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啊啊啊啊——!!!!!!!”
伴随着某恐高人士掷地有声的抗议,“嘭”地一声后,一个不明物从天而降,重重的栽倒在门上。
是的,这里没有用错词,是“从天而降”后,落在了“门上”。
“……”
少女瘫在门板上,十秒之后,尝试着动了动自己的爪子。
胳膊没事,腿没事,腰肩背胯都没事……经过对身体各处的按摩敲打后,她庆幸的得出一个结论:
没摔死,也没摔个半死不活。
……这不科学。
从门板上翻了个身,少女有些懵地抬起头,看向上方——也就是她摔下来的地方。
或许是拜这一摔所赐,她原本因为不明原因而堵塞、刨不出多余信息的记忆层里,又被震出了一条认知:
活下去、逃出去——从这场“游戏”里。
游戏……吗?
【存活条件:
a.对恶龙说三次“我爱你”。
b.和恶龙来一发。】
随着那莫名其妙的压迫感的二度临幸,身体又一次失去了主动权。少女保持着“大”字型望天,看着眼前悄然浮现的三行黑字,无语凝噎。
……其实我觉得我还能再拯救一下。
“a、a吧……”
面对一个坑爹的和一个坑爹到死的选项,少女只好选择前者。
压迫全身的力量,随着选择的落定而消失。仿佛凝固的时间重新开始流逝,少女听到在咫尺之遥的地方,多了一个人的呼吸声。
这是一个面积不小,或者说相当大的房间。除了脚下的这扇门以外,房间的墙壁和地板,都是一种暗沉的石灰色。
和她之前躺着的地方很像,却又明显不太一样。
然后,有个陌生的男人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
“想逃跑?”
“……”
“还是自杀?”
“……”
“你不许,离开我。”
“……”
——壮士你谁?
***
这是一张堪称繁丽的圆床,大小足够五个人在上面肆意的打滚。厚重的黑红布料为整张床蒙上一层诡魅之色,纯金的床柱上镶嵌着不知名的宝石、珍珠和银制的细纹,帷幔上亦垂挂明润的珠玉。
从床沿向下望去,数不清的财宝铺满了视线能及的地面,一直堆叠到尽头灰黑色的石墙上。无数富可敌国的、随便一件就能令普通人一夜暴富的珍品,就像是床铺的铺盖那样,被随意的堆满了床之外的任何地方。
……夭、简直夭寿啊。
少女翻了个身,把身体转到面向窗口的一侧,伸手揉了揉被刺的发疼的眼睛。
手腕上的链子因为她的动作,发出细碎的响声。从窗外投落进来的月光折射在秘银制成的锁链上,是一种微冷而明亮的银白。
窗户的位置很高,高到她即使站直后仰起头,也只能看到外面圆圆的满月,却看不到月色笼罩下的山与森林。窗户的面积很大,大到少女相信,如果能够得着窗户的边缘,她可以毫无压力的从窗户翻下去。
——前提是,她能弄断手腕上的秘银镣铐,然后突破人体极限的飞起来。
忽然,在那轮银白圆满的月亮里,出现了一个黑点。
在少女的注视间,那个黑点从遥远的天边向这里飞近。它的轮廓变得越来越巨大、越来越清晰。
那是一条龙,黑色的巨龙。
黑龙扇动着它有力的双翼,线条流畅的躯体被月光镀上一层银白。它向着少女所在的这个地方飞来,庞大的身躯因为靠近而逐渐显出细节,月光也因此被渐渐遮蔽。
少女静静地看着它,黑色的鳞片反射出金属一样的坚硬光泽。直到月亮被彻底覆盖,睁大眼睛也只能看到朦胧的影子时,那条龙终于来到了窗外。
然后,在少女的注视中,黑色的影子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飞快的缩小、改变形态。
不过是几个呼吸的时间,黑龙便彻底的消失不见。月光重新明亮的落进这扇窗户,少女却看不到了。
她被几乎凶狠的扑倒在床上,整个人陷进了柔软的、暗红的床垫里。
压制着她的身体冰凉,浸透了夜风与月光的微冷。他的吐息却与此相反的灼热,像是酝酿在巨龙口中的一团火,透着某种说不出的渴望与热烈。
“殿下,殿下,殿下……”
他反反复复的呢喃着少女的名字,专注到几乎要将心脏剖出来向她宣誓忠诚。面对这样祈求的目光,少女却只是静静地别过头去,无法抗拒,却也不愿理睬。
“殿下……别,离开我。”
对方用手指扳过她的下颌,令她注视着自己,目光中染上痛苦和绝望。在房间半明半昧的光线中,少女能看到他半边苍白而精致的容颜,以鼻翼为中心的右半边,肌肤平滑如刚刚从海中捞出的珍珠。
不过,也仅有半边而已。
与此截然相反的,是他左半边扭曲可怖的脸庞。仿佛被什么黑色的物质融化扭曲,然后干结成黑色的起伏的壳。
唯一幸免的,是他那血一样艳红的瞳孔。那双血红的眼中映出她此时的模样,一个熟悉又陌生的……精灵。
她面无表情的望着眼睛的主人,白精灵特有的肤色如同新雪,柔软而润着珠光。浓绿的长发有些凌乱的散在枕边,仿佛最茂盛繁冗的森林之色,露出两只尖尖的、小巧的耳朵。
属于精灵族的耳朵。
除了这些特征之外,她和少女原本的容貌,几乎一模一样。
得不到回应的少年,最终闭上了那双血红的眼睛,仿佛忍受着什么痛苦一样,将头深深地埋进她颈窝。冰冷又炙热的温度扑面而来,让少女几乎窒住了呼吸。
“我爱你、我爱你、我爱你……”
身上的人在热切的表达爱意,少女在心中叹了口气,想到之前那个“存活条件”,尝试着张口出声:
“……”
摔!还是毛声音都发不出来啊!
