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人及物事都是完整世界的一部分,没有人是孤立存在的。所以诸如亲人、朋友、敌人……等等关系也就顺应产生。
亲人这关系没什么好说的,说成天赐也行,因为无从选择。至于朋友,那就得靠后天交往了,这个是需要时间来经营的。合得来的那就是死党,合不来的那就是点头之交。至于敌人……这个就有些复杂了。人与人,或者说生物与动物之间如果没有接触,那本应是谈不上喜恶的。但现实情况却往往是因为身份、立场、甚至是饮食习惯等关系,不用见面就能成生死相斗的仇家。比如猫和老鼠,又比如警备骑兵与刺客……
前者因为食物链,后者因为职业对立。没有什么道理可讲,但只要见面那就是水火之势。就像眼前这情况……
唐恩在说出身份后,不过瞬间,骑兵们就完成了所有准备动作,战斗一触即发。这速度,甚至周围的那些食客都没有反应过来,咬着面条,茫然的看着这边情况。
从这方面来说,鲍威``斯的调教功力还是很值得称道的。比如之前那整齐划一的马蹄声,又比如现在虽然剑拔弩张,但在没得到命令后,所有骑兵均没做出过激反应……
“统统给我坐回去吃面!”鲍威斯仅剩的右眼大睁,瞪了眼围在周围的下属,恶狠狠的低吼道。
这些骑兵不是伯尼,自然没有什么建议的权利,闻言虽有些不甘心。但还是迅速的坐回原位。
一场即将触发的混乱暂时被遮掩下去。也就只有周围那些反应过来的面条摊食客才觉察到不对。匆匆结账离开。
“哈,今晚到底是什么日子?还真是有点意思。”鲍威斯将毛巾放在一旁,咧嘴笑道,“不过就是出来吃个夜宵,竟然有两鼹鼠送上门来。伤脑筋啊,铁链我都只带了一条。”
顿了下,鲍威斯看着唐恩的眼睛,身躯渐渐挺直。“看来只能杀一个了……你觉得呢?”
“恩,是个不错的主意。”像是没有明白对方话中的意思,唐恩轻松的摊摊手,点头表示赞同。
“哈哈……”鲍威斯倒是有些诧异,随即仰头发出大笑,揉了揉通红大鼻子,“越来越有意思了,我倒是有些好奇,是什么让你这么有恃无恐?”
“谈不上什么有恃无恐。”唐恩耸了耸肩,双手交叉放在桌上。“主要是我今晚来只是想与你合作……或者说交易也行。”
“合作?一个刺客与警备厅长谈合作?”鲍威斯伸手指了指唐恩,又指了指自己。脸上表情很是夸张丰富,像是听到了什么天方夜谭。
“不错。”鲍威斯话语中的讽刺意味,是个人就能听出。但唐恩却没有在意,执着的点头,显得对此很有信心。
摇了摇头,鲍威斯似是厌倦了这样的对话,双手压桌,身体前倾,几乎是实质性的压迫感扑面而来:“听着鼹鼠,我不管你有没有听过我的行事作风,也不管你今天是不是喝多了来找死。虽然我对那什么合作还真是有些好奇,但我觉得将谈话地点放在监狱审讯室会更合适。”
唐恩挑了挑眉,左右看了眼:“在这里动手?”
如今虽是深夜,但这小吃街却很是热闹。如果在这里动手,误伤那是在所难免。
“要不然呢?”鲍威斯神色不为所动,缓慢摸上桌边大剑的手势给出了再明显不过的答案。
周围那些骑兵本就极为注意这边,见此状况身体再次紧绷,虚坐木凳,伸手紧握剑柄,随时准备暴起攻击。
瞬间,令人窒息的气氛再次降临。
因为刚才的缘故,这面条摊的客人倒是都走光了,暂时也没有新进的。后面那摊主双手握着一个大勺,脸色极为纠结的躲在柜台后面,即担心自身的安危,又担忧这谋生摊子的命运……
就在这气氛快要临近爆发点的时候,唐恩身体却稍稍后仰,随意的摆摆手,语气轻松的道:“别闹了,你又打不过我。”
“恩?”摸上剑柄的大手一顿,鲍威斯露出诧异神色,随即再次打量了眼唐恩,皱着眉头,“你是谁?”
因为之前的警觉,再加上后来的直接承认,鲍威斯已经确定唐恩就是个刺客。尽管有些惊诧于这完美伪装,并隐隐感觉到对方似乎并不好惹,但鲍威斯是何人?自然不会去在意这个。只要确定对方是个刺客,他脑中的念头就只有擒杀,没有丝毫顾虑与退缩。但现在唐恩的话却是让他为之一顿,既惊讶于这话语的的内容,又奇怪这其中隐隐的熟悉感。
唐恩右手一翻,一柄坑坑洼洼的匕首蓦地出现在桌上。
这真的是柄卖相极差的匕首,如果没遇到识货的人,放在路边摊上,也顶多只能标上几十铜币的价格。恩,也未必会有人去买。
但鲍威斯却是脸色一变,面庞忍不住抽动,这柄匕首他当然认识,甚至刚一看到身体内外就有点隐隐作痛,并仿佛嗅到了治疗馆的特殊药味……
哗——
“你敢!”“动手……”
周围那些骑兵不知道其中内情,见唐恩忽然亮出了匕首,而厅长又是一副愣愣的样子,大惊之下,纷纷抽出佩剑冲了上来。
砰!砰!
