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苏青桐(1/1)

“青桐兄,你看这鸟毛是可以用来写字的,叫做鹅毛笔,因为现在找不到鹅毛,所以暂且用野鸡毛来代替,写的字可以很小,比指甲还小。”

陆敏之边对苏青桐讲解,边用鸡毛笔在白纸上写了一个“苏”字。苏青桐在一旁看着陆敏之写字,那字迹简直小如绣花的针脚,也有些好奇了。

“给我试试看!”苏青桐也来了兴趣,对陆敏之伸出小手。

“请试。”陆敏之将鸡毛笔放到苏青桐的白嫩玉手中,不小心将那手也摸了一把。

苏青桐将白纸枕在膝上,握着鸡毛笔,也写了几个娟秀的字:林黛玉。写了这几个字后,苏青桐意犹未尽,又写了几个字:薛宝钗。

“还可以再写么?”苏青桐看着鸡毛笔的笔管,有些好奇不醮墨水怎么可以写字的。

“还可以写,将一页纸写满都应该没问题。”

陆敏之说着话,看着苏青桐的秀美凤目,看着里面闪烁着的好奇光芒,想着昨晚做的那个春梦,一时看得有些移不开了。

一旁的书童李青若看到陆敏之那样的目光,恨不得冲过来将陆敏之扫地出门了。

苏青桐这时的注意力倒是重点在那笔上,没发现陆敏之的异常,将鸡毛笔左右看了看,忽然有些明白了。

“这管子里是不是吸有墨水啊!”

“嗯嗯,这鸡毛笔还算个不错的玩意,便于携带,易于上手,用来写小字、记账和做算术演算应该不错的,不如让我家制毛笔的作坊也做一些这种笔,应该也会有人买吧。”

苏青桐果然是有生意头脑,一下就想到鹅毛笔的市场和钱途。

“青桐兄,你身上怎么这么香啊,就如那种空谷幽兰之香,简直太酥人了。”

陆敏之这时的注意力却不在鸡毛笔上了,闻着苏青桐身上的缕缕甜甜细细幽香,一时脑袋发昏就说出了这话。

苏青桐听了陆敏之这话,忽然一下眉头微皱,变得很正经严肃了起来,看着陆敏之严肃地诘问道:

“学敏兄,你这话是何意思!你以为我身上像女子一样熏了什么香么?”

“啊没什么意思青桐兄,像魏晋那些美男子如潘安、卫玠等身上也很香的,不是有个词叫‘檀郎’么,就是说的那些国色天香的美男子了。”

陆敏之没想到苏青桐一下这么大反应,看着她的严肃目光,一下也头脑有些清醒了过来,在她自己先表明身份前,自己是不好唐突的。

“听你这么说,你好男风是么?你不好好读书怎的成天动这些歪心思?再这样,我要送客了。”苏青桐看着陆敏之,一脸的严肃正经。

“青桐兄,言重言重了。我不过是……”陆敏之忙起身致歉。

“你不过是什么?怎么说个话也这样有半句没一句的?我们毕竟是同窗好友,说错了我又岂会责怪你。”苏青桐凤目看着陆敏之,此时神情稍稍温和了些。

“我不过是脑袋一时发昏了,还请青桐兄不要见怪啊,我先告辞了。”陆敏之此时还怎敢多说什么,只好找个借口先溜之大吉。

“陆公子,请你以后自重些!”李青若送陆敏之出门,那神情简直想拿个扫把将陆敏之赶出门。

“学敏兄,你的鸡毛笔忘了拿了!”陆敏之刚出门,苏青桐又在后面喊了起来。

陆敏之此时怎还好意思去拿那鸡毛笔,忙歉意一笑说先暂放那里就灰溜溜地下楼走人。撩妹不成反被训啊!自己难得没有撩妹的天赋么?下了楼,买了几本算术题集后陆敏之就走人,边走边反思自己。

不过现在也更确定苏青桐是女扮男装了,不然说她身上香酥人她就怎么那样反常地正经严肃起来?要真是男子开个玩笑也不至于这么大的反应吧。而且,苏探花本是苏青桐的堂兄,现在过继到她家,这也是苏家原本没有男孩的一条铁证。不可能苏青桐本是男孩又要过继一个堂兄延续她家香火的!