她面无表情的盯着高高的天花板,将心中无限的苦逼默默吞了下去。
世界上最苦逼的事,不是被迫和陌生人告白。而是即使你丢弃了节操下限准备开口,却发现自己成了个哑巴。
——谁想的这种任务出来我们谈谈人生!
想到身上这位被糊了左半边脸的神秘黑泥,结合一下自己之前做出的选择题。少女深深的感受到了,什么叫不作不死做了依然得死总之就是个死。
求一个哑巴兼文盲表达‘我爱你’的方式,急,在线等qaq!
眼看着龙少年的呼吸越来越不河蟹,撑在她身侧的手开始蠢蠢欲动,让这篇文有往脖子以下发展的趋势。一道金色的咒印忽然在少女的心口处显现,魔法阵繁复的花纹一闪后瞬间扩大,将她整个人覆盖在里面。
原本压制着少女的黑发少年,瞬间露出了痛苦的表情。睁开的红眸中血色浓郁,却不得不如同放开了一块烧红的烙铁一般,从少女的身上离开,瞬间退到数米之外。
感受到敌人的退避,法阵在少女身上持续了几秒后,便静静地消散在空气里。
少女轻轻呼了口气,终于能够从床上坐起身。银链发出窸窣轻响,她低头看了一眼,又抬头望向几步外的少年。
他背对着月光站在咫尺之遥,那不知该说恐怖还是美丽的面容朦胧不清,长发是吞噬了夜色一样的漆黑。
“你还是不愿意……自从我把你,关在这里,你就不肯,再说一个字。”对方的呼吸声渐渐平稳,似乎终于从刚刚回来时,那种异常疯狂的冲动中冷静下来。
他的声音并不动听,有种说不清的粗粝和磨砂感。准确的说,像是许多年都不怎么开口的人,措辞和声线同样生涩:
“今天下午,我遇到一名‘骑士’,说要拯救你。”他露出一个古怪的微笑,半张脸透出微讽,而半张脸狰狞。
“除掉他的时候,受了点伤……对不起,刚才,我有点失控了。”
少女不知道该说什么,从理智上来讲,她只想完成那个坑爹的“存活条件”。从情感上来讲,她没有立场替原主表达什么。
这里是属于龙的城堡。
准确的说,是一只传说中的恶龙(♂),藏起自己所有“财宝”的地方。
很不幸的是,少女——或者应该说,她如今代表的这个精灵——就是这财宝的一部分,甚至是最重要的一部分。
“轰——”
在两人的沉默之中,一声不属于这个房间的巨大响动,忽然从下方传来。就连脚下的地面,似乎都因为这声巨响,传来一阵隐约的抖动。
巨大的翅翼无声的展开,不过一个呼吸的时间,恶龙已经退到了窗口之上,朝她说出变成龙形前最后一句话。
“看起来,又有客人来了。”
恶龙是一条龙(废话)。
一条和少女如今的身体——一个精灵少女,因为某些不为人知的恩怨纠葛,达成了“公主与恶龙”结局的黑色[重音]雄/公/男[重音]龙。
其实,跨物种的恋爱不符合遗传学,真的【doge脸
在龙少年委婉控诉她无情无耻无理取闹的数天后,少女基本能够确定,自己脑中所谓的“逃出这场游戏”,就是指她如今身处的这个世界。
虽然看起来非常真实,虽然她记不起一切为何发生,但基本的认知告诉她,这个世界,绝不是所谓的“现实”。
所以,必须得活下去、逃出去——从这个“永无乡”里。
“看起来,有客人来了。”
恶龙在月亮下舒展开庞大的身躯,眨眼间已出现在城堡之外的半空。少女看着上面有两个她那么高位置的窗户,最终默默地、默默地挪到了墙边,毫无形象的趴上去,耳朵紧贴墙面。
还好,链子的长度足够。加上固体传声的特性,以及恶龙与来者远距离对吼的可能性,她应该能听见一些。
高塔耸立在黑暗繁茂的森林之后,塔身由纯黑的巨石垒成。塔下没有门,唯一的入口,就是接近塔顶的地方,洞开的一扇几乎能让一条龙通过的窗户。
莉亚拔出深入塔身的重剑,抬头望向从窗口飞出的巨龙。它张开的翅翼在塔身烙下巨大的影,即使隔着不近的距离,也能看到那双血一样的、在夜间发亮的眼睛。
重剑在她手中宛如幼童的玩具,划破空气后重新落在背后。女人将卷曲的棕发往脑后一梳,说话的模样兼具了飒爽与美艳:
“我名莉亚·科格伦,为解救精灵公主而来。”