愚不可及?
这四个字在钻进岳麓耳朵里时,他只觉得自己仿佛是当着众人的面,被人狠狠的用大耳光子,扇了这么一下!
打死他都没有想到,自己辛辛苦苦弄出来的迎接阵仗,居然被这位巡视组的领导,指斥为是形式主义,愚不可及!
真他/娘/的,你就算是领导,也不能这么不讲道理吧?岳麓心中面怒火冲天,可却还不得不保持着伸手的姿势!
其实在官场上,谁都知道这些东西是形式主义,可你不搞能行么?多年来官场里边早就流行着这一套了,你要是不搞,那岂不是代表着你不懂事。
尤其是在接待领导这种事情上,岳麓敢肯定,自己今天若是敢没有弄出这个接待仪式,巡视组的领导们一定会记恨在心的!
这下可好,自己不弄这些形式主义,铁定是要得罪领导,可现在弄了这些去,却是被领导骂做了愚不可及——真他/娘/的是官字两张嘴。
好不好全凭你说!岳麓腹诽了一句。
“岳麓同志!”
正当岳麓一张脸青红变幻之际,周处长忽然发话了,岳麓连忙抬起了脑袋,强挤出恭敬之色:“领导,您说?”
“岳麓同志,我发觉你这个同志的工作态度有问题啊,小杨!”说到这周处长忽然指了指身边,一个带着眼睛的年轻人走了过来。
周处长看了一眼这年轻人,状似随意问道:“小杨,你说说,这一路上他们打了多少电话?”
“周处长,8个!”年轻人飞快的回答道。
“8个电话,8个啊!”
周处长顿时抬高了声调,瞪住了岳麓:“岳麓同志,你说你们信阳方面想干什么,你们是不是想监视巡视组,啊?”
岳麓当时就愣住了,他身后的一众接待小组成员也都愣住了,监视?这位周处长说话有点过分了吧,这怎么能叫监视呢?
但凡领导下来检查,底下的人掌握一些大致行程,这不是华夏官场历来的惯例么,为啥到了巡视组这里,就成了监视?
岳麓也郁闷极了,他心说这周处长不是故意找茬的吧?这种事情也能挑出刺来,不过他还是满脸正色的解释道:“周处长,这个问题我想解释一下,其实我们是想……”
“你在质疑我的判断?”
周处长脸色一沉,飞快的打断了岳麓的话,径直盯住了岳麓。
岳麓当即头皮一阵发麻,紧紧的闭上了嘴巴,心中暗自叫苦:娘的,这周处长是个什么来路,为啥老是这么种硬邦邦的语气呢?
即便是要摆领导架子,那也得给底下人一点面子啊,总不能说你领导要了面子,我们这些下属就都没皮没脸了吧?
可这些话岳麓却是不能明说的。
他想了想,强忍住憋屈的感觉,缓声道:“周处长,您批评的对,我们确实太形式主义了,要不,咱们先换个地方,您再接着批评?”
听见岳麓这么说,接待小组众人对视一眼,心说不愧是岳麓,这话说的有水平!
领导来一趟舟车劳顿的,站在高速口肯定不是个事情,接待小组已经给安排了宾馆,领导完全可以先住下来在说嘛。
批评这种事情,也不能干说啊,总得舒舒服服的坐在椅子上,喝一口水润润嗓子再批评嘛!众人心中都是如此想着。
“岳麓,你这是什么态度,变着法子抵制上级的批评,是不是?”不料周处长的话,却是让众人再次大跌眼镜。
周处长抬手指向了岳麓,一字一句道:“搞形式主义也就罢了,面对上级的批评,居然敢公然顶撞,你还有一点我党党员的样子吗?”
“我……”岳麓愕然。
顶撞,说笑了吧,我/他/娘/的什么时候顶撞了,难不成我这种柔和的说话语气,在你周处长听起来,都算是顶撞么?
太扯淡了吧?岳麓心里面憋屈至极。
“你什么你,你这个同志,丝毫没有一点虚心接受批评的态度,领导说你两句,你一而再再而三的顶撞!”
周处长眼见自己几句话,就把岳麓给逼得脸红脖子粗,心中便有些奇怪了起来:这难道就是冯晓丽认为很厉害的岳麓?
不过如此嘛,我还只当岳麓是长了三头六臂八个脑袋,不料一顿喝骂,就把他训得脾气都没有了,看来此人名不副实嘛。
“领导说得对!”
一道沉重的回应声,忽然打断了周处长心中的得意,他下意识的重新看向了岳麓,只见这个下属,忽然间抬起了脑袋。
那两道目光中,似乎刹那间多了一些别的东西。
这小子要干嘛?周处长下意识的感觉到了一些不适感,似乎岳麓的这两道目光,犹如是凝结成为实质一般,他警惕的盯住了岳麓。
“周处长,您批评的很对,您这么一批评,我真是后悔迟见了您——要是早见了您,我这毛病不就是早改了吗!”
岳麓满脸诚恳的对上了周处长的目光,一字一句道:“周处长,您就是我人生中的灯塔,是我未来里程中的指南针,您这一席话,醍醐灌顶,让我念头通达啊!”
几句诚恳至极的马屁,非常自然的从岳麓口中冒出,周处长听得有些发蒙,心说咋回事,难道岳麓这小子这就怂了?
忽然间岳麓再次伸出了手臂,满眼诚恳之下,恭敬无比的朝着周处长探了过来:“领导,希望您多多教导我!”
“好,很好!”周处长此时不好意思再晾着岳麓,便习惯性的抬起了胳膊,伸手握了过去,嘴上还说着:“年轻人,听人劝吃饱饭,这个道理……”
说到一半,周处长忽然眼神一凛,因为他忽然发现岳麓的目光中,不知何时多了些许狠辣,甚至隐隐还有阴谋得逞的意味。
一股凉意,瞬间从脊背上传来,周处长猛的觉察到有些了不对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