“小姐,我就说了,那姓陆的不像个什么好人,你以后还是多提防他些!”待陆敏之走远后,李青若就对苏青桐咕嘟了一句。

“青若,这不是你一个书童该管的事哦!”苏青桐伸个懒腰,又舒服地半靠半躺到罗汉榻上,“啊,青若,你刚才叫我什么!你这大胆奴婢,忘了我对你的告诫了!”苏青桐忽然想起了什么,又一个激灵坐起身来瞪着李青若问。

“这里又没什么外人。好吧,公子,你天天束着胸也不大好的,听说那影响以后的生长啊!”

“又不是天天束着,晚上解开怕什么!你这大胆奴婢,真是越管越宽了,看我不好好教训你一顿!”

……

回到李军头的出租屋,那道和尚吃馒头的算术题四人竟然还没有一个能解答出来,宋运新是他们当中算术水平最好的一个了,此时也还在默算凝思中。看着他们这样艰难的模样,陆敏之真担心要是院试来个算术狂热的考官,他们估计都要团灭了。

“大和尚二十个,共吃八十个馒头,小和尚八十个,共吃二十个馒头!”宋运新又凝思了一会后,终于得出了答案。

陆敏之看他的稿纸已差不多写满了,他的算法虽然自己一时看不大懂,但肯定是没有自己的算法简单的。其他程道生、沈乐平、顾嘉文三人听了宋运新的答案,一时也恍然大悟,不过他们也看不懂宋运新的稿纸。

“看我来给你们演算一下,只需几个步骤,比运新的算法要简单许多倍的。”陆敏之拿起一支鸡毛笔,开始对小伙伴们讲起了二元一次方程。

“设有x个大和尚,y个小和尚,大小和尚共一百个,就是x+y=100;大和尚一人吃四个馒头,小和尚四人吃一个馒头,就是4x+y/4=100……”

在陆敏之看来很简单的一个二元一次方程,在四个小伙伴看来却有些像看天书。陆敏之为了让他们看懂,不得不先把一二三四零这几个文字先对应换成阿拉伯数字,然后告诉他们“+”在这里相当于“加号”,而不是“十”字;“=”在这里相当于“等号”,而不是“二”字;“一”是“减号”,而非“一”字,这个不先将清楚后面的运算就要蒙圈了。也许正因为古代“一二十”这几个中文数字容易跟数学符号搞混淆,又没有“0”这个符号,所以无法进行符号化的笔试运算,一般只能用算筹和算盘来做计算,但引进几个阿拉伯数字,一切问题都迎刃而解了。

好在几个小伙伴都不是刚启蒙的幼儿园学生,能在几千人中脱颖而出考中童生也算是尖子生了,脑袋都比较好用,陆敏之讲了几遍后他们都差不多搞清楚了。宋运新的算术天赋在几人中最强,陆敏之讲一遍后他就几乎懂了,拍着大腿大叫此算法真是既简洁又快,太妙了!

阿拉伯数字,这种由古印度人发明,由阿拉伯人传播的东西,几百年后将无处不在的大放魅力,如今在一个简陋的出租屋中,陆敏之不知不觉中就点燃了传播的火种了。

陆敏之又将在墨香斋买来的基本算术题集给几个小伙伴,让他们用数字方程新工具在做做看。

于是这一夜,大家都没有心思玩叶子牌了,用鸡毛笔和数字运算新工具做数学题竟然也做到深夜,做得不亦乐乎。看着小伙伴们的勤奋模样,陆敏之也甚是欣慰,这个团队没有猪队友,大家都是精英。

“敏之,你这简直是考场上考算术的利器啊,再不用担心稿纸不够用或没有算盘了,一支鸡毛笔一页稿纸,再难的算术题也不用怕了!敏之,你是怎么想出来这东西的!”宋运新这个算术爱好者简直是像发现了新大陆般的激动不已,对陆敏之赞不绝口简直佩服得要五体投地了。