“滚蛋!”蓦地一声暴吼,却是鲍威斯听闻动静后迅速回过神来,一挥手,大剑甩出,将两个最为靠近的骑兵拍飞出去。当然,用的是柔劲。
“呃……”周围那些骑兵冲锋的脚步瞬间一顿,面面相觑,脸上表情均是茫然,完全搞不清楚眼前状况。
“没听到吗?给我滚!”鲍威斯将大剑重重插在地上,一横眼。满是暴戾气息。
“是、是……”眼见厅长发怒。那十来个骑兵只得唯唯诺诺的退出面条摊。倒是没有走远。仍是在外围形成包围之势。
周围众人也终于发现不对,看了眼这边提着明晃晃佩剑的骑兵,匆忙结账离开。虽是有些骚动,但终究因为没有发生打斗,而未形成混乱。甚至还有些胆大的,远远站在一边关注着事态的发展。
“原来是你!”鲍威斯的视线从匕首移到唐恩脸上,眼中凶光闪烁,一字一顿的说道。
不得不说。那真是段令人难堪的回忆。城中广场大乱,他与伯尼率领大半警备厅人手前去平息,结果却被双双送进了治疗馆……不过尽管如此,鲍威斯在震惊过后,胸中却腾起更加强烈的战意,急欲报这奇耻大辱。
唐恩自然能感受到这澎湃杀意,摆了摆手,平静说道:“我今天只想谈合作……”
鲍威斯想也不想的一口回绝:“我并不觉我们有什么合作的可能。”
“好歹也是莱岩城熟人,他乡遇故知,至少等我把话说完吧。再说就算是要打。也不差这几分钟不是吗?”摊了摊手,唐恩语气诚恳。
鲍威斯闻言沉默。虽是没有放开握着大剑的手,但终究没有先行攻击。
唐恩只当这是默认,迅速说道:“相信你肯定知道一个消息吧,山溪城的女神雕像被毁,而有两个凶手仍逍遥法外。”
鲍威斯眼波微动,但还是撇了撇嘴:“这与我有何关系?”
只要搭话就好……唐恩见状心中一喜,继续说道:“以前没有,但现在有了。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对方现在正朝这城市而来,大约是明早清晨到达,或者更快。”
“然后呢?”鲍威斯眉毛一挑,语气仍是不咸不淡。
“难道你不想抓住他们?恩,如果这两人死在里瓦城,栽在你的手里,名声之类的先不必说,来自布兰帝国、光明神殿的双重嘉奖就不会少……呵呵,这些听起来有些俗,你可能也未必在意,但其中属于自身的成就感却是实打实的不是吗?”
啪、啪、啪!
“哈哈……”拍了拍手掌,鲍威斯饶有兴趣的看着唐恩,“不得不说,我确实很惊讶于你对我的了解。但是……”顿了下,脸色顿时一沉,语气嘲讽,“我看起来真得有那么蠢吗?这两人分明就是冲着你来的,你们之间狗咬狗,与我何干?”
“而且,呵呵,你倒是打得好算计……那两人一个地级武者,一个空间系大魔法师,连光明神殿派出的队伍都折损大半,没能留下对方。你竟然让我去招惹他们?想连我一起坑吗?”
唐恩眉毛一挑,他倒是真没想到光明神殿队伍败退的消息竟然已经传了出来,而且看鲍威斯的样子,竟是像知道其中一些细节。不过饶是如此,唐恩也没打算放弃,毕竟鲍威斯现在没有立刻动手,这就是个很好的信号。
“是啊,事实情况确实是如此。怎么,你怕了?”看到鲍威斯右眼蓦地竖直,唐恩迅速说道,“他们是实力强劲没错,但我相信你收到消息时,一定也知道他们受伤了对吗?”
这是唐恩猜的,不过也有事实依据,他可是亲言看到那帮光明神殿队伍的,实力绝对不弱。奥烈弗他们想拿下对方,不付出代价是不可能的。再说了,如果奥烈弗他们有压倒性优势的话,那帮光明神殿队伍应该全军覆没才对,而不是折损大半。
鲍威斯再次沉默,如此态度也就是默认了。
唐恩见状心中一定,看来自己的猜测是正确的……继续说道:“我还可以告诉你一个消息,这几天他们没有进行任何休养,伤势还是之前那样……而且他们绝对没有料到还有你的存在,这里是你的地盘,你我联手,出其不意之下,我们大有胜算。”
不待鲍威斯质疑,唐恩再次摊了摊手,“而且,说句不中听的,我如果想走,你今天不可能留得下我……呵呵,我是不会离开里瓦城的,你不会希望我明天将战场定在警备厅门口吧?”
鲍威斯依旧沉默,不过嘴角却是抽动了几下。一个地级武者,一个空间系大魔法师,还有一个看不清深浅但却能在前两者手下逃生的家伙!他们将战场定在警备厅门口……这尼玛会是何等的灾难啊!
既有诱惑,又有威胁,这就是唐恩的策略。现在该说的都说了,就看鲍威斯的反应如何。
等的时间不长,甚至都没有超过一分钟。鲍威斯蓦地抬头,右眼微眯:“我听说,那两人的身份是赏金猎人?”
唐恩稍微一怔,随即心中一动,点头:“呃……不错!还是顶尖的那种。”
“干了!”砰!鲍威斯一拍桌子,神情有些激动,“杀了这么多年的鼹鼠,终于可以宰次豺狗了。”
“……”唐恩张了张嘴,满脸无语。反应过来后,撇了撇嘴,端起身前酒杯,“合作愉快!”
“合作愉快!”
砰,劣质酒杯碰撞,发出沉闷声响。
唐恩与鲍威斯同时仰头,将那极烈的红色酒液一口干掉。
“痛快!”感受着火焰烧喉的感觉,唐恩心中压力尽去,随手擦去嘴角残存的液体,爽快道了声。随即看着鲍威斯也做着同样动作,不禁嘴唇微翘,“呵呵,不怕酒中有毒?”
“我只怕这酒不够烈!”
“哈哈……”(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