儿,身后还跟着他的脚步声,我停了下来,回头看了一眼他。
“你不去给弟子们上课吗?今天上午好像有你的算术课吧。”我用尽可能稀松平常的语气说道,虽是问他话,眼睛却看着别处。
等了好一会儿,他也不说话,我余光瞟了一眼他,见他正低头沉思,神情扭捏的样子。
他难道是在困扰不知该如何解释昨晚的事?会不会和那些电视剧演的桥段一样,说些什么你不要放心上,我不是故意的,忘记昨晚的事吧,就当没发生过…….类似的种种,如果真是这些废话我宁愿不听!
于是我硬挤出一个坏笑,调侃道:“看来整个小圣贤庄除了我和荀师叔之外,果然你最闲啊,赫赫…….”或许开个玩笑,让他清楚看到我并不放心上,他也就不用纠结如何解释,我们也不必如此尴尬了。
果然此话一出,张良的脸色忽而一缓,他看了看咧嘴而笑的我,勾起唇角道:“云儿你说我和你一样游手好闲也就罢了,你拿师叔相提并论,此话传到他老人家耳中,不怕他严加惩戒你吗?”
听他接着我话也调侃起来,我也松了口气,瞥了他一眼道:“你不说他也不会知道,你不会那么无聊吧,这种话也会说给荀师叔听。”
“我当然不会说,你惹怒师叔我也逃不了干系。孟子曰:“身不行道,不行于妻子;使人不以道,不能行于妻子(1)。所以云儿不对,就是子房不对。”
云儿不对就是子房不对?这话怎么听着那么变扭,我别过头不削道:“你不会就是特地来和我讨论什么儒家的夫妇之道吧,我可没有这个雅兴。”
“云儿……”他沉默了会儿,突然调笑的语气又切换回先前的扭捏,“我是想说,昨晚…….”
“其实你不用解释什么。”听到’昨晚’两字,我像触电一样心中一颤,连忙打断他的话,干笑道:“你知道你要说什么,我真的没事,况且是我错在先。”我刻意咧出一个我自认为无比云淡风轻的笑容,笑盈盈道,“我不是你们这个时代的人,我来自未来,看待很多事情观念是很不一样的,其实在我们那个时代,这个并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就当没有发生过好了。”说完我还很洒脱地挥了挥衣袖……
张良微微一愣,探究的目光一瞬不瞬地停在我的脸上,我连忙眼睛一顺,望向别的地方,不让他察觉我的心虚。
他愣站着半天不走,似乎还有话要说,我到底是闪人好还是继续站在这里傻等呢?!正在我犹豫的时候,看见伏琳拿了一卷竹简走了过来,眼睛红肿的样子,我微微一笑,或许是一个很明显的苦笑,淡淡道:“看来你要抽点时间去安慰你的琳妹妹了。”
张良看着我,神色变得有些复杂。很快伏琳已经走到了他跟前道:“良哥哥,今天我发现一局棋谱没有看懂,你能帮我看看教教我吗?”
“伏琳师妹,我马上还有课,今天恐怕….”
还没等张良说完,伏琳目光突然定在了他的唇,疼惜道:“良哥哥,你的嘴唇怎么破了?”
“额……”张良无语,我脸刷的下涨红,偏偏目光又不小心和他撞上,我们如被人推搡了下般,身子往一侧微微一闪,又不约而同的慌忙闪开目光。
看来今天我还是离张良远一点为妙。按张良今日的状况,走到哪儿都会被雷击的节奏……够他头疼一整天了吧。
我对伏琳无奈地笑笑:“你们聊,我不打扰你们了,我有点头疼先回去休息了。”
说完便快步闪人,今日如果卜卦,肯定是蹇卦不宜出门,我还是躲回去睡个安稳觉再说吧。
我回屋睡了一整天,等醒过来已经快天黑。我吃过桌上的晚饭,就有人敲门。见来者是石兰,她一身黑色夜行衣裹身,更显身段轻盈苗条,长发飘飘,拂过她灵秀绝俗的面容,楚腰卫鬓,英姿飒爽,我一个女子也不禁看醉了,赞叹道:“石兰,你这样的打扮实在太帅了!”
石兰脸上闪过一丝诧异:“帅?”
“是啊,很有女侠的风范。”
我拉石兰进屋,正想到要问问她昨晚的事:“石兰昨天怎么没有叫醒我?”
“子雨,你都不记得了吗?”
“记得什么?”我一脸疑惑问道。
石兰看着我,神色突然有些不好意思起来,脸上闪过一丝尴尬,让我顿觉有些诡异。
“昨晚张良先生喝醉了…….”她的语气依旧平静。
“我知道啊,然后呢,你为什么不来叫醒我?”
“我本想叫醒你,可是…….”
“可是…….什么?”我警惕地问,眼皮隐隐在跳,石兰偏偏语顿在一个转折词上,难道还有不知道的糗事……
“他......一进门就冲到你身边。”
“额……然后呢……”见石兰开不了口的样子,我催促道:“石兰,你就别顾忌什么直白的说吧,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一向清冷的石兰,忽而露出了不同于平日的异样表情,想笑不笑道:“他说…..云儿答应我不许再乱跑,不许再去见扶苏,不许再让我担心……还捧着你的脸就亲…..”
我心里立刻十级龙卷风大力刮过……脑袋全被搅乱了......惊愣地望着石兰,脸颊火烫,说不出话来。石兰说的这个人是张良吗?简直难以相信......脑海不自禁地想象勾勒出那画面,身子不由一颤,像触电了般,温热的情愫陡然在心底满溢充盈,心砰砰地乱跳,都快要跳出嗓子眼。
“然后你马上推开了他,你们就都不动了像是睡着了,我也走了。”
我稳了稳心神,还好还好都睡着了,简直太险了。我怎么一点印象都没有…….自己竟然睡得那么沉,病晕了吧。
石兰交代完毕,也顾不上理会我一阵白一阵青的脸色,立刻收起了略带笑意的表情,似乎有重要的事找我。
“子雨,你的金疮药能借我一用吗?”
我回过神,端量了一番石兰,问道:“当然可以,你受伤了?”
“不是,是我的朋友,伤比较重,一般的金疮药没有效果。”
“原来是这样,我这个药的确好用很多。”我拿出扶苏的金疮药递给石兰,她接过药瓶道了声谢便匆匆离开。
【注释】
(1)身不行道,不行于妻子;使人不以道,不能行于妻子。:译文:自己不按道行动,道在他妻子儿女身上也实行不了;不按道去使唤人,那就连妻子儿女也使唤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