“这还用问?咱敏之老大不是神童么?咱陆神童好几年都没吟出什么好诗了,没想到天赋神力竟然转移到算术上来了。哈哈,算术本是我的短板,上回考试差点错两题被淘汰,现在老子再也不怕了。敏之老大,我要好好对你崇拜一下啊!”顾嘉文一边做题一边信口开河。

沈乐平和程道生也跟随着顾嘉文的话表示要对陆敏之滔滔崇拜一下,算术也都是他们的短板,现在这个短板一下就要变成长板了,怎能不表达一下崇拜之情。陆敏之对他们的神童天才百年一遇之类的奉承之语也坦然接受,没有谦虚什么。在兄弟面前还用谦虚?

“你们慢慢做题,我先上楼去睡了。”陆敏之对这些小儿科的算术题也真难有小伙伴们的热情,听着他们的奉承之话也麻木了,见夜已深就要上楼去自己的房间休息。

“等等,敏之老大,等我做完这题今晚去跟你一起睡。”顾嘉文忙喊了起来。

“滚,谁有兴趣跟你一起睡,我只要道生。走道生咱们上楼去。”陆敏之拉了程道生一起上楼,置顾嘉文的抗议不顾。

程道生很爱干净,而且稍有点洁癖,衣服从内到外都很干净,全身上下几乎纤尘不染,陆敏之跟他同床而睡基本毫无障碍,将他当男人当女人都可以。

睡了一会,忽听得程道生在耳边轻问了一句话:“敏之,跟你说件事。”

“什么事?”陆敏之也没睡着。

“关于我妹妹的事。”程道生轻声道。

陆敏之也正想着如何该对程道生说程小艾的事,没想到他自己倒是先问了。

“小艾她有什么事?”

“我知道小艾她对你有意,敏之你到底怎么看她的?”

“这个……道生,其实我也挺喜欢小艾的,她可爱又聪明,勤劳又朴实,真值得让人喜欢。不过……我对小艾的喜欢,只是哥哥对妹妹那种喜欢,道生你懂么?”

程道生沉默良久。

“我能懂,只怕小艾她不懂。”

“那道生你能否找个适当的机会,跟小艾把这件事委婉说一下,若我直接跟她说,只怕会伤了她。”

程道生又沉默良久。

“敏之我跟你说,陆宗学背后送了几次礼物给小艾,但小艾一件没收。我比你更清楚小艾,她外表看起来柔顺,骨子内却是很执拗。从小她想要的东西,或不想要的东西,几乎是没人能劝的。小艾她对你恐怕早已情根深种了,我这哥哥去说几乎没用的。比如她本来只喜欢诗赋,从来不喜欢读经书的,后来在槐树下听你问经书,她就也去读经书了,而且读得很刻苦,现在四书五经几乎都能背诵了。你知道这是为什么?她不过想与你有共同言语而已。只因这一念,她就有这么大的动力,坚持刻苦了好几年,你可以想见她的执拗。现在我这哥哥去劝她又有什么用?”

陆敏之听了这话,也沉默了良久。

“那我自己找个机会去跟她说清楚吧。”

“敏之你千万别鲁莽,小艾她现在还小,她的性子又是最容易走极端的!万一她听了你的话,一下由极端勤奋刻苦变成极端懒惰堕落,从此再无愿想只想了此残生,那岂不是更害了她!”

程道生用力抓住了陆敏之的胳膊,虽是黑夜中也可以看见他目光中的急切。

看到程道生这样,陆敏之一时有些犹豫起来。

“敏之,你也不要多想了,小艾她现在才十一岁还小,也不急于要定亲,再过几年也不迟,你还是以自己读书为重不用多管她,顺其自然吧。再过几天就要闯第二道关——府试了,这个比县试挑战性更大,来参加的可不止山阴一县的学生,而是整个绍兴府八县的精英,敏之你可不能掉以轻心。”

程道生看着陆敏之良久的仰头望屋顶沉默,拍了拍肩劝慰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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