莲笑眯眯的把脸凑过去:“你打我啊。”
姜央刚抬手,后背伤口一扯,疼得呲牙咧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老老实实呆着。”莲一巴掌拍在她……唔,算有一点翘的臀上,道,“瞎逞什么能?你能你怎么不上天呢?”
姜央连反驳她的力气都没有,生气的拍了两下床板。
“床跟你有仇是怎么地?你拍啊!拍碎了看谁给你给你弄第二张去!”莲整个人跟吃了火药一样,她也不知道怎么回事,看到姜央趴在床上这幅鬼样子暴躁得很,姜央才一动嘴唇,莲便立刻接道,“忘了跟你说了,风俊已经回天庭了,你想找帮手啊,等伤好了再说吧。”
姜央:“……”
莲:“想说什么,说啊!”
姜央半死不活的翻了个白眼:“我只是想说,我渴了,能不能给口水喝。”
她声音尚且虚弱,这个白眼却翻得纤毫毕现、炉火纯青。
姜央在她的目光下如履薄冰的喝完水,把脑袋缩进被子里,留两只眼睛偷摸地观察着这个看起来不太对劲的破剑,莲抱臂在床前,似笑非笑的看着她:“长本事了?敢拿身体撞宝塔了啊?”
姜央道:“……还可以吧?没死呢。”
她的身体被莲侧翻了过来,现在是侧躺着,她尝试着动了一下身子,除了特别疼以外,真的没有别的感觉了,疼,就代表还活着,越疼生命力就越旺盛。
莲问道:“那你要是死了呢?”
姜央面不改色的说道:“死了就死了啊,死得其所。”
砰——
屋里的桌子被莲凌空一掌劈成了两半。
姜央给吓得一怵,下意识往后退,背上的伤口撞到了床面,嗷嗷叫了两声疼,还不忘叫道:“桌子跟你有仇怎么地?拍碎了谁跟你弄第二张去?!”
莲抬袖,另一只手掸了掸根本就不存在的灰尘,气定神闲的笑道:“我自己去换啊,难不成要你这个病歪歪的人去吗?”
“气消了?”姜央突兀的问道。
“嗯?”
姜央道:“我问你气消了没有?”
莲抬了半边眉,道:“嗯,差不多。”
“该我了,你过来。”姜央道。
“做什么?”莲表面不情不愿,心里却很开心的挪着步子过去。
“再帮我翻个身,扶我趴着,这样肩膀太疼了。”
姜央于是又趴在床上,头却是侧过来看着莲的,这使得她的姿势看起来有些滑稽,她沉默了片刻,认真地问道:“在水底的时候,你为什么要拦着昆仑?你明知道……”
以姜央的暴脾气,理当怒气冲冲的质问她的,可不知为什么,她却意外的没有,心里也没有很生气。
“想听真话还是假话?”
姜央“唔”了一声,道:“假话吧。”
莲惊讶的看着她。
姜央看起来是真的趴得很不舒服,两只手一会垫在下巴底下,一会儿又拿开,她见莲半晌不答话,催促道:“你快说呀。”
“为什么你要听假话?”
“你又没说不能两个都听,既然问都问了,那我不听听假话怎么过意的去,你先说假的,再说真的。”
“假话就是,我实际上是在演戏,我在帮你们演得更像一点,在适当的时候,一举毁了阵眼,谁知道后来出了你这档子事,我还没来得及发挥呢。”
姜央听乐了,说道:“这还真是假,不过你要是这么说,我还真保不齐会信你。你太会说谎了。”
莲:“……”
姜央又催她:“真话呢?”她躺在床上也就这点乐子了。
莲摸了摸下巴,像是看透了她,偏偏磨蹭起来,她先是给自己倒了杯水,因为桌子被毁茶盏也摔碎了,便出去了一趟,拿了壶新的进来。
姜央:“喂,你再不说我要睡着了。”
莲这才垂眸,慢吞吞的说道:“哦,我就是不想她解开封印,回到这里。我说过的,我与她有过节,而且你太看重她,我嫉妒,所以想毁了她。”
姜央:“……”
还是第一次见人把嫉妒说得这么明目张胆的。
莲被她直白的目光看得竟然不好意思起来,她蹭了蹭自己的靴尖,道:“你看我做什么?”
“没什么,”姜央摇头,“我一直很好奇,你说喜欢我,喜欢我哪里?做蛇贵在有自知之明,论样貌我不及你十一,论心思更是拍马也赶不上,还时不时对你拳脚相加,你竟然还能喜欢我,嘶——着实是神奇!为什么啊?”
“那个……喜欢就喜欢,哪有那么多为什么?”
“小贱贱,你把脸转过来,哎,你不会是脸红了吧?我都没脸红你脸红个什么劲?你别跑啊!”
