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八章 榷场(1/1)

时序进入夏末的时候,顺阳关不仅来了许多人,还添了一样新鲜事物——榷场。

榷场是周匈两国的贸易市场,当然不会设立在关城,而是在距离关城不远的越泽王的地盘。

兔叽当关,万夫莫开。金兔叽一只兔叽的杀伤力,就能抵得上千军万马,将榷场设立在越泽,谁谁都放心。

除了越泽王本人。

他连越泽都待不住了,直接拖家带口地跑到阮白家住下。在好盆友面前,他也不需要打肿脸充胖子,他也从来没充过胖子,明明那么热的天气,他却小脸刷白,说话都带着三分颤音:“阿白你说说,我这是得罪谁了呢?干嘛就非得跟我过不去呢?”

越泽虽然富裕,但也只是和顺阳其它地方相比。难道越泽能和江南比么?而且越泽才多大一点的地方,每年出产有限,他这到底是招谁惹谁了,怎么就把那些穷凶极恶的匈人,拉到了他的家门口呢?

阮白不好说着里面还有他的一份功劳,只能心虚地安慰了两声:“榷场的税收你能到手半成呢,挺好的。”

别看连一成都没有,两国贸易5%的税收的是什么概念?哪怕周匈两国生产力落后,完全不能和现代相提并论,但是搁哪儿这都是个可怕的数字。

越泽王不领情,哼唧:“钱还没到手呢,我就花出去好多了,也不知道要多久才能赚回来?”

阮白抽了抽嘴角,勉强压住想笑的念头。

一只贪生怕死的兔叽被逼到了这份上,发挥出的能量简直比狗急跳墙还彪悍。谁能想到,在短短一个多月的时间内,越泽王竟然能够造了一座城出来?

好吧,那座城是不大,结合了周围的地形,形状也不规整,里面的设施也不齐,差不多就是造了个围墙,铺了个路的程度。可是防御方面完全不是问题,简直就是个乌龟壳一样。如果把里面的一些设备全都补充完毕,那就是一只顶了乌龟壳的毒蛇。

能做到这点的也没谁了。几个来建设榷场的官员看见了,看着越泽王的眼神都有些不对。

他们在京城离得远,哪怕知道越泽王在对匈人的战事中,发挥了至关重要的作用,但大部分人都以为那是给皇家面子。身为京城的地头蛇,谁不知道越泽王的兔子胆?

结果实地一看,兔子胆还是兔子胆,但是这兔子的脑子太好使了,真是恨不得把人带回去,绕着大周的整个边关都遛一圈。到时候大周绝逼固若金汤……

京官们还准备忽悠呢,结果一转身就找不到人了。消息倒是传得快,人跑去了阮白那儿。可是他们敢直接上阮白那儿要人么?得罪谁也不能得罪财神爷啊?

反正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京官们就继续在榷场住下,把其它配套一一补足,时不时还得跟匈人官员撕逼扯皮。

越泽王不仅把榷场造成了一个城,自己家也在动手改造,准备造成一个刺猬,带龟壳的那种。

“你说说,我这一个铜板都没见着呢,就得花出去那么多钱。”他一个底子薄的王爷,哪怕家里人口少,每年还有赏赐禄米等等,但这么一来,他几乎把以前的积蓄全给填了进去,连给两个儿子弄两匹好马的钱,都得掂量着来。

阮白对好盆友倒是没黑心肝:“我把今年的红利先提前支给你吧?”

他和越泽王的合作项目挺多。玻璃厂在顺阳的市场不大,尤其玻璃的运输很成问题,暂时就跟个小作坊差不多。

调料厂已经开始营业了。新鲜的调味品的上市,完全不需要去求别人。两家合作了几家酒楼,新调味料加上新烹饪手法,没多长时间就回了本。得益于此,酱油什么的卖得可红火了。接下来,调味品也没有限制出口,交易给匈人完全可以有,价格完全可以再上调一些,毕竟要加上出口关税的嘛。

阮·黑商·白在心里面扒拉着小算盘,财大气粗地给了越泽王好大一笔钱。

越泽王身在皇家,哪怕不受宠,在物质生活上并没有过什么亏待,吃的喝的用的都是上等品。饶是如此,他见到这么大一笔数字也是愣了老半天。不是他没见过那么多钱,而是:“我今年的分红有这么多?”

