颖娘靠坐在山洞门口,看着果娘饶有兴趣的围着范老二丢在当地的小推车、背架子、驮架子团团转,时不时地还要伸出小手摸一摸,完全是把这些大家伙当作新玩具了,她的视线也一点一点的落在了在此之前从未见过的背架子驮架子之上。
所谓背架子和驮架子,其实说白了,就是用来背驮物什的运输工具,而且就像它们的名称一样的直白,一个是用来背的,一个是用来驮的。
依颖娘看来,这背架子比之果娘还要高上一截,估计能有四尺来高,却只有一尺来宽,看起来似乎是用硬而细的木柴制作而成的。
整个背架子大概是由两块半寸来厚又三寸来宽的,似乎与人的腰背弧度相吻合的弧形木板,以及四根小方木做成的一个木梯形状。下头的两根小木方之间镶着薄薄的木板,两侧各有一条看起来似乎是细青竹篾子条的物什编制而成的鞭子状的背系,而上端两根小木方中间则加工成了圆柱形状,颖娘细细看了一回,应该是用来系绳索固定背负物什的。而后头底部还装了一个类似于小马扎的木架子,这应该就是用来专门放置物什的了,还有一截老长的差不多能有大人手指头那般粗细的麻绳系在正当中,盘绕在背架子的顶端……
只不知道背架子上头右侧拴着的那个小篾环,又是做甚的用的。
不过颖娘估摸着,虽然只用看的,可这一架背架子可以承受的重量绝对不会轻到哪里去。
至于驮架子,选用的木材似乎要比背架子略粗一些,充当梃子的两根木杆也被做成了梯形,却分大、小两头,又分别安着两道横档,至于那安着带凹形横木档的位置,颖娘想来,应当正是肩扛的位置。
只是不知道这到底该怎的用……
颖娘越看兴致越甚,这两件运输工具看起来都不算复杂,说实话也并不是十分美观,却又是越是简单的东西,越是蕴藏着大智慧的典范。
只丫头望着当地的背架子和驮架子,却是越看越糟心。
不可否认,这些日子以来,他确实对范老二这个土匪头子有所改观。
这家伙,脾气虽臭,那一张破嘴,恨不得叫人拿针线给他缝起来,可心地似乎还真没坏到哪里去。
却不代表他愿意同他为伍为伴,而且是被迫与他为伍。
何况……昨晚他方才好好的痛快了一回。
说起来起初他还觉得阿芒同范老二说得太多了,他们的计划,做甚的要告诉他去,可之后看着范老二听说他们不日即将启程离开这里时那一副失魂落魄的模样,说句实在话,他确实觉得心中大快,长出了一口也不算恶气的气。
还想着,这回总能知道进退了吧!
却没想到,这一天还没到夜呢,就一个晴天霹雳打在他头上,这玩意儿一天没露面果然是在憋幺蛾子!这回怕是铁定了心要同他们当“邻居”了,竟然死猪不怕开水烫,不管阿芒怎样拒绝,死皮赖脸的非要同他们一道上路不可。
还名其名曰,护送他们。
就跟闹着玩儿似的。
心里头那叫一个憋屈,忍不住抱怨了一句:“这个范老二,怎的这样……”可到底说不出“无耻”两个字儿,只能恨恨地骂了句:“简直就是块甩不脱的牛皮糖。”
“牛皮糖?”蹦蹦跳跳的果娘敏锐地捕捉到这三个字儿,回过头来望着丫头,一脸认真地同他道:“丫头哥哥,牛皮糖也很好吃的!”
丫头却直摇头,亦是一本正经地跟果娘倾诉:“牛皮糖不好吃,它粘牙,一粘上来可就再甩不掉了。”
果娘瞪圆了眼睛,跑回来蹲在丫头跟前:“怎的会!”忽的恍然大悟:“那丫头哥哥肯定吃了不好的牛皮糖。”
丫头一噎,啼笑皆非,却还要点头:“是,那牛皮糖确实不怎的好。”
果娘就安慰似的拍了拍他的手背:“等姐姐好了,果儿让姐姐给丫头哥哥做最好吃的牛皮糖!”
丫头嘴角抽了抽,这才意识到自己或许就不应该在果娘面前提到“糖”字儿,摸了摸她的发心:“丫头哥哥不爱吃牛皮糖,让姐姐给我们做松子糖好不好?”
总算把话题从牛皮糖上拉了回来。
阿芒听着笑了起来,不过笑容很快隐去,其实他也在认真思忖眼下的难题——到底要不要接受范老二的好意。
虽然哪怕他当时委婉拒绝范老二的好意时,范老二表现出来的态度,简直可以用“无赖”来形容。
用他的原话,就是“大路朝天,大不了各走一边”,反正你们不能拦着他不叫他上路。
可但凡事情还没有发生,就能有转圜的余地。
不过以现实来说,阿芒觉得,这件事儿,不管接不接受范老二的好意,都是有利有弊。而且不管事对他们来说,还是对范老二诸人来说,俱是如此。
不可否认,范老二的实力确实不弱,说句实在话,若是有他一路相伴,他们确实会安全许多。而且不说范老二仍旧一门心思要同他们当邻居,只说那崇塘世外桃源,他们若能离开这个是非地,在崇塘落脚,这辈子的际遇或许又会不同。
说不得又是一桩一念之差的事儿。
可凡事儿都是有利有弊的,阿芒不仅仅担心这份累加的人情是否能够还得清,说句实在话,他还担心,若是范老二决定留在崇塘,会不会给颖娘果娘带来持续的麻烦……
何况对于范老二诸人来说,他们其实完全可以不必面对未知旅途的危险同辛劳。
旁的都摆到一边,直接把利弊摆出来同颖娘丫头商量。
颖娘赞同阿芒非常实际的分析,可一想到一路上必然要同那个叫她打心里犯怵的范老二打交道,确实脸色白了白,这一旦启程,可就再没有山洞能够让她避而不见了,她能正视范老二吗?
可这世上又何来两全其美的事儿,相比起安全,大伙的安全,旁的也许不值一提,点了点头:“我没关系的……”
只阿芒看着低眉顺目的颖娘,想到她这忍气吞声的脾气,原本一直趋向于平稳的戥子瞬间倾斜了起来。
或许,他们还是靠自己更踏实一些。
而本就犹豫的丫头听阿芒这样一分析,不免更加踌躇了起来,怎的都下不了这个决定。
阿芒只好暂且把更多的精力放在新营地的寻找上,倒是很快就有了眉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