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1/1)

就在朝上为废太子的突然离世讨论不休的时候,康熙带着几名侍卫在北京城门送走了一个人,纷纷扬扬的大学如同扯棉絮般,在地上积了厚厚一层,马车是宫里特制的,生怕路途颠簸,让胤礽受委屈。

从小娇生惯养,就算在咸安宫被圈禁,待遇也只是比太子低些,突然放手让他自己在外面过普通人的日子,也不知能否习惯。

卸下了心中的巨石,胤礽眉宇间也没了忧郁,整个人看起来年轻不少,相比之下,康熙则疲惫许多,康熙给胤礽理理衣领,如同之前千万次做过的那样,手把手教导大的孩子,到如今,终于要离开他的身边。

“阿玛,儿子又不是第一次出去,阿玛不用担心。”胤礽笑道。

“这次跟从前可不一样。”康熙还像他小时候摸摸他的头,让胤礽失笑,“阿玛,儿子不是小孩子了。”

“贫嘴。”康熙终于展露笑颜,“朕还记得,你有次外面下雪,你闹着朕非要出去玩,结果得了风寒,还不吃药,那时候你才这么大。”康熙伸出手比划着。

“阿玛!”

“呵呵。”

“儿子会给阿玛写信的,阿玛放心,”胤礽停了停,“弘皙又要阿玛费心了。”

“还是不让他知道?”

“万一让别人知道,怕是会被利用。”

“嗯。”

父子两人相对无言,身边的侍卫大气不敢出,沉默在周围弥漫。

许久,胤礽下定决心,“阿玛,儿臣走了。”

康熙没有说话,点点头,伸手拂去胤礽肩上的雪,看着胤礽进入马车。胤礽这次带走的护卫是康熙特地给他的,全是康熙的心腹,没有一个是胤礽熟悉的。康熙不可能真的把他扔在外面不管不问,而且不会放任他在外面为所欲为,毕竟胤礽可是有不少前科。

马车在重重护卫下驶离,康熙依然站着,雪在黑色大氅上落了厚厚一层。

过了许久,久到已经看不到官道上胤礽的马车,康熙才道,“回宫。”

早有侍卫上前掀起厚厚的帘子,里面的热气立马冒出来,康熙扶着侍卫的手踏上马车,里面放着火盆,燃着红红的炭,手炉脚炉早已备好,康熙坐下,马车稳稳的向前驶去。

这次,他在玉蝶上真正失去了这个儿子。

胤礽这次一个侍妾都没有带,都留在宫里,毕竟废太子胤礽已经死了,那些侍妾自然要安置,不能随意带出。况且,他也不想带那些女人。

内务府特制的马车果然舒服之极,康熙为了不让胤礽受委屈,特命内务府按照最好的规矩来,但又不能太过露富,只能奉行“低调的华丽”。据胤礽感觉,这驾马车某些地方都快赶上康熙御用的车驾,大概是康熙吩咐的吧,料内务府没有这个胆子。

马车四角里放着火盆,为了防止空气不流通,还有通气口,四周的软垫是上好的丝锦,可供人起卧。但从外面看不出丝毫端倪,就是普通的马车。

胤礽手里抱着手炉,向后靠在垫子上,在想到了江南怎么办。

他没想到康熙会同意他去江南,他真的没想到,他没想到康熙会对胤礽的感情这样深,而现在,他这个外来人占了康熙最爱儿子的身体,又要利用康熙对他的感情,自己还真是卑鄙……

他们这一行人共有五十人,四辆马车,外面的侍卫全是高手中的高手,大概是康熙秘密训练的帝王护卫,只怕这些人也担负着监视他的命令,一旦他有不轨行为,只怕会就地格杀,反正爱新觉罗·胤礽已经去世,皇令昭告天下,他,只是个普通人而已。

外面大雪纷纷扬扬,马车走的很慢,马上的侍卫穿着厚厚的大氅,带着帽子,官道上几乎没有人烟,倒是时不时看着官差骑马飞驰而过,瞧那个速度,大概是八百里加急。

胤礽抱着手炉,他这一走,江南官场怕是乱了吧,还有朝廷,太子党,没了太子,哪来的太子党,没了太子党,老八又被斥,胤褆已经被圈禁,现在,只有胤禛了吧……胤祯,只是个幌子而已。

但他已经走了,这些事情都与他无关。

不知原来的太子殿下为什么对那个位子那么执着,大概是因为从一开始他就被摆在储君这个位子上,一直作为储君来教育着,一直固执的认为那个位子属于他,而在当了那么多年的太子之后,终于忍不住了。父子,兄弟,哪有情分可言,爱新觉罗·胤礽,倒是个可怜人呐。

退一步海阔天空,他现在,有无数条路可走。

胤礽留下的那些侍妾和儿女在胤礽灵堂里几乎哭晕过去,在得知胤礽去世的消息时,太子妃瓜尔佳氏当场晕过去,李佳氏及一干侍妾哭哭啼啼,谁都没想到胤礽说没了就没了,而且胤礽正当壮年,她们都还年轻,突然没了丈夫,整个天都塌了,放声大哭不知在哭胤礽还是在哭自己可以预见的悲惨未来。

有孩子的还好,而那些没有生育的,只能老死宫中,她们,没有别的出路。

弘皙双眼红红的,肿的如同核桃,身为长子,他要担负起属于他的责任,他跪在灵前,低着头,紧咬着唇,双腿长时间跪着已没了知觉,但他还是一动不动。

胤礽突然离世,弘皙仿佛长大了不少,虽然十四岁的年纪在皇家不算小,但由于康熙和胤礽的溺爱,弘皙还是有点孩子气,只是一夕之间,遭逢巨变,逼得他不得不长大。

废太子,他从此以后要顶着废太子长子的名号活着,从古至今,废太子是一个多么侮辱的称号,成为废太子的人下场没有一个好的,刘荣、刘据、李建成、李承乾……到现在,他的阿玛……

他握紧拳头,努力抑制自己的情绪,长时间生活在宫里,他早已习惯在脸上带着面具,这宫里的人,哪个不是以面具示人,谁也不例外……

他是知道现在朝廷上是一个怎样的情况,是怎样的混乱,那些叔叔们没有一个是好相与的,

就算他的阿玛怎样受康熙宠爱,也是个臣子,即使儿子,也是臣子,谁知会不会是因为某些原因而让他的阿玛……

弘皙的指甲深深刺进手掌里。

康熙来的时候众人都在灵堂里,康熙进来后众人站起来给康熙行礼,康熙走到低着头的弘皙面前,拍拍他的肩,没有说话。

“皇玛法……”开口说话的弘皙因为哭泣声音嘶哑,叫了一声就不知说什么,重又低下头,不发一言。

看到一屋子不管是不是难过都带着哀伤表情的脸,康熙在心里骂死胤礽,好端端的弄出这些事,自己跑了,让他来收拾,从小到大,他好像一直在给胤礽收拾烂摊子,到现在还没消停。

只是看到弘皙这样,他又心生不忍,摸摸弘皙的头,叹了口气,神情更加疲惫。

“皇阿玛节哀。”胤禛上前,在康熙身边低声道。

康熙这些天本来身体就不好,又要担心胤礽,又要给胤礽收拾烂摊子,这一下子又病了,还要在病中坚持来胤礽的灵堂,在别人眼里,这却成了康熙对于废太子荣宠不减的样子。

康熙转身,看着胤禛,这倒是个稳重的,只是不知……

罢了,还是罢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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