成功的把莲逗跑以后,姜央悲哀的发现,自己又觉得胸口疼了,没有人给她翻身。她这么一番折腾也累极了,脑袋一歪又睡了过去,迷迷糊糊中好像有人小心翼翼地把自己抱了起来,再然后身子就趴在了特别软特别软的地方。
姜央意识不清中睁了一下眼,看到一线灼目的红,心说:这是哪里寻来的红锦缎,真是软得不像话,等醒来一定要记得问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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荆默一头栽进一口水缸里灌水牛饮,这一路飞得他差点中风。
值得庆幸的是,楚茨顺利的在万妖窟大军赶到之前抵达了光白城。这座城池在经过前两日的大战之后,以城主府为中心方圆百里寸草不生,所有参与进去的人几乎无一生还,城主云岩和大公子云烈命丧当场,城主位竟然落到了玩世不恭的二公子身上,新主继位,百废待兴。
楚茨清楚的记得自己被带走的时候,云岩和云烈还活得好好的,如果都死了,只能是昆仑做的。
究竟是什么样的状况,能逼得昆仑大开杀戒呢?
楚茨越想越担心,眼见荆默还栽在缸里没有爬起来的意思,飞快的说了一声“我去城主府找昆仑,你喝完了过来找我”,还没等荆默反应过来,她就一溜烟的跑了。
城主府仿佛被人放过一把火,烧得寸草不生,楚茨一手掩鼻,一手挥着面前弥漫的灰尘,灰烬才起来有一种微妙的响声,楚茨善于察觉这种动静,很快,她就警觉地发现,这里不只有她一个人。
她不是贸贸然进来的,事先已经在外面观察了许久,每一步都给自己留了得以全身而退的退路,那么这个人……她暗暗下了心思,然后缓慢的朝方才听到响动的那个方向过去。
楚茨生怕中埋伏,所以走得很慢,每走一步便听风里的动静,五感全开,那人刚冒出个头,她便像只豹子一样恶狠狠地把人扑击在地面上,尖利的爪子弹出来,就按着对方的喉咙,低声质问道:“你是谁?”
来人是个貌美如花、艳若桃李的年轻男子,肤色白皙通透堪比美玉,平素楚茨是最不待见这样的男妖的,不是狐族为何与狐狸一样,可这人眉宇间却有一股倔强的英凛,这人缓缓开口道:“我是梧桐,奉命在此等候。”
他一开口,楚茨便听出来了,虽然声音比那夜在房里清朗许多,但总归还是相似的。
“奉谁的命?”
“奉你要找的那个人的命。”
“你是说……”楚茨刻意停下来,不继续往下说。
梧桐答道:“昆仑让我来这里找你。”
即便梧桐这样说,楚茨仍旧用怀疑的目光看着他:“我怎么知道你不是旁人特意派过来引我上钩的饵?借昆仑之名,将我诳入另一个陷阱。”
“大泽,椿树。七百岁。”梧桐吐出了几个看似毫无关联的词语。
楚茨却终于放下心来:“看来真是她叫你来的,你带我去找她吧。”
昆仑果如楚茨所说,就在城主府不远的地方等她,同样是怕被人发现,她藏进了一家客栈里,就此不再出门半步,天帝的目标毕竟不是她,不会大费周章的去找她。
见到昆仑前的短短一炷香的时间,楚茨想了很多,见到她要说什么,如果她受伤了要怎么办?如果伤得很重,自己身边这么危险,要怎么样才能照顾好她?
房门被人从里面打开,梧桐向昆仑行了个礼,离开了。
昆仑站在门口,穿着一身素净的青衫,让开一人通过的空间,弯着眼朝她笑:“小茨。”
楚茨满脑子的怎么办就全部成了一团浆糊,她甚至连昆仑的伤势都忘记问了,眼睛就直直的盯着她,终于双臂一伸,把人紧紧的搂在了怀里,她如释重负的呼出一口长气,道:“吓死我了。”
昆仑眉头难以察觉的一蹙。
楚茨十分敏感的发现了,忙放开她问道:“怎么了?是哪里伤到了么?”
昆仑摇摇头。
“你还骗我!”楚茨作势就要去扒她的衣服,“你不说我就自己来看了啊。”
昆仑往后一缩,辩解道:“真的没有。”
她声音渐渐弱了下去:“就是最后打不过迫不得已用原形朝人家砸了过去而已,身上有些疼。”
楚茨忽然抿住唇,一句话也不说,眉毛却分明已经弯了起来。
昆仑道:“你笑吧,”
而楚茨终于哈哈大笑。
连日来的阴云以及即将面对的敌人,都仿佛在这一刻沉入了另一个时空里,一扫而尽了。
晴空万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