箱子不大,就和他家夫人平时用的首饰盒差不多,里面放了满满的金条,沉甸甸的分量压得越泽王有点麻爪。

“啊。”阮白点头,“这是上半年的分红。前几个月要回本,岭南的项目还没开,有些少。对了,你那个水泥已经搞定了吧?我看你建榷场就用的水泥。”

娇生惯养的王爷把沉甸甸的箱子放边几上,揉了揉手腕:“嗯。大差不差,反正比现在的路要好多了。咱们是先把顺阳的路铺上,还是先去弄岭南的?”他是没去过岭南,但是上次听岭南的发展计划,有了个初步的印象,感觉那儿遍地都是金子。

“两边分别设厂吧。”阮白戳了一块冰镇蜜瓜塞进嘴巴,舒服的眼睛都眯了起来,细嚼慢咽下去,才接着说道,“本来应该京畿地区应该先弄个厂,不过那旮旯扯皮多,咱们还是等他们扯皮完了,再来求咱们吧?”西京可以设一个,最起码先把到温泉庄子的路给修出来。

越泽王虽然觉得京城怎么就成了“旮旯”了,但是被求总好过去求别人。再说……他看看边上的金子,他现在不差钱!

有了钱,越泽王一家也没回去。王妃跟着阮白学做生意,越泽王则被阮白打发去建学校。两个孩子整天跟着胖子们疯玩。原本蔫儿了的胖子们,有孩子带也精神十足了。阮白怀疑小胖是把周杭周榕当成了羊,天天追着放牧来着。

顺阳雨水少,为了赶时间,各种建筑都是临时性的土坯房子,加上越泽王的大量技术支持,盖房子的速度不慢。反正榷场嘛,能用来交易和短期住宿就行了,谁也不是在这儿定居,也不允许定居的。

许多行商已经闻风而动。曹将军本来还担心集市这边的商人会有所减少,结果商人的数量却不减反增。用阮白的话来说,榷场那儿是外贸,集市这儿是内贸,需求、商品和市场不一样,就算有小部分重合,其实也没多大关碍。

毕竟,行商其实都是一些中小商人组成的商队,资本不多,很少能够参与那些国家贸易的。最早跟着阮白做事的几个行商倒是有资本,可惜进榷场买卖货物,还需要凭证。现在这个凭证,全大周的商人都在撕。他们这几个跟脚薄弱的暴发户,还真不够看的。

最后他们推了胡商出来,集了几家之力,又仗着阮白的交情,总算是弄到了一个名额。

到了初秋的时候,榷场正式开放。

以往这个时节,边关这里是最紧张的时刻。一般就在这个时节前后,就能看出来今年要不要打,是小规模刺探,还是大规模团战。

今年和往年有很大不同。今年草原风调雨顺,大周可以预期到丰收,匈人的日子过得不错。

榷场的成立是经过了周匈两国官员共同制定的。哪怕诸如大周的铁器和匈人的战马之类,是绝对不允许出现在榷场的货物,但是有个明确可以大宗交易的平台,是对双方都有利的事情。

而且有榷场,并不表示要放弃走私这一条途径不是?

榷场开放这一日,大量的匈人和周人都来到了榷场。

气氛一度有些紧张,但是在双方官员的主持下,情绪都比较克制。买卖总算是有惊无险地进行了下去。

匈人们原本担心的周人的狡猾也并没有出现。任何货物的价格,在榷场都有明确的登记,并不存在乱开价的情况。匈人也同样如此。

能够来榷场的商人,在大周都是万里挑一;匈人也是一样。他们几乎都是在大部落有身份的人,本身就是走私商的重要客户。他们轻而易举地发现,在榷场购买货物,比从走私商那里拿到的价格更便宜。而且因为不需要经过风吹日晒,货物的品相都要好上一筹。

周人需要收购的货物,匈人也有很多。譬如说各种皮毛,羊毛更是大量需求。

“最好是冬天的羊毛,质量好。”

“冬天没羊毛,羊容易冻死。”

“你给羊圈盘个火炕。”

“火炕是啥?”

“火炕简单,我教你。没柴?我这儿有煤,要不?可便宜了。”

榷场上到处都充斥着周话匈话,大部分都是夹杂在一起,各种口音混杂,也亏得他们都听得懂,连猜带蒙地竟然一点都不耽误做生意。

“田田,回家。”高大俊美的青年紧紧挨着另外一个文弱书生,细心地给他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珠。

文弱书生穿着一身官服,浑身热得都在冒烟,就着水囊喝了一口水,又递给身边的青年:“先喝水,等会儿回家。我给二狗传话了,让他弄点冰来,咱们晚上就不用那么热了。”

青年拉了拉书生的手,低头在他颈边亲昵地蹭了蹭:“弄了冰,晚上也热。田田冬天晚上都出汗呢。”

文弱书生愣了一下,然后整个人都裂了。擦,他晚上好好睡觉会出汗么!怪谁把睡觉变成动词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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