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你所见的,我们在一起了,从上个月就在一起了。
我爸妈让我过段时间就跟雅雅订婚,或许我应该说声对不起,毕竟你也知道,身为楚家少爷的我不可能跟一个工人阶级出身的女孩有未来。
很阳光、很俊美的男生搂着怀里的女生,看着她说道。口气是一如既往的温柔,说出的话是那样刺耳。
她开始感觉浑身血液开始冻结,从手到脚彻骨的冰凉,一动不能动,怔怔的看着。
唇角未来得及收敛的笑容显得那样讽刺。
然后,男生怀里的女生开口了,焦急得有些语无伦次。
雪儿,我……我不是故意的,我是真的很喜欢楚学长,原谅我好吗?我是真的喜欢他……
………
她只知道她的嘴巴一张一合,而她什么都听不见。
精美的礼物盒落在地上,发出了一声闷响,好似在宣布着什么的结束……
张了张嘴,想说些什么,最后还是什么都没说。
工人阶级出身的女孩?不。
她的身份,那是他可能一辈子都触及不到的高度。
不过,这都没关系了,无所谓了不是么……
她一把抹去脸上的泪水,夺门而出,没去管别人投来异样的眼神。
阴沉沉的天,漫天蔽日的雨,像天空破了个洞,没完没了的往地下砸……
空气中透着冰凉、空灵的气息,就像一双无形的手扼住了人们的脖子,令人窒息。
路上零散的路人匆忙地穿梭在街道中,各色的雨衣、雨伞,五彩纷飞。
雨声,人声,汽车的鸣声,萦绕在耳边。
车来车往的十字路口,白色衣裙的少女行走在黑白相见的斑马线中,一张稚嫩而又苍白的脸庞带着娇弱的病态美,凌乱的黑发被雨水无情的打湿。
雨珠顺着她的发丝落下,一滴又一滴……
白色飘逸的纱裙被透湿,紧紧贴在娇小的身子上。
一双黑白分明的瞳孔,毫无情绪,毫无波澜,空洞、迷惘、死寂。
喧闹的声音隔绝在了耳边,她的世界仅有一片灰白。
光着的脚丫,裸露出的肌肤在雨水的肆意拍打下,是彻骨的冰凉。
然而她毫无知觉,就这样走着,一步、一步……
她不知道自己要去哪,也不知道该干什么,只知道这样机械地行走着……
仿佛与这个世界格格不入。
“吡……”
大卡车发出一阵刺耳的喇叭声,看着眼前极速放大的车头,黑色瞳孔猛然紧缩。
紧接着她的身体受到强力撞击,挤压,很快就犹如一只断了线的风筝,白色身影,在雨中划出了一道凄美的弧度……
少女伴随着重物落地的声音还有人们的惊呼声,倒在了血泊中。
血,满世界的血,温热的,深红色的…
顺着雨水往外扩散,侵蚀了黑灰色的马逝……
苍白的脸庞溅上了斑驳的血,她的眼神依旧空洞,嫣红的唇却勾起了一抹笑,带着释然,带着解脱。
红得妖艳,白得如雪,诡异的美感。就像那盛开在忘川河彼岸的曼珠沙华,一样的妖娆、凄美……
痛,浑身都在痛,撕心裂肺的痛,痛到麻木的痛着。
掺杂着满心的绝望与颓废…
有一种离开,名为解脱…
有一种死亡,名为新生…
“嘀………”机器发出一阵刺耳的声音,拉长、尖锐。
萧先生,对不起,我们尽力了。
不!你们不是世界最顶尖的医学组吗??怎么可能救不了她………怎么可能………
易,他们在说什么?雪雪……没了?
………
她听到这样一段对话,然后就是吵闹声脚步声,还有……哭声。
对了,那是她的爹地妈咪!
她对不起他们,她还没有赎罪,她还不能死。
她很想动,很想睁开眼睛,可是她无能为力,迎接她的只有无尽的痛楚、寒冷、黑暗………
“小野猫!萧枫雪!醒醒……醒醒……”
帝凉寻不断晃着她的肩膀,看着她睡梦中紧锁的眉、被冷汗浸湿变得惨白的小脸,还有眼角不断滑出的泪水在枕头上绽放出一朵朵深色的花。
他觉得心里一阵抽疼,就好像有只无情的大手紧紧捏着他的心脏,带来窒息的疼。
怎么会怎样?她到底梦见了什么?该死的!他第一次感到这样无力。
手里的温度在逐渐消失、变凉,早就低过了人类正常体温太多,比外面的雨水还要凉上几分,他开始慌了…
他眼底的死亡之气无法抑制地暴露出来,但他能做的只有不断的摇晃她的身子,企图把她从梦魇里唤醒来。
这一刻,他突然好怕,好害怕她的身体就这样一点一点变凉,然后消失殆尽,永远、永远……
刷地一下,萧枫雪睁开了原本紧闭着的双眼,猛地坐了起来。
帝凉寻一愣,手僵在半空中,然后一种震惊与疼惜的感觉就如泉水般涌上心头。
他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一双眼。
不似平时的灵动狡黠和沉静如水,没有欢快悲伤,没有任何情绪,有只是空洞、死寂,如同一泓死水,再也掀不是任何波澜,透着绝望到了骨子里的悲伤。
在黑色的瞳仁深处,他还看到了无尽的寒意,那是一种足以毁天灭地的黑暗,没有散发一点杀气,却更令人心惊。
萧枫雪感受到脸颊上的热度,机械地抬起手覆上白皙的脸,然后怔怔的望着手指上粘着的透明液体,在灯光下反射出凄美的光……
多久了?她有多久没哭过了?
记不清了,她以为她早已没有泪水,早已忘了眼泪的颜色……
她想起来了!眼泪是透明的,温热的,咸咸的,又有点苦苦的……
麻木地把右手放在左边的心脏,感受到那里有规律的起伏着,一跳一跳的…
她苍白着脸,莫名的笑了笑,苍白的吐出几个字。
“我到底还是活着的……”
声音很轻、很小,有点沙哑,几乎被淹没在了黑夜的雷雨声里……
却清晰的传入帝凉寻耳里,他轻声问道:“要不要喝点水?”
他显得很小心翼翼,仿佛怕声音大点会惊到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